恰时光微甜

　　姜耀星把监控翻来覆去看了遍，重要的时间线也标了出来。宋廷廷路过她时，似是鼓励一般、扔给她一包速溶咖啡。

　　“谢谢宋队，”姜耀星把这四个字说的毫无生机，而后举着喝剩一半的水、拖着长音，“不过我的小纸杯它小了，冲不开。”
　　“……”

　　宋廷廷没管她，说句“去现场”，和站在门口的屈兴一起、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姜耀星收回手，一口把杯底的水喝净，叼着纸杯的边缘，转头看向齐顾。
　　“这冷漠的感觉让我重新回到报道那天。”

　　齐顾抬眼看她。
　　——她嘴里叼着纸杯，随着她说话、纸杯以上一下地动。上牙整齐的露出一半，嘴唇微红，眼睛圆圆的。

　　像一只……小兔子。

　　“不喝给我。”
　　齐顾把头转过去，语气冷漠，没有丝毫感情。

　　“…………”重新感受一遍冷漠的姜耀星，一口气闷在心中。

　　她愤愤的把纸杯从嘴里拿下来、用手攒着，但因为之后还要喝水，也不敢太用力，只好把手指僵硬的撑开，纸杯在中间轻飘飘的放着。
　　但并不影响她的威慑力。

　　齐顾偷偷瞥了她一眼，正好看见她的手，一股不知名的冷意从身后飘过。

　　他揉了揉脖子，率先切入下一个话题。
　　“监控看完了？”

　　“差不多了，”姜耀星说回正事，把本子拿起对着他，“目前已有的时间点都能对上。”

　　“行，”齐顾把电话号码通过内网、给各区派出所发过去，抬眼看她，“去现场？”

　　“屈队和宋队去了，”在姜耀星眼里，大家分散开来更有效率，“我还想再梳理一遍案子。”

　　齐顾扬眉看她。
　　——刚才吃饭的时候干嘛了？

　　“刚才主要说的是小刘和老张，”姜耀星起身把桌子上三人的资料拿过来，“但吴爱国的时间线还不明显。”
　　齐顾点头，同意她这句话。

　　“吴爱国的前妻吴晴，两人离婚原因不明。”姜耀星把本子翻开记录的那一页，指着桌子上吴爱国的资料。
　　“吴晴嫁给他是因为钱，离婚后和他的联系只有酒厂、也是钱，那她有理由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隐瞒一些事情。”

　　“……”

　　“吴晴见到我们，脱口而出拆迁两个字，但在我们表明是刑警后，她对此只字不提，反而很明显的表现出对吴爱国的憎恶。”

　　“这个可以用另一个理由解释，”齐顾打断她，“吴爱国死了，拆迁款就是她一个人的。”

　　姜耀星点头，认同他的看法，但又补充道：“吴爱国的父母，肯定也有问题。”

　　“……”

　　姜耀星在本子上把他们圈在一起，“这些只能证明吴爱国的心理可能有问题，但这个问题除了吴晴的话，没有别的任何其他证据。”

　　“而且，”齐顾手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这并不能满足进行心理侧写的条件。”

　　“……”

　　两人没再说话。
　　——现在的证据都一一浮现在眼前，但都不是关键性证据，可他们的存在又不能忽视。

　　——每一点加起来，就能推动整个案情的进行。

　　姜耀星面色严肃，三人的资料明晃晃的摆在面前，可她却连关系都弄不清楚。

　　“张之默……”她嘴里不自主的念出老张的名字，“起的倒是挺文艺的。”
　　“……”

　　姜耀星盯着纸上他的照片，一种不知名的感觉从心里涌出。

　　——张之默今年四十六岁，长得却一点都不老气。一双眼睛不大不小、眼尾有些往上挑，鼻梁不是很高、但很秀气，整张脸干干净净的，眼神也很干净。
　　按小刘的话来说，他很得女生喜欢。

　　姜耀星越看越不对劲。

　　——当一个想法产生后，你最想做的是用以有证据确定它，而非打消它。

　　不过因为身子是靠在椅子上的，她若要再离近看，只得伸出手，又或者是身子往前探。
　　——她选择了后者。

　　齐顾正在想现场的痕迹，突然看她整个人往前一趴，身子因为惯性、成一个大字型冲向了桌子，她两只手也因为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撑在身前。

　　“诶呦！”
　　——一声惊呼随着她和桌子相碰，椅子也反着冲向后面，和桌子发出“嘭”的一声。

　　整个过程发生太过迅速，齐顾甚至来不及反应。

　　可等他真正回过神时，姜耀星已经把自己呈现出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整个人直直地横在桌子和椅子中间。

　　齐顾动作很快，立马起身、把她环着站了起来，待看到她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

　　“你这是……”齐顾松开手，在脑海里搜索可以形容的词汇，清朗的笑声被压低、和话一起吐了出来，“新的行为艺术？？？”

