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公主

　　聂宜欢摸着下巴打量中山别苑。

　　若非连翘说起，她都快忘了还有宫中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门庭院落倒是极为干净，只是总觉得凄凉了一些。聂宜欢轻声扣门，没人应答，直接走了进去。

　　这院落本该是三皇子的住所，说起这三皇子聂空，她忍不住叹息。

　　淑妃的两个孩子，没有一个如今好过的。

　　“有人吗？”

　　聂宜欢走进游廊，心里无端上生出一股荒凉，激得她身子一瑟。

　　“三皇兄，昭阳来了。”

　　聂宜欢踢着火红裙浪，在这地方宛若一只山中妖精，格外显眼。

　　“谁？”

　　微微沙哑的声音传来，聂宜欢猛地回头，见到门前柱子边上站着的三皇兄，聂空。

　　见他坐于轮椅之上，像是被扼住嗓子一般，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谁？”

　　“三皇兄，是我，聂宜欢。”

　　聂空微怔，似乎再三确定之后，才幽幽转身，道了一声进来。

　　聂宜欢摸摸鼻子，此番可真是尴尬的不行。只是进去之后，聂宜欢顿时转身就想离开。

　　“公主莫非对楚辞有意见？”

　　聂宜欢小脸一皱，只得乖乖坐了下来，天知道楚辞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见他一身青绿色长衫，一副温润闲散的模样，举手投足藏着慵懒，似乎与三皇兄颇为熟悉。

　　聂宜欢硬着头皮开口。

　　“楚太傅安，今日只是想过来瞧瞧皇兄。”

　　聂宜欢这话说的连自己都不相信，好在聂空并未拆穿。

　　“楚兄在教昭阳？”

　　楚辞并未言语，算是默认。聂空了然一笑。

　　“我这院落平日里一只飞虫都没有，今日倒是热闹，一下迎来两位贵客。”

　　空气再一次沉默下来，聂宜欢如坐针毡，虽然楚辞并未看向自己，但她不想让人误会，她是因为听到楚辞过来的消息才赶过来。

　　“皇兄，既然你还有事情，那我便先行离开，改日再来找你。”

　　说罢，聂宜欢起身走到门口，却被楚辞叫住。

　　“公主既然来了，何不将事情办完再走？”

　　这话别人说出来，难免有几分恭敬的意思，但从楚辞嘴里说出来，聂宜欢只听到：若是再走一步，你看着办。

　　聂宜欢心中懊恼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折回去乖乖巧巧坐在太师椅上，盯着茶杯中浮沉的茶叶。

　　心中盘算着等楚辞走之后再与聂空商量这事，毕竟事关淑妃，她不得不小心。

　　“昭阳有事便直说吧，楚兄并非外人。”

　　“不行！”

　　聂宜欢猛地抬头，两人一齐看过来，她紧张的将裙子揉成一团捏在手心。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之前的事情，想来问问你，近日过的可好？”

　　聂空与她差不多大小的年纪，但是心智却成熟了一倍不止，让人感觉像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自幼身上便有一个怪毛病，远处的东西看的明明白白，一到近处就成了睁眼瞎，为此淑妃还在外时，聂空没少挨过批。

　　“不过与平常一样罢了。”

　　聂空虽是笑着，聂宜欢从中却看不见笑意。

　　她也懂得他心中的怨念，本该是春风得意的尊贵皇子身份，如今却屈居在这么一个小院子里面，手脚施展不开不说，与外界的交流甚少，若非今日见到楚辞在这里，她不会怀疑聂空连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

　　如此想来，聂宜欢沉默良久。

　　许是见聂宜欢神游天外，聂空倒是没有再继续，转向边上的楚辞问道。

　　“楚兄可要再来一局？”

　　楚辞收回视线：“今日已晚，三皇子休息吧。”

　　话说到此，聂苍倒也没有多做挽留，只是眉眼间染上几分落寞。

　　楚辞走到门口，突然回头。

　　“楚兄这是……”

　　“公主现在不离开？”

　　被点名的聂宜欢一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满是诧异。

　　她当然不走，还有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和聂空商量，现在若是走了岂不是白来一趟？

　　聂宜欢的反应已经足够明显，楚辞却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沉眸看的聂宜欢一阵头疼。两人如此僵持着，就连聂空都忍不住，正准备出来解围的时候，聂宜欢认输。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叨扰了，三皇兄早些休息。”

　　聂宜欢咬牙说道，不得不跟着楚辞一路走到宫道之上。

　　“楚太傅这是什么意思，先前我要走，好似是楚太傅出声阻止？”

　　楚辞负手转身，垂眸看向聂宜欢。

　　“公主方才与三皇子想要商量什么？”

　　“商量……什么好似与楚太傅无关？”

