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生的降维打击

　　沈彬的块头实在太大，秦述推不动他，只能等到他什么时候乐意起来。秦述拿过被压在身子下面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干这种荒唐事的时候，总是没有什么时间观念。

　　沈彬想起来就要亲他一口，怎么也亲不够，明明说好是平息情绪，搞得还是像勾火。

　　“你欠我不止两周，寒假还有三个月呢。”
　　“你不能这么残忍，我压一次容易吗？”
　　“秦述，乖一点，不要动，不然你走不了了。”

　　“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
　　“刚才是最后一次深吻，这次浅一点。”

　　这样贴着、抱着、无所顾忌在一起的片刻实在太令人喜悦了，秦述一遍遍听着他的话都要被他洗脑了，觉得真是自己委屈了他。

　　但是。

　　“靠，沈彬，你不知道自己很重吗，我要被压死了！”秦述拿手机砸他的脑袋，沈彬让他别闹，但还是稍微起了下身子。

　　秦述抓起他的毛衣后颈，勒着他的脖子，“十点二十了！我妈回家了！你能放开了吗？”

　　人不能在一个阴沟里翻船，但是如果天太黑的话不一定。

　　“你要穿哪个外套？”沈彬打开衣橱，有三四件厚衣服挂在上面，其余衣服叠的整整齐齐，这对一个男生来说十分难得。

　　秦述拿出了那件灰绿色的羽绒服，往身上比对了下就穿上了。

　　沈彬笑嘻嘻地给他整理毛领子那快，“我之前就觉得你很喜欢这件，每次有要看很久。”沈彬抱着他，随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门口，“说，是馋我衣服还是，馋我身子？”。

　　声音里面带着缱绻，某些人表面上是谦谦君子，其实嘴又皮又浪，还说什么，男人不坏不值得人爱。滚犊子！秦述拆开环着他的胳膊，“能不能别想太多！”

　　沈彬把他送到电梯门口，贴在耳边轻声跟他说：“对男朋友想多了才是正常的，你不会多想？”

　　秦述要踩他的脚，沈彬没让他得逞，秦述板正地拉上拉链，“现在不是我多想，姜女士会替我想。”

　　卧槽！忘了这件事了！

　　“你好好解释，挑着解释，别多说话！”沈彬看着电梯门合上，最后看了眼他脖子上有没有可疑的痕迹。从秦述来他家到现在都过去两个点了，洗了个澡还穿着别人的衣服回家，是个家长都要胡思乱想。

　　沈彬电联秦述问他怎么跟他妈解释的，他妈妈有没有说什么，搞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明明那些过分的事情一点也没干，但是沈彬已经想好负荆请罪，迎娶入门的戏码。

　　姜莉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秦述一眼，夸了下沈彬的衣品，告诉自家儿子，以后要学会打扮，不要老是红白黑。

　　一个学美术的，缺乏一双发现美丽衣服的眼睛，这是多么令人唏嘘的事情。

　　姜莉开始逛某宝。

　　周六早上，杨乾东发了一张打篮球的自拍，宣布自己高考之前要断了篮球的瘾，没想到底下一帮人问他在哪打球了，最后约一波。

　　一天的假期，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过法。100天宣誓只是一段话，但要戒断一切付诸实践，却是要下定狠心。

　　隔壁那对男女昨天回来的晚，现在正打算开始吃早饭，估计待会就要双排打游戏了，沈彬决定还是出去学习得好。

　　收拾好书包，拿外套的时候才想起来，秦述的一身衣服还在他家阳台上，明天下午返校前，还有机会见面一次。

　　沈彬被自己“找机会”的想法吓到了，现在他们是男朋友关系哎，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地约出来见面呢。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秦述正为了一道数学题犯愁。这套题的难度太大，不怎么适合他。往年的高考题他现在都是二刷，甚至第三第四次见到，但是模拟卷不一样，总是去抠一些偏路子。

