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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晚饭不到棪子就过来了,他喜欢孩子,帮着带溯儿。我炒了两个菜后便出来了,灶房里油烟大,换季后我的嗓子一直不太舒服,臭狼说和心情有关,让我不要总是哭。
玉儿太喜欢那两只龟了,起了风便把它们挪到了饭桌上,捡了竹枝分别给两个水盘造景。臭狼紧接着炒了一盘番茄肉,那先生来不了,我们四个人三个菜也差不多了。鸭子开了大火炖,炖得烂熟,臭狼放了梅菜,玉儿一上桌就先喝了两碗。
棪子和臭狼要喝酒,我嘴馋,玉儿只好陪着我不喝了,拿着茶壶去抓了胖大海,金银花,和罗汉果去小灶上煮了。这孩子是很容易心疼人,见我吃不下饭只好将那降火茶倒给我喝,放了两颗老冰糖,喝起来口感更顺滑。
一换季我总是这样难受,记得刚开夏着了凉,咳了半个月才好。两个小的也没什么,反而玉儿皮肤不舒服,吃了点儿牛肉豆腐煲后开始左抓抓又抓抓,臭狼急得摘了两把马齿苋捣碎给他敷上。
“也不是第一次吃牛肉?怎么样,会不会恶心?”
我问,忙给他也倒了降火茶,加了两大勺蜂蜜让他喝了。玉儿不听我的,摇摇头要把茶倒回去:
“没事,不用喝这么甜的。”臭狼一听直把那杯拿到他嘴边灌下去了。
“我看你这两天别吃发物了,这要是起了大疹多不好受。脸上再给你多几个小泡,多难看?”臭狼说道,继续坐下吃饭。棪子也安慰他,让他别再挠了。玉儿喝饱了鸭汤,有些无聊地要抱溯儿去玩儿,棪子不给他,只笑:
“傻孩子,你发疹子,别过给你妹妹。”
“对对对,你也不能喝酒了,去给乌龟喂东西吃吧。”
玉儿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溯儿,我不抱你了。”话剧,他又拿起来手机去给乌龟拍分居照。碰巧是两只公的,玉儿想将它们靠在一块儿,那乌龟笨笨地往隔板爬着,却怎么也爬不过去。然后,它们隔着隔板吵了起来,笨重地拳打脚踢。
“诶?养得这么绿,还这么大只了,真舍得给玉儿啊?”我笑问棪子,瞧他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一定是有什么好事。
“咳,草龟那不多了去了?我就是苔草养多了才这么绿的,再说了,这不是你和师傅的孩子吗?我这个做小叔叔的,一定要宠着。”
臭狼敬了他一杯,以示对晚辈的爱重,只是他也是个喝了酒便放空自己的,直问棪子:
“说说,和你的先生过得怎么样了?”
我看了看棪子那副又青涩又得意的表情,索性放下筷子听热闹。谁知道他只告诉臭狼,悄悄地在臭狼耳边说,不久后臭狼便惊呼:
“真的?两个时辰?这么能忍!我说人家真的看上你了,是你上辈子烧了高香。那你呢?你想好一辈子和他过下去了吗?”
没劲儿,这不关我的事了,我做不了主,只好继续吃我的梅菜。只听对面棪子提到了我。
“师傅,曾经我很羡慕你有狐狸,你和狐狸在咱们巽风泽可是真正的神仙眷侣,现在终于不用羡慕了,我也有十分在意的人了。”
臭狼听得很高兴,抱过我和溯儿喝酒。听棪子这样说我也高兴,和臭狼不太一样的高兴。太多年了,实在住在一起太多年了,从知己变成亲人,再从亲人变成特别的人,这样的变化在影响我的情绪和激素,我忽然意识到是不是后劲儿太大了,现在和棪子一起有点儿上头,特别是那先生推门而入的时候,我们四个人,两两相望,沉浸在月色酒色中。
我快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对臭狼笑,忙把菜端去热了,着手添了一小碟秋葵裹蛋。这个做起来也快,放些椒盐粉晃匀再油炸就好了。正好客人也喝酒,几个菜差不多。
臭狼来帮忙端菜的时候朝外头指了指,是玉儿那边。
“岐儿,要叫醒吗?玉儿是看着乌龟睡着的。”
我直皱眉:
“我去吧,一会儿我来叫他。”我心想玉儿总不会把乌龟抱到床上去,事实证明我错了。宝儿和万重山回家了,他不想自己睡,揉了揉眼就端着两盘乌龟往我屋头走,臭狼忙去将他拦着了。
“玉儿?这个可臭了,放屋里你让我和你爹爹怎么休息?”话落,臭狼将那两只乌龟捉到厅上放着了。玉儿明明也没喝酒,偏偏就是跑到我这里哭了起来,我一摸额头,原来是发烧了。
“发困呢,不知道自己烫成这样。”我道,使足劲儿拖他回屋里休息。臭狼顾着溯儿,不太想管他了。我能怎么办呢,敷敷冷毛巾喂退烧粉。他喃喃着要被子,要爹爹,要换睡衣,要喝酸奶。我走不开,只好给他拿了。谁知回来房内他已经睡了,枕着臭狼的枕头,看来臭狼晚上是得和溯儿睡小床了。我曾经得过疹子,知道这发了疹挠破了疼痛,孩童忍不了的。
外头真是岁月静好,三个大人喝了一轮,把菜吃完了才作罢,臭狼原想加菜,是先生喝不了了才没去,人家到了点知道回家休息,臭狼依旧一个人坐在那里喝,就着花生米,带得溯儿馋得口水直流,两只眼睛顾着那碗花生米,我过去抱她也不让了,非要抓碗。
“臭狼?”
