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安

　　凄月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窗帘大开着，阳光照进来，是个暖洋洋的好天气。凄月为睡着的人测了体温，起床收拾东西，顺便拉上了窗帘。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窗帘似乎不应该是开着的。

　　枫醒的时候只觉得昏昏沉沉，头疼得厉害，坐起身看着黑乎乎的房间，慢慢想起来睡着之前发生过的事。枫整个人呆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作不能呼吸和思考，他竟然真的对她说了，竟然真的放她走了。枫慢慢抬头看着天花板，眼睛涩得难受。

　　“饿了没？洗漱一下来吃晚饭吧。”凄月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枫猛回头，看到她的时候使劲揉了下眼睛。“晚饭刚做好，先喝杯水。”凄月把温开水递给他。

　　枫一直到洗澡刷牙完毕，穿着睡衣到客厅的时候都仍旧不能明白，凄月为什么还在这里？因此忽略了落地窗外那一轮夕阳。凄月指给他看的时候他才发觉已经是傍晚了，凄月告诉他给他请了一天假，可以休息到明天，枫只能点点头。

　　“我做了香菇炖鸡汤，你多喝点。”凄月说着拿过他的汤碗，帮他盛着汤，想了下接着说，“你昨晚感冒了，对身体有好处的。”

　　枫一直痴痴看着她盛汤，然后放到自己面前，“谢谢。”枫低头专心致志地喝汤。凄月也微微笑着喝汤，顺便关注他的表情。“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诶？”枫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用勺子搅着汤，“你怎么还没有走？我不确定自己可以再坚持下去。”凄月喝完汤，拿过纸巾擦了嘴，轻声走到他身后，“那就不要赶我走啊。”凄月说时狠狠勾住了他的脖子，就算他是病了头脑不清醒，她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他的，就算他现在还需要温柔对待，她也要小小报复一下，当然，让她放弃这么好的男人是不可能的，他想赶她走也要看她是不是愿意走。

　　“凄月，我想过了，这样对你对我都好。”枫伸手去想拉开她的手。

　　“什么是对我好？”凄月死死抱着他脖子，“让我被喜欢的人甩了叫对我好吗？就算你是对我好，那我现在想要再争取一次，不知道我爱的人还会不会接受我，你怎么回答呢？”

　　枫叹了口气，“凄月，我想过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的。”他还是放弃拉开凄月了。

　　“可是我不行啊，所以我才想缠着你嘛。”凄月看他放弃挣扎，放松了些抱着他，“不然你说我为什么要这样缠着你呢？”

　　枫脸色微微一黯，“可能是我逼你逼得最紧吧，以后我不会了。”

　　“笨蛋，如果只是因为内疚的话，当初我就不会因为答应了哥，不能和你在一起而那么难过了。你觉得我会因为愧疚和你在一起吗？那当时为什么又接受了这样的我？”凄月咬着他的耳朵，说心里不难过是假的，可是暂时只能这样，她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他。

　　枫不能回答，他当时真的以为她……可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他意识到，凄月为了他已经断绝了以前的人际关系网，虽然他没有提出来，可是她却善解人意地做了……

　　“枫，没有一种内疚可以让我心甘情愿为他着想，每时每刻都想对他好，你应该知道的最清楚，还是说，一定要我说出来，你才会相信？”凄月看着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喟叹着接着说，“我想要做你让你开心的事，是因为……”那三个字融入到枫微微错愕张开的口里，和着接下来的激情。

　　停下的时候凄月微微吃惊，枫则是脸红了道歉，“对不起。”他刚才居然会有反应，凄月讪笑了一下，走回自己的座位，“还是先吃饭吧，其他的事晚上再说。”

　　枫点头，又抬头看着她好似要确认她刚才说的话。

　　“我现在就告诉你所有事情，以后也不会再瞒着你，那你要自己衡量，究竟是要自己处理还是让我继续像现在这样帮忙。”凄月随口说着，帮他夹菜，“你听着就好，不用理我。”

　　凄月很慢地说着从最初开始到现在，她在背地里帮他处理的事情，肖俊飞和明晖的事是怎么回事，力量制衡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

　　那天晚上枫久久睡不着，睁着眼看着她发呆，凄月问他，他就说昨晚很抱歉。凄月笑得很贼，趁着黑灯瞎火很开放地说，“不会呀，我觉得老公昨晚很疼我，特别棒！”枫尴尬地笑了下，就听到她接着说，“以后也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就好了。”枫只是抱着她不停说着我爱你。