　　楚辞长眸微眯，手中的扇子一紧，风中的药香气好似更浓烈了一些。

　　聂宜欢见状，微微有些害怕，往后退了半步，谁知楚辞竟上前一步。

　　“楚……”

　　“就算公主不说，楚某也能猜出大概，昨日去淑妃殿中，今日便到了这里，若说你们没有在密谋什么，谁能相信？”

　　聂宜欢错愕看向楚辞。

　　“你怎么知道——”话说一半，聂宜欢突然想起来，她昨日去太医院的时候好似看到楚辞也在，只不过当时情况危机，她只当作没有看见。

　　这样一想，那楚辞为何知道那便一点都不奇怪了。

　　只是聂宜欢实在想不明白，密谋的事情她谁都没有告诉，楚辞怎么会知道的？

　　“楚某劝公主，还是安分些好。”

　　说完，楚辞便转身离开，聂宜欢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募地红了眼眶。

　　楚辞从未与她说过这么多的话，如今却是为了一件她及其看中的事情斥责她，看着楚辞离去的背影，聂宜欢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月落乌啼。

　　第十三次从床上坐起，聂宜欢还是难以咽下心中的这一口气。

　　“凭什么让我安分一些，我就得安分一些？之前本公主将你当成宝贝，现在楚辞在本公主眼中不过是一根草！”

　　“公主，您还是快点歇息吧，如今夜已经深了，明日早晨还要去上书房呢！”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聂宜欢就气不打一处来，还要见到那个讨厌鬼！

　　翌日。

　　聂宜欢抱着书本篮子踏着大步进去，宁子玉见了突然开口。

　　“你这是怎么了？蚂蚁同你有仇不成？”

　　“怎么了？我这么走路碍着你还是碍着蚂蚁了？”

　　宁子玉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转身躲开聂宜欢喷溅出来的口水。

　　“有话好好说，即便我惹了你，你也告诉我原因不是？”

　　“呸，惹我的不是你，是楚辞！”

　　“……”

　　宁子玉没说话，正拼命朝聂宜欢使眼色。

　　聂宜欢本就看谁不爽，心情更加烦躁。

　　“你眼睛出毛病了？”

　　宁子玉在心中默默祈祷，看清聂宜欢身后那人时，更是转身就走。

　　“等会，我问你话你还没回答！”

　　募地，聂宜欢的声音猛地停住，眼见周围一帮人看好戏似的盯着她，顿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我倒是不知道，楚某哪里招惹了公主。”

　　聂宜欢浑身一震，心肝都在颤抖。楚辞听到了多少？是那句之前还是之后，亦或是刚刚好听到哪一句？

　　“若是公主心中有怨气不妨直说，今日下学之后，楚某在芙蕖馆恭候公主大驾。”

　　眼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眼角消失，聂宜欢想死的心都有了。

　　“宁——子——玉，楚辞在我身后你不早说！”

　　“诶诶诶，你别对我动手啊，我也是才看见，再说方才已经对你使眼色，你明明看到了还问我！”

　　“啊！”

　　聂宜欢和宁子玉猛地停住，看向被撞倒的王静怡，一时间两人都没辙。

　　聂宜欢对宁子玉使眼色。

　　“你还不赶紧将她扶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你去！”

　　“行，你给我等着！”

　　如今是上学时间，大多王公贵族子弟都从这边经过，王静怡又是一个女子，就这么趴在地上实在不是很雅观。

　　听见王静怡小声啜泣，聂宜欢心生愧疚。

　　“我拉你起来。”

　　王静怡幽幽抬头看了一眼，见是聂宜欢，眼皮子一颤，差点一颗金豆子落下来。

　　聂宜欢见了顿时无语，搞的她像是一只吃人的猛兽似的。

　　说归说，聂宜欢还是搀扶着王静怡的胳膊，正起身时，聂宜欢手中一空，口瞪目呆看着重新落在地上的王静怡。

　　“好疼！”

　　王静怡从聂宜欢手中重新落在地上，这是是都没有想到的，就连宁子玉都懵了。

　　“你怎么不扶好？”

　　着急的一声传来，聂宜欢还没来的解释，就见宁子玉猛地冲上前去，将人给扶了起来。

　　面上着急的神色，简直比亲娘摔了还要着急。

　　这么一番闹出来，周围的窃窃私语顿时传到聂宜欢的耳朵当中。

　　“怎么这样啊，面上好心去扶人家，实际上背地里刷手脚。”

　　“王静怡惹上聂宜欢，简直是到了血霉，咱们还是赶紧离开，等会惹祸上身就不好了。”

　　“就是，赶紧走。”

　　宁子玉堪堪将王静怡扶起来：“你没事吧？方才是宜欢不好，我替她向你道歉。”

　　王静怡垂着头，看不清面上的神色，却依稀能听见啜泣的声音。

　　宁子玉顿时手足无措，转头见聂宜欢，却见她满面嘲讽。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猛地撒开王静怡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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