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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叫什么?”
“山火。”
“煽火……煽风点火?”
穿白色衬衫牛仔裤的男孩拉过一身名牌的那个人的手,他摊开他的手掌,在上面划了七道:“是这个。”
“哦……你的名字很特别啊。”
“……开始吧。”
为一顿饭发愁,对他来说,是常有的事。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为了和陌生的人一夜缠绵而豪掷千金。
他在自己的泥潭里拼命挣扎,不曾仰望过头顶那遥不可及的亚特兰蒂斯,也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踏入那片神域。
那个晚上他见到了此前从未见过的金碧辉煌,他头一次站在城市上空俯视众生,而同床的人,虽然微笑着,却令他忐忑,令他心慌。
“为什么做这个?”
一切都结束后,他疼得脱力,尽管那人极尽温柔。那个人没有离开,也没有让他离开,而是躺在床上点了一根烟,平静地问他。
他没有回答。
那人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拿过床头的两部手机,扫了他的微信二维码,然后转账。
“已经付过了。”他小声地说。
“拿着吧。”那个人把手机塞进他的手里,随后按灭床头的小灯,盖上被子转过身去。
只剩下手机屏幕发出的亮光,他盯着那个数字,一颗心好像被狠狠地扎了一下,不是到为什么。他不知所措,局促地坐在原处,直到万籁俱寂中,再次响起那个声音。
“睡吧。”
山火蓦地睁眼,就像无数个中途醒来的夜晚一样,四周静谧而又昏沉。他不止一次地梦到过,和周隐的第一次见面。
枕边极轻的呼吸声让他想起身旁还有个人,于是山火转过去,借着点月光来看这个人。
周隐面朝他安静地睡着,睫毛随着呼吸颤动,嘴唇微微有些干燥。
事实上,山火无比庆幸,那个时候,第一个人就是周隐,不是别人。
同时又无比后悔,是以那样的方式见到了周隐。
几不可闻的叹息,转瞬即逝,消散在漆黑的夜晚。
他的额头轻轻贴上周隐的下巴,再次闭上眼睛。
早上山火醒来时身边没有人,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周隐刚好摆完早餐,回头看到山火出来,说:“醒啦,快去洗漱,然后出来吃饭。”
山火洗漱完回来坐下,面前是热腾腾的胡辣汤和炸得金黄的油条。他记得这附近没有卖胡辣汤的店,又想起前几天跟周隐抱怨过食堂的胡辣汤没有灵魂。
周隐坐在他对面没吃两口,就弯眼笑着看他。
“干嘛看着我,能顶饱啊?”山火弱弱地问了一句。
“你想起来今天是个啥日子没。”周隐一脸期待。
你生日吗?不是啊。阴历生日?你生日在五月这得多阴才能阴到九月来……
山火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教师节啊,教师节!哥的节日!”
事实上直到现在,山火都觉得人民教师这个职称放到周隐身上那是说不出的违和,更别提九月十号这个日子和他的关联了。
“我刚来这个学校不久,举目无亲,都没人认识我,在这个节日里,我注定是被冷落的那一个。”周隐说得煞有介事,努力把自己的形象塑造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不是没人认识你,是没人不认识你。山火腹诽。
果然,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周隐就被震惊了。
别的老师桌上大多是康乃馨剑兰之类的,有的也有些别出心裁的小礼物,而他的桌子快被红玫瑰给淹了。
几乎每节课间都有女生过来给周隐送温暖,连旁边那个不苟言笑的老教师都开了他几句玩笑。
山火抱着全班的地理练习册推门而入,花香扑面而来,他走到周隐工位旁边发现桌上是大片大片的鲜花和另一个班的练习册,根本没有空位能放下作业,办公室里没别人,于是他说:“不愧是你啊,被全世界冷落的男人。”
语气听上去实在不算愉悦。
周隐把一捧花挪到地上,接过那沓作业放桌上,装作很懊恼的样子:“我对我的个人魅力有所改观了。”
“我走了。”山火转身。
“走啥啊,”周隐眼疾手快戴住他,“小山同学好像心情不太好哦,谁惹到你啦,跟老师说,老师给你收拾他。”
“那你自己揍自己一顿吧。”
周隐看着他别扭的表情,一颗心都快被烧化了。
“你吃醋了。”周隐一本正经。
“嗬,你胡扯的功力愈发长进了。”山火别过脸。
“是吗?”周隐用力嗅了几下,“我怎么闻着快酸死了呢?”
