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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五章
此行和山语仍旧未坦露身份。一来自己是人君一事太过骇人,这小小的房水亭,能装下几个前来见礼的官员?二来昝纤纤早晚是要成仙的,俗世只会成为她的过往,再过几十年,昝蔡终有尽头,那时候若是纤纤执念太过强烈,恐怕是要乱她心境的;若是留下心魔,那日后事态如何发展,可就难说了。
当然,这终究都还只是和山语的设想,具体会如何,和山语也无法断言,但是眼下只要不坦露身份,就能免去很多烦恼,那自然还是不坦露为好。
回都城之后,和山语对纤纤的教导比从前严格了许多,除修行外,行为举止若有失仪,她也会训斥一番。这孩子从前被自己宠坏了,这一次纤纤和父母相见,让和山语意识到,自己对纤纤而言,或许不并只单单是师傅。
...
又是五年,十岁的昝纤纤已经能轻松提起八十余斤的熟铜巨锤,莫说朝中谁家的儿子了,就连久经沙场的武官们,也常自嘲不是她的对手。只是这时候的纤纤在和山语的管教下,十分知礼,哪里还会像幼时那般,仗着得宠就到处追别人家的孩子打架玩。
和五年前一样,这十岁的诞辰仍旧是在房水老家过的,此行纤纤虽神情有些异样,但还是在初见蔡氏之时,便已经喊出了娘亲二字。
昝大成心头宽慰,自己的儿子昝鸿鹄已从军去了,当年鸿儿在此事上倒是未骗自己,鸿鹄果然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如今十六岁的昝鸿鹄,因武艺超群,初入军营便得了赏识,封了个总旗之职,手底下养着五十多个兵丁。儿子学武有了出息,女儿跟随仙君得以续命,而且还如此乖巧知礼,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开心的呢?
不过昝大成可能做梦都想不到,此时他的这个乖巧的女儿若是上了战场,恐怕十个昝鸿鹄凑一块儿,还不够她昝纤纤热身的...
见不到哥哥,昝纤纤倒是有些遗憾,她已经明白自己在世上只有三个亲人,父母和这个哥哥,自己五年才能归家一趟,却没能见上哥哥一面。
等到下一个五年之后,昝纤纤便是独自一人回家探望了。十五岁的昝仙仙莫说盗匪强人,恐怕来个妖怪也刚不过昝仙仙的一对粉拳,和山语自然不用再亲自护送了。
二十一岁的昝鸿鹄已经有了发妻,自己多了一个嫂嫂,纤纤自然也是高兴。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和哥哥的这一面,已经是最后一面了。
次年,安国边境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蛮夷举族入侵,安国三万戍军拼死护境,无一人临阵脱逃,但仍旧是寡不敌众,整整三万军士全都惨遭屠戮。
蛮族多使长刀骑异兽掠首,砍下的脑袋用绳子串好挂在兽颈之上,谁挂的头颅最多,谁便是最威猛的勇士。蛮军此法既可以激励士气,又可以胆寒敌军心神,故所战之处无不是血流成河,根本没有留活口,留俘虏一说。
和山语得知此消息时,正在替昝纤纤配置一些活血的药材,倒不是要帮她活血,昝纤纤活力充沛,哪里需要用药补身子,此举只是单纯在出题考她医术罢了。
当听闻三万戍军无一幸免之时,和山语手中的玉碾啪的一声,被捏成了碎片,鲜血顺着和山语的手指缓缓流下,她却不觉得手疼,只觉得心疼。那可是三万条人命啊...
天色已晚,和山语连夜上朝,召集百官汇聚,将此事一一说给众人知晓。
百官中有文臣言,当先查明利害,再施以对应之策,切不可因一时之气而起兵去剿,劳民伤财。
此言自有武臣怒斥,他们也不同那些酸腐的书生辩理,纷纷单膝跪下,请和山语发出将令,愿为安国再征沙场,屠遍蛮夷,抚慰那三万戍军在天之灵。
和山语看着诸臣吵闹不休,心中有些不悦,鼻间冷哼一声,道:“荒唐!”
众臣顾不得再和对阵的的官员理论,纷纷拜倒在地,口中山呼:“臣,惶恐!”
“孤,自登君以来,已有三十余载,虽未有治国良方,却有幸能保我安国百万臣民安泰。”
说着话,和山语拿起了面前那份还带着血渍的加急密函,冲百官扬了扬,接着道:“然,今有安国三万将士惨死而后知,这还只是将士,你们可曾想过,又有多少百姓遭难?”
说到这里,和山语面色有些不忍顿住,丞相师明康忽然再拜,大声喊道:“臣等,知罪!”