　　碰到这种题，他下意识想寻找沈彬，没想到两个人竟如此心有灵犀。

　　秉持着在家学下去是不可能的思想，他们约着去图书馆做题。因为去的比较晚，能挨着的位子不好找，两个人溜达了两层楼才找到一处因为光线太强而没人坐的地方。

　　“过去这个时间段就好。”沈彬边低声说话，边打量桌子对面人，也是学生。

　　世界有点小，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坐到了对面。秦述虽然与这个前第一、群里天天吼的“江神”从来没碰过面，但坐下的时候却有一种亲切感，尤其是在一模过程中沈彬骚操作太多了，导致他有点心疼后面没翻身的人。

　　沈彬友好地和他点头微笑。年假回来的时候，他听说江洵因病请假，结果一直到校庆前组织班长开校庆大会，他都没见到江洵，不少人猜测，他是压力过大。

　　不过校庆结束后，领粉笔的时候见到过，就是比起期末那会儿，人瘦了不少。

　　不太熟知的缘故，三个人一上午没有一句话的交流。江洵单纯的刷题，沈彬尽力压低声音给秦述讲题。快到中午的时候，沈彬询问秦述，待会能不能邀请江洵一起吃饭。

　　秦述秒懂，这人爱心上线。

　　沈彬对人的好，是那种明面上的好，很霸道的好。当初他还以为，是周嘉林让他这么做的，后来见他对聂航的照顾，见他对吴博那些人的帮助，见他对十四班的回应，以及对身边每个人的照拂后，他才发现，沈彬就是这样的人。

　　像阳光一样，刺眼却温暖。

　　“别弄巧成拙，毕竟不熟悉。”秦述建议到。

　　沈彬拿着铅笔画了个箭头指着江洵，“我们是用过同一块橡皮的人。”

　　期末考试的时候，沈彬的橡皮再次离家出走，考数学没橡皮，那就像电脑上没有“backspace”，只能往前不能倒退。当2B铅笔上那块橡皮终于被他抠出来用光之后，他还是举了手借了后桌的橡皮。

　　沈彬以感谢江洵考试借他橡皮为由请他吃饭，传说中的江神觉得自己的善心受到了侮辱。

　　“一块橡皮而已，你不必当回事。”离开图书馆要清空桌子上的所有东西，三个人都往包里塞着卷子和书。

　　江洵和秦述差不多高，但看肩膀的话还是矮了一丢丢。鼻梁上架了副眼镜，不知道是不是拼命学习废寝忘食的缘故，整个人的脸都很瘦削，造就了传说中的巴掌脸。

　　秦述向江洵自我介绍，见江洵好像也知道自己一点事情，连回答的时候都是，“秦学长的向日葵，画的真的很棒。”

　　沈彬一听有人夸自己对象的画，恨不得尾巴摇到天上去。一边下楼一边压着声音说，秦述联考成绩270多，真是天生的画手。还有秦述之前一直在这边学习画画，比他们了解这边吃的，顺利就把人拐进了同一家饭馆。

　　“这家的炒年糕很好吃，辣椒粉可以自己加，我再推荐一个泡菜拌饭。”这是一家韩餐小店，在辅导机构一条街的小巷子里，藏得很深，店面装潢得轻快明朗。

　　秦述让他们坐着，让熟悉的他去拿餐具。沈彬买了三杯饮料，笑着说，至少要用饮料感谢一下。小店里放着一首很悲情的歌曲，三个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们班这次有没有信心干掉十四班，一想到这事我就心痒痒。”沈彬笑着说，“你不知道，我们班每逢考试都祈祷你们班能超过十四班。”

　　江洵没懂他说话的意思，沈彬就解释道，“我们班是出了名地和十四班互相看不对眼，你说我们也不是一个档位上的，我们班是没希望考到你们超A班的水平的，他们怎么就老抓着我们不行说事呢。”

　　江洵说，其实理复一班挺厉害的，尤其是沈彬，他们二部也印过他的作文，老师给56分真的货真价实。

　　“这都是花费了两倍时间得来的，没什么好夸赞的，我当初语文老师要是看到我现在的卷子，估计能睡着笑醒。人外有人，你现在的成绩，我上高三那会儿根本没想过，你可不要奉承我了。”

