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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触即发
第二天的清早,阳光暖暖,蝉鸣鸟语,清风不燥。
宋卿从被窝里钻出来,顶一头鸡窝似的头发。透过玻璃窗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拢了拢垮下肩头的冰丝睡衣,揉了揉惺忪的肿泡眼,待清醒时才发现身边被窝里还埋着个人正呼呼大睡。
她吓的一激灵,睡意散去大半。随后蹑手蹑脚的蹭到床边竟一下踩到那人脚脖子上,铺盖里嗡嗡的传来一声“啧!”
眼看着起床气要撒出来,宋卿忙不迭的挤上拖鞋,提提踏踏的跑出门。
农村里的空气新鲜到吸一口会上瘾,早上的天空淡蓝蓝的没有一点白,四周环绕着苍翠的树木,望眼的山水,不尽的河川。
宋卿倒了一杯水依在门边儿,咕噜噜喝个精光,妈妈正炸着姐姐爱吃的炕土豆。
“妈~蒸的有饭没”
“没有,今天就吃坎洋芋。”
“下次能不能来个洋芋焖饭,我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姐姐一回来,你都不爱我了。”幽怨的皱着眉头,眼里满是委屈巴巴。
妈妈白了她一眼“你姐这次回来玩几天,下次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宋卿不乐意的哼哼,嘴里嘟哝着“等我也去上学,要见我也是好几个月后,您就哭吧。”
“好啦,知道了,去叫你姐起来吃饭。”
昨天姐姐在路上耽搁了许久晚上才到家,宋卿没等她直接便睡了。要是以往,她是那个最想姐姐回来的人。
推开门,里面安安静静的,睡着的人盖着头,隐约有呼呼声,宋卿试探着“…姐…”
无人应……
“姐~吃饭了!”作势推了推埋在棉被里的人。
“呼啦”一声,宋卿只觉一阵阴风扫过,被窝里的人“噌”的坐起来,眼角倪着十分的不耐烦,一脸阴鸷。有起床气的人真是可怕极了。
“吃饭啦。”宋卿语调平常,故作轻松。
姐姐闭着眼,默了三秒“拖鞋给我!”
宋卿扫了一眼地上,再看看自己的脚上,肯定是昨晚姐姐懒得拿鞋子直接拿她拖着的鞋穿了。
宋卿拿了鞋架上崭新的拖鞋,嘴里念叨着“知道你要回来妈妈特意换了新鞋,诺~你的。”
“我乐意穿你的,舍不得啊!”
宋卿作势脱掉一只“你穿呗,反正我有脚气,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姐姐撇嘴,麻利的穿上新拖鞋,甩下两个字“嫌弃!”
早饭过后,全家出动去了姑姑家。
姑姑家是第二个家。宋卿小时父亲常做些小本生意,连着几周不着家,妈妈在外打工,姐姐去了叶城读寄宿,她的起居常是姑姑一家照料。
记得很小时她便是一个人睡,害怕的时候就抱着妈妈用过的枕头,有一次她半夜内急,摸了许久的床头灯都没摸到,一个翻身掉到了地上,后背磕到了床边椅子角,那一下痛的背了气,好久哭不出声。缓过来时却起不来,她哭着叫了好久的姑姑,奈何姑姑耳背,一直都没听到。第二天看到她背后的青紫,姑姑抱着她哭了好久。
有一年爸爸生了很严重的病,她在读初中。有一天她回到家,却是姑姑在,她问姑姑“爸爸呢?”
