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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车库
自打麻辣烫店开业后,邹予良走这条路时总是要打量廖原,廖原甚至比他更敏感,早早地看过来,出乎意料的相似,分不清谁先谁后。
目光只能意会不能言谈,真正的交集是在某日凌晨。
整个过程狗血淋头。
这晚公司加班,邹予良直到凌晨一点才下班,春寒料峭。
商场伫立在十字路口一角,柏油马路一直在修,也不知修什么,成日咚咚咣咣,难免乱糟糟的,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邹予良裹紧外套迎着风走,满心满肺都想早点回家,抬头就能看见高楼入云,恨不得能学哈利波特移形换影。他的手机就拿在手里。
那人是工地上的临时工,拿了钱就去赌。每天工作八小时,上头要求宁肯延工也不扰民,这年头,他想加班正大光明的赚钱也不成。
他把围脖拉到眼下,罩住大半张脸,露出一副森寒的恶毒目光,眼中全是红血丝。他盯着那部手机,横跨花坛,利落地跳到人行道上,越走越快。
这个时间路上人少,但也不是没人,谁还不想赶紧回家,邹予良有些奇怪,还是没能放在心上。只差两步,邹予良意识到不好,有点懵,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人行道狭窄,无处可躲。那人扑过来,眼见就要得手,又传来电动车行驶的声音。
抢与被抢者都是高度紧张,电动车都很近了才发现,人行道不够并行,一旦有电动车驶来,行人只能紧靠护栏避让。
电动车杀人似的撞过来,车头故意歪着撞向那人,轻飘飘地掠过邹予良。
邹予良原是以为要连自己也一块撞,吓得一个激灵闭上双眼,猛地回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是遭到抢劫了!立即睁开眼看,整个人还是懵的。
那人被撞到栏杆上,再一看电动车和上面的人,真是多管闲事,恶从心头起,骂了句“操你妈的”,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赫然攥着一只折叠刀。
廖原满不在乎地呵了声,倒了车,车头重新对准那人,轰隆的车声和他的表情一样狰狞,好像为非作歹的是他。
那人终于意识到不好,刚才被撞得疼痛迟迟传来,眼见又要被撞,手脚并用连忙翻过栏杆,一瘸一拐地横穿马路。
“谁操谁妈!”廖原不忘逞口舌之利,冲着仓惶的背影大喊,十分嚣张,“孙子!”
狠的怕不要命的,这话果然不错,古人诚不欺我。廖原兴致高昂,想推车才发现车头嵌进栏杆里,卡得浑然一体,死活拔不出来。
汽车呼啸而过,远光灯来了又走,罪孽消失在夜幕里,没忘捎上这一场失败的抢劫。见义勇为结束了,邹予良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廖原早就看见邹予良了,他骑着电动车停在拐角,借着梧桐树半遮半掩。是先看见了,再决定抽根烟再多看一会。
不知不觉把指间的烟想成了邹予良,缠缠绵绵把烟蒂咬得不成样。他飞了多少眼色,送了多少情,这人依旧陶瓷似的冰冷,始终都是目不斜视地走过来又走过去。
廖原不是上老手,都是渐渐熟能生巧,他念完了义务教育之后加入了打工大军,社会伤混熟了,经验总归比他丰富。
第一次见到邹予良的时候,廖原在搬操作台,清楚地看见他里面穿了件衬衫,分明是蓝色,他执着地认定是白色,或者是其它特纯洁的颜色。外面罩了件肥大的羽绒服,晃晃荡荡的。
这种人,或者说这个人,廖原一看就心潮澎湃,练了神功走火入魔的那种。最关键的是,他看着心动的人也在看他,既躲还迎,整个一欲求不满的良家妇男,想又不敢。
廖原看得出这人和自己是一路人,安静与安分只存在于表面,有什么东西被暂时遏止。
他想的很好,先认识下,说两句话,男人嘛,有事就抽根烟坐下来慢慢谈,一根不够,就给你一包的时间来处。可对方明明看见了还没反应,心知肚明还跟你玩装聋作哑,玩得兴起,几次三番,就是不来抽烟,这就没意思了。
没兴趣,你别勾搭我呀。
邹予良就在旁边站着,惊魂未定,还是一脸懵逼,也不知道搭把手。
廖原这时就有些后悔了,这个时候被救的不该感激涕零投怀送抱么,他这行为也算见义勇为,不大张旗鼓地送锦旗,给个手机号也成。
这还是廖原第一次近距离看邹予良,他脸和耳朵都冻得通红,狼狈不减姿色,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娇生惯养搁手心里捧着长大的,瑟瑟发抖还不忘楚楚诱人。这种天气这个时间,谁不冷,廖原的手脚都冻得没有知觉,竟然生出些心疼来。是心疼别人,不是自己。
“走吧,大晚上的,回家去。”廖原摆了摆手,转过身去,准备继续对付电动车。
见邹予良还愣着,廖原轻轻拍他后脑勺,呵道:“愣着做什么,抢劫抢傻了!”