师明康任丞相多年,从一开始便猜到了和山语对此事的态度,争执初始他便未曾插过半句话头,直到此时才忽然喊出一句,而且喊的并非‘微臣’,而是‘臣等’。
有心思活泛的人瞬间便懂了丞相的意思,紧跟着也是一拜,山呼道:“臣等知罪!”
那些脑子里还未转过弯来的,虽还有些没闹明白,这怎么忽然就成了大势所趋了?只是眼下也无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多说半句,纷纷跟着拜下。
和山语神色微蔼,道:“今有蛮夷,袭了孤的边境,屠了孤的将士,甚至还戮杀孤治下的无辜百姓,孤若是隐忍退让,那日后叫孤如何面见先颜?尔等又如何接得住手中的高帽和厚禄?传令下去,整军!三日后,御!驾!亲!征!”
“君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
安国边境,已是战火绵延,边城中并非只有戍军惨遭屠戮,就连城中未来得及逃的百姓也是一样,无人生还。男女老少无一例外,统统被砍下了脑袋,城墙之下,尸横遍野。
边城并非概称,而是此城就叫边城,此城是安国西境最远处,而其他几个边境城池都不如它远,所以得名叫边城。
远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行商之人若是来此,多能赚得厚酬,坏的是若有敌来袭,最近的援军赶来,也要半个多月的功夫才行。
和山语御驾亲征,自然不能脱离队伍,队伍里有步兵也有伙头兵,虽然和山语心中牵挂边境战时,但也实在无法带着这么多人在短时间内赶赴边城。她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是那蛮族自然也有首领,而那首领又哪里会是凡夫俗子?即便那敌军首领不是自己对手,还有十多万的蛮族,就算排队让自己杀,也得杀他个一年半载吧?
仙人的法术,可是不能随意用在对付凡人身上的,更何况两军对敌,若是轻易施法,恐怕举手投足都会带走无数条人命吧?天道有轮回,天劫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除了和山语的大军正在奔赴边关之外,安国境内各地的军士也多有调动,昝鸿鹄所在的烈阳军,便在收到听风雕送来的军令当天,略作整备之后,就已经踏上了征程。
烈阳军归属让郡统辖,让郡最西的位置,便是那座边城,让郡占地甚广,郡内多有草原和湖泊,郡内民众多是牧牛羊为生,蛮族入侵此地,便是想要占据草海,好彻底摆脱让郡境外的风沙之苦。
此时的昝鸿鹄已经当上了千户,烈阳军共有四万人马,其下也不过四十名千户,昝鸿鹄在未有战火的年代,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千户,足以证明他的武艺神勇了。
烈阳军算是首批抵达边境的援军了,本就是同郡之下,若是来得迟了,恐怕要被人耻笑了。
这一路走来,人迹已是愈少,别说村落了,连牛粪都难见一回。
而越往西走,形势越是严峻,道路两旁已经偶尔可以看到死尸,等到真正进了涉战的地方,那随处可见的死尸和秃鹫留下的枯骨,才让这些常年处在太平盛世的烈阳军们,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战争。
“停步!原地扎营!”烈阳军的领军之人名叫晁天睿,善使长枪,是个将门弟子,去年刚过四十,正是狼虎之年。虽未经历过敌国之间的生死搏杀,但是往年安国的比军之役,他多能拿下不错的名次来。
传令兵掉转马头,朝后奔去。
“停步!原地扎营!”
“停步!原地扎营!”
昝鸿鹄翻身下马,示意众人扎营,转身走上了一旁的土坡,心中忧虑万千。
此地离边城还有百里之遥,但是平原地势视线开阔,自己站在这里就已经能看到,好几个方向都有浓烟在缓缓翻腾。战火延绵百里,边境,已经惨烈到这般地步了么..?
是夜,晁天睿唤来众将,在主帅的帐篷里,三十名千户坐了个满满当当。烈阳军并未倾尽全力,倒不是不舍得用兵,而是安国多年太平,早已经有了歇军的规定。剩下那一万人集结还要耗费些时日。不过有这三十名千户,再加上军中杂役伙夫,倒也能号称四万大军了。
“众将一路与我同行,我所见的,想必诸位也都见过了。我已派人侦查,探子回报,再往前十六里便有一支蛮军驻留。只是观那蛮军似乎并不懂得排兵布阵之法,那营地四周竟然只有寥寥数名岗哨。诸位将领若是有什么想法,大可以说出来听听,我们共同商议一番。”
晁天睿指着大帐中央摆好的沙盘,冲一圈将领解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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