这么多花,早给你鼻子熏废了吧。
山火瞅了他一眼,特憋屈地移开目光。
其实我没有半点正当理由抱怨。
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周隐应了句,门外那人走进来时,周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男人西装革履,头发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细框眼镜,山火看着那眉眼,总觉得眼熟。那个男人瞄一眼周隐的桌面,似乎眉头微皱了一下。
山火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那一刻那双眼睛里似有若无地透出一丝嫌恶和鄙夷,但稍纵即逝。
他自顾自地拉了个椅子坐到周隐面前,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并打开放在桌面仅剩下的一点空处,里面躺着一对款式简洁但做工精细的袖扣。
他淡淡地开口,语调格外平缓:“教师节快乐。”
周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随后他看向山火,后者并未避开眼神,同样直视着他,“这是……你的学生?”
周隐没有说话,男人当他默认,于是接了句:“不如让他先去上课?”
周隐眉梢微抬:“凭什么赶他啊,要么你走吧。”
“别这样啊哥,刚来就要赶人?”
山火这才明白,这个做作无比的男人就是周隐同父异母的弟弟,周裕荣。
“你叫我名字就行了,别叫我哥。”
周裕荣浅浅笑了一下,拿起盒子里的一枚袖扣,俯身别在周隐袖口,他今天穿了件条纹衬衫,于是看着也不违和。
山火目睹全程,让他在意的反而不是周裕荣细致的动作,而是周裕荣袖口同款的袖扣,以及周隐并没有抗拒。
“果然没挑错,很适合你。”周裕荣重新坐正身子。
“老师,那我上课去了。”山火说完就走,没再多留一刻,周隐根本来不及阻止。
周裕荣勾了勾嘴角。
“那我也不打扰你了,先走了。”周裕荣站起身,周隐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估计是不打算再跟他说话。
周裕荣也不介意,挑了挑眉,目光又被桌上大片热烈的红色吸引:“这个太占地方了,我帮你带走了。”
桌上被清了大片,空旷许多,但周隐的心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透不过来气。
他强行沉住气翻开作业拿起红笔,但两页选择题他改了五分钟。临近放学才翻到最后一本,山火刻意把自己的练习册放到了最下面,看到姓名那栏,他刚刚梳理开的心结子又缠在了一起。
最后一个选择题下面有一块空地,那里用铅笔工工整整地写着一行字。
教师节快乐,周隐哥哥。
仔细观察,还能看见那行字下面有被橡皮擦过的痕迹。
小孩坐在座位上偷偷摸摸地在练习册上写字,写了几次都不满意又擦了重写,结果越写越臊得脸红。
周隐眼前好像浮现出这样的画面。
现在已经放学,于是周隐给山火拨了个电话,听筒里滴滴声一直响,直到冒出“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他又拨了好几次,都是这个状况。
一整个中午他都没联系到山火。
下午第一节是高二八班的地理课,山火的位置也空着。
让学生做课堂练习的时候,他走到张恬宇座位旁,点点他的桌子问:“你后面人呢?”
张恬宇摇了摇头:“没见。”
周隐皱着眉点点头,整节课上得无比煎熬。
直到第二节课上到一半,他才收到山火的信息。
[山火]:主席台后面有条缝,在那等我。
周隐接到信息立马冲出办公室,主席台在操场西侧,后面就是围栏,围栏外是个小区。他绕到主席台后方,果然有条能进一个人的缝。
他在那等了一会,山火就出现了,他动作矫健而熟练地翻进来,稳稳当当落到周隐身旁。
“你干嘛去了?”
“我找那个东西,各个商场跑遍了都找不到,找到了发现我买不起,然后我就买这个了。”山火头顶冒汗,指着周隐的袖口却发现那两颗袖扣早不见了,他一边喘气一边从兜里掏出两枚袖扣,连包装盒都没有。
周隐沉默地低头看他,眼前的少年额头和颈间都覆着薄薄一层汗,跑得满脸通红,比他手中那两个小玩意儿更耀眼的,是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哥,节日快乐。”山火把手里的东西递到周隐眼前,眼睛弯弯,挤出唇边梨涡。
他笑得格外生动,周隐那颗在天边飘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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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隐:其实我当时扫你微信的目的,是想留你联系方式,我怎么这么聪明
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