我轻唤了声,想提醒他该休息了,可臭狼好像听不到那般继续斟酒。
“死臭狼!”我忍不住吼了句,臭狼这才慌乱起来,放下酒杯:
“怎…怎么了?”
将溯儿放好,我忙走了出去,急匆匆收拾了一桌子残羹剩饭,气得说不出话。臭狼从来没有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过,从来没有装作听不到,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候,应该紧张的人是我,我怕,我怕我在他心里不是从前的位置了。
“岐儿,我还有衣裳没洗,你回去睡吧。”臭狼拿过了一盆碗碟,随后便进灶房去了。我趁他去洗衣裳忙把一盆碗洗了,里头的水不如井水冰凉,他也说不了什么,只问我:
“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你的好玉儿惹你生气了?”
我真是无话可说,擦干净碗盘忙回屋了。可我又一次忘了溯儿被放在摇篮里,又要出去,免不得要和臭狼说上话。他正抱着一盆衣裳要上楼晾去,一碰面便被他撬开话匣子。
“溯儿,瞧你爹爹这记性,又把你一个人忘在外面了。”
“快去。”
我道,抱着溯儿在饭桌边等他。他急得很,跑上去了,大概是知道了我有话和他说,很快拎着空盆子下来了。
“岐儿。”
臭狼有些醉了,随后又去洗了把脸来,半蹲在我身前,将手轻覆在我膝上,放光了眼,一副乖嗔模样等待我与他有话。
四下寂静,我借着点儿烛光让他将脑袋转到一旁,好让我检查他的左耳。仔细一看,耳道内果然有淤血,耳廓的擦伤已经结痂了。
“怎么办?是我弄的,臭狼现在有一只耳朵听不到了。”
弄伤了人家一只耳朵,明明拿那个摆件扔他时一点儿都不担心他受伤,现在来心疼,一副愧疚模样,我自己都恶心,真是贱的。
碍于情面,我还是连夜给臭狼清理上药了。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臭狼说,随后又道:
“喝了酒,耳朵里抽疼。”
真烦!
“别喝。”我道,忙抽下来衣带绑住了他的嘴。臭狼依然一副傻乐,慢慢地就在我膝上睡了过去。我分别往他穴位上贴了疏散淤血的药膏,带着淡淡的茉莉香,这样更好睡些。溯儿还在摇篮里,我抱不动臭狼,只好挪他到了小床休息,一动就醒了,只着玉儿抱怨:
“那是我的位置,怎么不叫他躺进去一些?”
如此,我只好将玉儿抱到了里面去,让臭狼躺回他的位置。我怕溯儿染上疹子,只好抱着她在一旁的小床歇息。只听臭狼问道:
“岐儿,我也怕发疹子。”
于是臭狼又出去一趟,将摇篮推进来了。溯儿被放在床边,臭狼要躺在外头看她,时不时晃着摇篮,让溯儿睡得香。摇着摇着,他自己也睡过去了。左耳疼痛,翻来覆去地试好了方向才好好睡。
我愧疚得睡不着,那里面是有鼓膜的,我能用的器材有限,只能用手机电筒去看,耳道淤血,鼓膜没有损伤,只是一旁有血痂不好清理。臭狼说这是他反复的小毛病,不是因为我。可我那一下不是让血又冒出来了吗?
辗转反侧,我还是起来坐着了。玉儿烧退了,老老实实地盖着被子,我半开着窗,很凉快。那种焦虑感叫我痛苦,我只好又喝了杯降火茶,又躺下了。手机在枕边,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的,翻看了这些年的相片便又放下来。臭狼一开始不会用手机,拿起来乱拍了几百张,有鸡鸭鹅,有睡着的我的尾巴,有宝儿在写作业。然后是溯儿今年拍的,偶尔给她瞧见了手机只会伸手一通乱摁,也拍了几百张。小孩子,给她一个新鲜玩意儿就能抱着玩好几天,我压根不敢给。
烦躁琐碎的日子过去,臭狼乐在其中,只有我无法真正欢乐起来,这样应该是我的错误。玉儿说,曾经他也向往过那些虚无缥缈的生活,就像海对岸阳光落下的地方。我问他为什么后来放弃了,他明明也想过带着宝儿独自生活。
玉儿说:‘爹爹,我前面快三十年已经没有父母陪着,如果后半辈子还要自己带着孩子过下去,会不会太冷清了?我也不完全是为了宝儿才留下来,我要更多东西,我要宝儿过好日子就不能离开我做了那么多年的工作,人脉,货源,资金投在那里了,我从来没跳过槽,我信万重山,三十好几了,我也不怕他作妖。’
玉儿说,爹爹你不一样,你一离开狼爹还能照顾好自己吗?溯儿还是个奶娃娃,如果狼爹没有什么大过错为什么不将就着过下去?
当时我问玉儿,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爹爹做得太自私了,玉儿斩钉截铁,是,爹爹只想着自己,没想过他和妹妹该怎么办,难不成以后回家了先往岐山住再往泽里吃吗?
现在想来真是唏嘘不已,玉儿怎么也想不到,我是不想活了。如果没有臭狼拦着,他一个家也回不去。我想到他要无依无靠,怎么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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