寒风裹挟烟味,是淡淡的烟嗓。
廖原浑身精瘦,棉衣挡不住肌肉的力量感,身体有如铜铸。邹予良忍不住浑身紧绷,他们看过多少次了,没有交集也影响不了他夜里三番五次的肖想。
此刻挨得那么近,邹予良几乎支离破碎,这个男人的话像是命令,邹予良的眼神躲躲闪闪,想看又不敢看,脚底的根没了,也没多想就转身走了。
廖原没想到他真走了,嘴里没蹦过一个字,这可跟电视上演的不一样。小白眼狼果然是小白眼狼,名副其实,连声谢谢都没说。
和栏杆你争我夺了十分钟,廖原好不容易大获全胜,骑上去又发现怎么都开不了,反复拧钥匙,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再一看黑咕隆咚的天,倒了八辈子血霉。
廖原搜了一家修理店,逆风推着走了三公里,累得不能再累,连骂人的心思都被累没了。到底还是提着最后一口气,哐哐地敲卷帘门,势头有些像砸门抢劫,强行把老板吵醒要他修车。
修车花了五百,重新骑上去的时候,天办泛起鱼肚白,廖原心想这可真巧,连家也不用回,直接掉头去菜市场。小白眼狼倒是爽了,呼呼地睡觉,被窝焐得暖烘烘的。
经过这么一出,到底还有点良心,第二天就找了过来。邹予良上嘴唇与下嘴唇蹦跶,磁石似的吸紧,半天也说不出几个字,活像个结巴,好不容易一句话说全乎了,还是上厕所。
“操。”廖原把抹布一扔,跟了上去,撞开了隔间门。
……
强盗似的留下手机号,廖原这才肯放开他,临走前似乎想显摆一下,结果开口就煞风景:“想要就打电话。”
这句话叫邹予良有点愣,旋即又想什么玩意!他竟然跟个……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在洗手间里打炮!一失足成千古恨,也就想不到好,脑袋里想的都是被威胁被□□敲门这样那样的事。
邹予良谈过男朋友,大二的时候,谈了十个月,和平分手。那是真正美好的,当然是地下恋,连他最好的哥们都没看出端倪。两相对比,更觉得廖原有些脏,可他对廖原还是期待的。
他不能对炮友抱有任何想法,否则就是自甘堕落,毕竟他还是想好好谈个男朋友,换栋大房子,平淡过小日子。这就有点小女生似的想法了,邹予良觉得自己又不矫情,谈不了恋爱就退一步谈性?他果然是犯贱的,心里也就多了赌气的成分。
既然定性为炮|友,邹予良就不敢主动,电话自然没打过,廖原也没打过来,彼此保持沉默,像是刻意遗忘。
一个月后那点赌气也就理所当然地消失了,了无踪迹,半点也想不起来。
邹予良故意又走了回地下车库的近路,明目张胆叫他看见,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记得自己。
说不定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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