　　炒年糕先上来，一人一小碟，炸的金黄，撒了一层薄薄的调料粉。江洵拿着牙签插了一块，没说话。

　　店里很热闹，还有外卖服务。秦述说，这家店以前经营很是惨淡。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沈彬问。

　　“老板带着店员，推着小餐车在路旁边卖了一个月，也没有传单，就是走街串巷。只要有人买就给一卷印着他家店名和地址的胶带，那会儿，画室的画架上都是他家广告。”

　　沈彬吃了一口，不禁赞叹，“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年糕没那么香，但多亏了这家店没消沉于业绩，肯走出去让人知道。”他一挑眉，朝江洵看过去，“嘿，这个作文素材不错。”

　　梗接的有点粗糙，秦述都不想跟沈彬说话。

　　吃了几块后，江洵估计也是勉为其难地准备搭理他一下，说道：“听班里人说，你是暖男，所言非虚。”

　　“道理我都懂，就是总要把第一拿回来一次，不然面子没地方搁，你说是吧？”

　　沈彬朝他干杯，“哟，这么直率得嘛，那我只好随时奉陪。”

　　秦述看着他俩就和演相声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几句话说下来，也没把江洵当外人，到了碰杯的时候也很自然，喝完后朝江洵问道：“考B大吗？”

　　江洵想了想回答道：“挺想的，不过还有很多不足，一中理科最多能考三四个A大B大，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沈彬揽了下秦述，想起之前张一腾和杨乾东开玩笑说，一中能上B大的估计江洵最稳。不会在这吃醋呢吧，应该……不是吧，沈彬看向秦述，在桌子下碰了碰他的脚尖，“在想什么呢”。

　　秦述扫了眼江洵的眉眼，收回目光来插了块年糕，“我这不是替你打听下未来同学嘛。”

　　行了，有醋味，无差别攻击，万年醋坛子。在线求问，对象很爱吃醋怎么办，男的女的都吃，接触一个醋一个那种，还能救吗？

　　沈彬看到秦述下面压着的年糕没粘上辣椒粉，轻轻给他撒上了点，这才扳回一局。

　　“你们两个关系是真好，怪不得级部群里一个个说给你们凑去民政局打车和□□的钱。”江洵托着腮说道。

　　沈彬和秦述闻言都愣了，又听到江洵说，“不过下午他们就知道学长你有女朋友了，钱都还没凑完。”

　　沈彬笑得揽不住他，然后笑得发颤的手给了江洵一个赞，“这就是所谓的，‘爱情来得太快，就像一阵风’，原来还有给我们俩凑对的，我看到的晚了。”

　　江洵没觉得自己说得太好笑，但想到另一件事，倒是挺逗得，“现在很多女生看谁都是一对，还有我和你相爱相杀的桥段呢，现学神和前学神的榜一争夺之恋。”

　　沈彬本来是揽着秦述的，秦述的烤肉饭刚端上来，还响着“刺拉拉”的声音，一听到这话，身体一定。

　　沈彬的胳膊也定住了。唉，哥们，饭可以乱吃，话不要随便说啊，我对象还在身边呢。

　　秦述把勺子插进饭里，一点一点把酱汁掺在里面，红色的酱汁妖艳而危险，慢条斯理地说道：“那我应该晚一点宣布的，说不定卡着点能到民政局，就没江学霸什么事了。”

　　危！哎呦喂，昨天你侬我侬，今天就是拌饭威胁！亲哥，人家就是讲了个笑话啊，我们两个看起来最般配好不好。

　　江洵没品出秦述的情绪，还在继续说，“学长对象是读大学了吗，怎么放假都不陪她。”

　　沈彬没等秦述开口就拦住江洵，“在高考面前，应该以学习为重。”

　　秦述没管他，轻飘飘地说了句，“同级。”

　　男生八卦起来，有时候真的没有女生什么事情，但是要是让江洵八卦起来，沈彬觉得他这柜门就堵不住了。其他人好忽悠，但逻辑思维好的不一定。

　　不是说冰山学霸吗，不是不喜说话吗，关注人家隐私干嘛，不对，你怎么一直对秦述很感兴趣啊！

　　关于吃醋这件事情，沈彬觉得，自己也要反省。因为他们能遇见对方，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所以某些情绪总是一动就会萌生出来。比如吃醋，比如情动。