　　“…………”

　　事情发生的太快，对主人公也是不小的冲击。

　　——姜耀星懊恼的捂住头，把身子转向另一个方向，眉头微皱，偷偷咬了下嘴唇。

　　太丢人了……

　　丢大人了！

　　“又或许是，”身旁的人说出声，其中是努力抑制的笑意，“你们国安私传的独门绝技？”

　　姜耀星：“…………”

　　——只要我不说话，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种从来都没有过得羞耻感涌上心头，姜耀星很难把它打散，甚至在时间的流逝中，这种感觉越演越烈。
　　齐
　　顾没有再说话，她也看不见对方在干什么，脑海中浮现的场景竟是报道那天。

　　——他递给他一杯水，之后冷漠的离开。

　　上天啊！让他再一次这么冷漠的对我吧！

　　让冷冷的冰雨就在我脸上胡乱的拍！！！

　　姜耀星深吸一口气，把手挪开。

　　——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对方站在他的面前，随着她手挪开，视线明晃晃的落在她的脸上。

　　准确来说，是先落在她的脸上，继而转向桌子、又绕过她的手，最后落回她的脸上。

　　路径过于全面，眼神过于直白。

　　“嗯……那个，我！”
　　姜耀星一连脱口三个词，一个声音比一个声音大，似是要盖过之前的记忆、却又摁错了键，整个过程在脑海里循环往复。
　　——她的脸瞬间爆红。

　　齐顾扬眉看她。

　　“我、我，”姜耀星的手不知往哪放，最后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抓着头发，磕磕绊绊转移话题，“我、我有新发现！”
　　“……”

　　“这个、这个！”姜耀星把吴爱国和张之默的资料抽出来，一手一个拍在桌子上，“看、看，”她眼神在桌子和他之间来回挪动，暗示颇为明显。

　　“…………”

　　“没、没看出来么？”

　　见他没什么反应，她两只手往上又拍了拍，“这儿，这儿！”

　　齐顾眼神漠然，对于她的动作没有半分反应，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摔傻了？

　　——好像是。

　　“你胳膊疼不疼？”齐顾回忆了下、和大脑受损的人交流的方法，看她大力的拍着桌子，又换了个问题，“手疼么？”

　　“？！”

　　姜耀星眼睛瞪大，因为所有注意力都重新聚集到案子上，她没注意到他话里的意思，反而惊奇他什么都没发现。
　　“……”

　　“这里！”她把两张纸折上，就剩两人的照片露出来，一左一右拿在手里冲着他。
　　“……”

　　姜耀星眨眼问他：“看出来了么？”

　　“……恕我直言，”齐顾努嘴，“没有。”

　　“你看他们的眼睛，”姜耀星一脸无奈，干脆直接揭开谜底，“不觉得有点像么？”

　　齐顾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上看去。
　　——因为打印机没有彩墨的缘故，两人的照片都是黑白的。靠在一起，齐顾只感觉一个人脸大、一个人脸小。

　　他没说话，反而是姜耀星从两手之间探了出去，露出个脑袋左摇右晃，在保证不影响齐顾的视线下，尽自己最大努力看到两张照片。
　　“………………”

　　“？你不觉得他们俩长得有点像么？？？”姜耀星十分想证明这件事，她头还保持着往前探的样子，因为要看他的脸，还加了个往上抬的高难度动作。

　　“…………”齐顾伸出手，用手指点上她的额头，轻轻一摁，对方随着他的动作往后退，待她脖子恢复正常，他才开了口。

　　“你破个案，还想给犯罪嫌疑人认个亲？”

　　姜耀星理智分析：“你不觉得他们两个有可能是亲兄弟么？而且他每周都要给吴爱国打电话，肯定有猫腻。”
　　“对了，张之默和吴爱国母亲，是一个村子出来的。”

　　齐顾扶额：“你为什么不直接问问当时人呢？”

　　语气探寻、表情真诚。
　　——眼神饱含对傻同事的关爱。

　　然而，傻同事还没有反应过来。

　　“张之默么？”姜耀星顿了一下，“那要等平哥把他带回来。”

　　齐顾尽量保持微笑：“另一个当事人呢？”

　　“………………”

　　嘶。

　　姜耀星一整张脸由白到红，整个人在对方的注视下无处遁形。

　　——你是看监控看傻了么？？？

　　还仔细思考？怪不得屈怼让你查监控！你这本事也就能查监控了！！！

　　“我我我，”再多的理智也无法让她正常思考，此刻，她只想逃离现场，“我去找吕老师！！！”

　　身后，齐顾表情未变。

　　过了两秒，他把丢在地上、折的歪歪扭扭的纸捡起来。

　　一手一个、举在半空中。

　　她脸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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