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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我正准备撩开锅上的纱布,被这么一吓,乱了方寸,直接捂上大锅子。
滋的一声,我的手心被烫了,火辣辣的感觉,还有痕痒。
我很恼火,“今时今日世道本就对普通人家不公平,看看那些锦衣玉食的孩子。从小在金银窝里长大,父亲母亲给予最好的资源,他们什么都会,未来什么都好。而我呢?”
扭头看他,继续颤抖着嗓子,“一身破破烂烂,肚子实在饿得不行,母亲想尽办法送我进门考试,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怎么用?怎样才能进来学法术?没有人告诉我啊,给了三样道具,我还吃了一样。这次铁定过不了,白白上来受人冷眼活受罪。”
白衣男子顿了顿,显然是被我一长串词,噼里啪啦蹦出来吓到。
他刚一张嘴,我抓紧时机又继续说,“你脸上干干净净,没有饿过的菜色,身上穿的衣服也好看。你是站在那群孩子那边的,对吧?我村子里的土地已经长不出庄稼了,家中也没有存粮,下一步我会被送去那个张家,给傻子做童养媳。你若是有点慈悲之心,就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说罢,我将手踹进衣兜里。粗糙的布料早已起了结块,磨砂到手心,生生疼得我将即将崩决的眼泪又咽了回去。
他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若是饿极了,可以去前院吃,那里有专门准备给入门弟子的食物。”
“我已经吃过,别人都不吃,他们围成一圈在说话。不能白白浪费粮食,再说,我只想给家里带几个包子,没别的想法。”我低下头,他的声音温柔,就像父亲珍藏的玉石,温润,细腻,让人听了十分安心。
我有些胆怯,知道自己其实算是强词夺理。可没有什么收获拿回家,实在对不住父母亲,因为我已经打算离家远行,游荡江湖。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温润的声音又响起,“既然这样,你便拿走吧。虽然坏了门规,这次是破例,不得与人提起,你抬起头来。”
不知道是中邪还是着魔,我脸红红的抬头看着他,突然叫了声,“哥哥,你待我真好。”
他的话语像极了三哥。三哥是从堂姑妈家过继来的庶子,在四个哥哥中,他是唯一一个同我玩的。有次他带我去赶集,花光袋子里的铜钱,其实也就只有一两个铜板,买了一袋子的麦芽糖。然后我们躲在村头的大榕树下啃过瘾,牙和腮帮子都疼了好些天。可是后来,三哥外去做工,我就没再见过他。
白衣哥哥脸上没红,可我眼尖的看到他的耳朵红红的,心里确信他被我的话动容了,他会帮助我。
白衣哥哥伸出手想摸摸我的脑袋,我立马闪开,“哥哥,头上脏,我已经很久没洗澡了。”
“没关系,别动。”他带着微笑,念了术语,轻轻往我头上一抚。顿时感觉轻松多了,没有虱子咬,没有油腻腻。
我真是遇到个好人,赶紧手心朝上也递过去,娇憨的说,“还有这呢!这也疼的。”
白衣哥哥催动法术,一并治好先头烫伤起的水泡。
高兴极了,我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充满感激的笑容。他会喜欢吧,我想,三哥曾说我笑起来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
白衣哥哥终于摸了摸我的小脑袋,亲昵的顺着头发,像母亲哄我入睡时那样揉搓。
不知何时,他给我束好了头发,用一根白色的发带绑好。我有些担心,跟他解释,白色不耐脏,回去没多久就会弄得脏兮兮,我也没时间清洗。
“想要什么颜色,变给你。”
我坐在门槛上,支起下巴想了会,对他说:“绿色的,我们村里的小孩子都没用这个颜色。”
什么都难不倒白衣哥哥,他马上给我把发带换成绿色。
“谢谢你,哥哥。回去后我一定向菩萨祝愿你长命百岁,健康长寿。”在他离开前,我给他鞠了个躬,其实我更想拜大礼。
看得出他修行有些时日,留言我还没消化完,便已经不见他的踪影。只留下耳边的声音,“好孩子,我也祝福你。”
找到纱布后,我把它们藏在随身的破布袋子里。急急忙忙的赶回院子去,在厨房耽搁不少时间,说不准桌上已经没有食物了。
万幸的是,由于我先前的吃相十分难看,那群孩子本就嫌弃,更加不愿吃我碰过的碗碟。
掏出纱布,小心的把包子放进去,对折打个结。张望四周,见没人关注我这边,立刻马上快速的塞进背包里面,绳子一拉,布盖一放,完事!
今天收获不少,回家就可以让爹娘饱餐一顿,留些酥饼藏在床下的盒子里,趁着今晚夜色深深,无人外出的时候翻墙出去,一直向南走,这就是我的出逃计划。
此时,严妍的声音又冒出来,“我看见你做了什么事,快放回去,不然会被门人赶走的。”
姑奶奶,你之前不是冷冰冰的对我,现在又唱哪出?监视我领赏有什么好处?
念及至此,我开始不爽她的作为,“要你管。”莫不是那些孩子不容你,这场面冷清,找我求安慰。
严妍显然被我的态度激怒了,她抓起我的手,硬扯一下。
“我为你好,主动去认个错或许还有机会。你可知我们俩是为何能与他们同场比试?”她特意压低嗓子。
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想过,今晨天色还早,母亲就将我从床上捞起来赶路。我睡得蒙蒙松松直揉眼睛,嘟囔着还要继续回笼觉。强悍的母亲顿时给我脑袋一巴掌,拍走了那些瞌睡虫。“今天考试很重要,你要是不行被送去张家做苦力,就给我认认真真的考,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你知道吗?我和你父亲已经养不起你了。”
闻言,我没敢再抱怨,紧跟着母亲的步伐走向东华山。到了山门前,母亲停下来交代我,“女儿,你今年九岁了,以前村里算命的何瞎子给你算卦,让我今天带你来东华山,不然你的命数太薄,没剩多少日子。”她眼中含着泪,用手整理下我乱糟糟的头发,试图令我看起来精神一些。
母亲继续交代,我默默记下,大概是以后要学咒术,这个职业有市场,消灾祈福必不可少。
回到正题,我思来想去,也只能这么回答她,“村里的算命先生让我来的,其余一概不知。”
顾及她的面子,我放低声音,尽量用商量的语气同她讲,“我明白你的好意,心领了。可刚才的试验我发挥很糟糕,应该没希望了。拿点食物回去,我的家人也能填饱肚子。”
听完我说,严妍看我的眼神就像被雷劈。
“你不知道?东华山前布了仙阵,但凡没有灵根的人,连山门都无法靠近一步。”
原来如此,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母亲没陪同我上山。那几根木桩子就是阵法,还以为母亲说有人迎接我就匆匆赶路回家,是在跟我开玩笑。这么说,在他们眼里的仙人,其实是几根实实在在的木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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