　　“他对象我见过，也是个要好好学习的，准备考一所大学。情侣一起来学习，大多数会学不到心里，你说是吧。”沈彬喝了口饮料，一脸哥们你懂的表情看着江洵。

　　“是这个理。”江洵应道，“其实女生挺麻烦的，有时候还是兄弟靠谱。”

　　沈彬觉得这小子上道了，满意地点点头，进而又问道：“你们班什么情况，是老师不给力吗，还是学风问题？”

　　沈彬和江洵都是班长，平时都是班主任开会，没他们什么事情。但是评优或者领流动红旗的时候，教导主任总是语重心长地分析一下各班的表现，包括纪律、卫生、跑操还有精神风貌。二十八班作为超A班，这些不褒奖也不批评，就和隐形班级一样。

　　江洵摇了摇勺子说道，“就是相互看不顺眼，你的集体我不进，我的集体你别来，小团体式生活，没有互帮互助的氛围。”

　　一顿饭吃了小半小时，沈彬在回图书馆的路上还在给江洵支招，比如试试调位啊，或者搞个聚餐或者玩个游戏什么的，增进一下班集体之间的感情。

　　“当初老师选我当班长，就是看重我的成绩。我行动力挺差的，嘴也笨，不像你，搞活动也怕搞砸，提个意见也怕围攻。班里的组织委员又和我话不投机半句多，估计多说几句都能吵起来。”江洵有点发愁，“有时候就不想管这些事情，大家年纪都不小了，马上就毕业了，能平静过一天就好好过一天，总比破罐子破摔好。”

　　“你们这叫得过且过。”秦述说话的时候有些激动，沈彬在旁边拍了下他的肩膀，接着他的话说，“有什么为难的要和老师交流，班里的事情也不是你一个人扛着的，我们这些走过高三的人最清楚，就像你演讲的时候说到的，珍贵的青春是用来怀念的，不要让他破旧不堪。”

　　沈彬不知道江洵听进去多少，但刚才秦述的情绪他很介意。江洵留在一层学习，沈彬和秦述没再跟着，找了下双人的桌子。

　　“刚才怎么了？”沈彬打开一旁的窗子坐下来，这几天要阴不阴，要下不下的状态，空气中都有股子憋闷。

　　秦述往凳子后面一仰，看着沈彬说道：“我以前遇到的大多数人，大多数班委，都和他一样，明明知道问题存在却期望它自己解决，除了你。”

　　某些过去很久了，他本来都快忘记的高中的事情，都飞速朝他奔来。高一时候因为板报吵得不可开交，高二的时候因为分班而带来的茫然若失，高三时候因为无处问题的形单影只···

　　沈彬看秦述没有继续说下去，想起刚才他说的话，就知道他是在想过去的事情了。

　　“都过去了，你也看到了，江洵也发愁，也有良善之心，不是那种会弃班级于不顾的人，”沈彬揉了下他的头道：“你的高中是我来做结的，理复一班是美好的大家庭，有问题我们会一起解决的。”

　　秦述还是没有反应，沈彬心疼地捏了下他的脸，轻声说道：“小呆呆，过去的事情不能复盘，我们会有一张新的毕业照，一次新的高考成绩，只会有开心的事情。多了我管不了，但是，你归我管，保证万无一失。”

　　有些人，暖的像颗太阳，眉眼里都是星星，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和世界上最温暖的手。

　　秦述把手叠在沈彬放在他头上的手上，借着拿下来的空档轻轻握了下。离得很远的地方有自习的人，他没有太大的动作。

　　见秦述还在盯着自己看，沈彬挑眉问道：“还想说什么？”

　　秦述是很不想夸赞沈彬的，因为他总是顺着杆子爬，最后骄傲地像一个花孔雀一样，以后还要反复拿出来说，当成炫耀的战绩。

　　他闭了下眼，慵懒的开口：“阳光真暖，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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