姑姑说“住院了,一个星期了。”全身水肿,肿的厉害,一按可以留坑,还流鼻血。
那是很黑暗的一年,家里喂的猪也染上病,死了半数。姑姑的头发急白了好多,晚上偷偷抹泪,又暗地卖了自己家里的猪牛给爸爸,说是把他家的猪卖的钱……这么多年,这个秘密其实宋卿也知道,她装作不知道,因为以后她会慢慢还。
姑姑的家在另一个村的山顶,算不上跋山涉水,却也让人精疲力尽。宋卿喜欢在半山腰看到姑姑家的屋顶时就叫她,她耳背听不见,但她家的狗狗很聪明,它会辨宋卿的声音。
那狗叫欢欢,它正在屋坎上欢快的摇着尾巴,狗身转着圈圈,嘴里发出“呜呜~”的欣喜声。随后它就跑进了屋里咬着姑姑的围兜边儿,告诉她“宋卿来了。”
姑姑与爸爸长的很像,只是更矮小、更清瘦。她手工活很厉害,能做出很精致的布鞋,上面绣花的那种。
厨房里姑姑与妈妈在聊天,一个炒菜,一个添柴,说说笑笑,朴实又知足,给人很宁静的美好。姑姑记得每一个人都爱吃什么,她会提前备着。
“卿卿准备去哪儿读啊?”姑姑问妈妈。
妈妈打着趣儿“去家里蹲读,我给她教,挖田啊、种烟呐、喂猪呀,想学什么教什么。”
姑姑摆头“唔~那可不行喔,女娃儿还是要多读点书喔,要不然没用。初中出去能做什么嘛没有正经事儿做,还不是年纪轻轻就结婚了,也不一定遇到个好婆家,那不就又过我们的苦日子喔,没得搞!”
“那怎么办喔,她又不知道努力考,现在说那些有什么用馁!”姐姐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宋卿一眼。
“啧!华华怎么也那么说呢,你是读了大学滴嘛,你知道读了大学有什么好处。你妹妹还是要读,管她好嘛坏嘛,要读才行。多学点知识没有错!”
“都知道着急,她自个儿又不着急,还上什么学,在屋里喂猪给妈妈她们分担负担供我上学。以后我就好车坐着,好房住着,又有体面工作,以后你来找我我都不会认你。”姐姐的嘴向来毒辣,一个字化作一把刀子剜在宋卿的心口。
宋卿憋着泪“你好烦喔,你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难听嘛,你的心不是肉长的!我怎么就不想考好了,我的能力只有这么样,不像你一考就是一中,结果馁,结果还不是高考没考好,读了个不入流的大学,你就得意了!”
“怎么滴,我大学考的不如意,是因为我放弃自己了,考成这样是我应得的,我接受。而且,至少我没落伍,我还在读,我有机会。你馁,高中都没考好,兴许读的机会都没有了,你还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宋卿再包不住崩漏的泪水,号啕大哭起来。一时,气氛冷冽。
妈妈叹气“你说话别那么难听,一定要弄哭了好些是吗”
“妈!你看她那个样子,哭!哭有什么用”
许是听到了这边的“战争”,爸爸从另一边的厢房走过来,挑着眉,疑惑的问“怎么回事儿卿卿怎么哭了”
宋华黑着脸,把头扭到一边。
姑姑打着圆场“两姊妹吵了几句。华华话说的是有理的,就是话不中听。”
爸爸爱怜的摸摸宋卿的脑袋,稍稍用劲才将她的头抬起来,哭兮兮的样子狼狈不堪。他用粗糙的手掌拭去她脸颊的泪“丑不丑,小大人了还在哭鼻子,一看就是没有吵过姐姐对不对。”
宋卿更加委屈了,扑在爸爸怀里,烟草香气入鼻,小时候爸爸的味道。
爸爸抚的她的背“不哭不哭,待会儿帮你打姐姐欧!”
小时候的姐姐也是这样讨厌,欺负她小,打了她就跑。她追不上手里就拿着棍子,姐姐就躲进屋里,她就拿着棍子敲门,妈妈总会先教训她。她很委屈,一边哭一边埋怨妈妈“你偏心,心疼姐姐不心疼我!”明明是姐姐先惹的她啊。
这时,爸爸就会出现抱抱她,给她擦泪水,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安慰“不哭不哭,等会儿我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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