　　“凄月，我真幸运。”枫在凄月半睡半醒时忽然说了句。凄月微微勾唇，“这是我的台词。”如果没有枫，她很难想象自己这一生是什么样子，说不定在荆芥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或者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一个人孤僻地生活在荆芥所在的地方，等待她不可能回头的父母，自闭地死去。

　　第二天枫早晨出门后不久，凄月又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刚换好衣服想出门，以为他忘了带东西，迎出来正要开口问，就看到叶子安站在门口，正在锁门，手里还拿着钥匙。

　　凄月微微皱眉。“你忘了这是我给你买的房子？”子安轻笑着问她。

　　“你没有碰到他吧？”凄月收回目光转身看着客厅角落靠近落地窗的那架钢琴。子安走过她身边时牵起她的手带她坐到钢琴前，“当然没有。”

　　“我们还是想想，弹一首什么曲子比较符合我们现在的处境和心境？”子安笑笑地偏着头看她。凄月打开了钢琴盖，微微低头看着琴键。这架钢琴她刚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是她很喜欢的一位钢琴家七年前某一次演出使用过的，只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让她没办法喜悦。

　　子安调了音，看着身边的人说，“一起？”

　　凄月的手微微发颤，终究没有放到钢琴上，转头冷淡地看着他说，“前天晚上，是你约他过去的吧。”不论是什么方法，她都不相信是意外。枫没有上楼去找他们可能是子安预料之外，而枫会淋了雨发烧也是凄月没想到的。她听枫说看到她去找叶子安，就知道他在楼下，当时就冲口骂了他，“你知道我在楼上被人欺负却不上去救我，还在下面把自己淋了个高烧，很值得夸耀吗？！”

　　“什么？”子安一脸温和地看着她，好像对她说的话听不懂也不想明白。凄月闭了闭眼，“什么也没有。”

　　忽然间，凄月恍惚意识到了某件事，睁开眼后就一直睁大了眼看着他，“你昨天早晨来过了？”她和枫当时都没醒，窗帘……

　　子安没有回答，只是在琴键上轻轻按下几个无意义的音符。他说过想到他们同床共枕会很难受，可是看到的时候，却觉得无法愤怒，整个人像进入了异时空，没有拿刀砍死他们两个已经是极限了。

　　“凄月，我爱你啊，比他了解你，比他相信你，不奢求你的爱情，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子安趴在钢琴上，发出很大声响。凄月不说话，坐在那里沉默着。子安絮絮地轻声说着，“而且你们现在这样算什么，你背着他做的那些事又算什么？他不能陪着你，没空照顾你，还要你劳心劳力帮他处理被他忽视的问题，甚至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还以为自己很伟大，努力在工作，你什么事都没有……”

　　“叶子安，肖俊飞他找到了对他很重要的人，以后不要让他太为难。”凄月最后轻声说。子安没有动，好像睡着了。“我相信你也会……”这句话就此中断，凄月看到门又一次开了，枫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这边，因为离得有点远，看不清表情。

　　子安清醒的转过头看着门口的“主人”，“哟，回来了又？”凄月站起身往外走去，她身后的人拉住了她，带着她一起走过去。

　　“决斗？”枫清晰地说。子安忍不住笑起来，“你打不过我。”

　　“凄月，你就不要去了，今天不是要去报名参加茶艺社吗？”枫回头看着她，温柔地笑着说。凄月微微颔首，“自己小心，需要带换的衣服吗？”

　　“不帮我也准备一件吗？”子安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问。凄月听到枫咬牙的声音，推了下叶子安，“自己去买。”

　　两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像小孩子一样相约去空手道馆进行一场弱智的比赛，连凄月都看不过去他们的幼稚。不过枫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说，“我走了，自己出门要小心。”凄月点点头，“晚餐想吃什么，给我电话。”

　　最后那支曲子也没有弹出来。

　　凄月其实有些担心，去报了名就窝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发呆，直到哥哥来敲门。她说了早晨那件毫无颜面的比试，连清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么说，事情处理得还算顺利？”

　　凄月看着哥哥，抱住他的胳膊，眯了眯眼，“有点累。”

　　“是吗？”可是她不想放弃吧，分明甘之如饴。清茶摸摸她的头，觉得她也忍耐得够久了，“我过去看看吧，需要我出手吗？”

　　凄月马上坐起身兴冲冲看着哥哥，“不用出手帮忙，给我电话！”

　　“你就不怕叶子安真的一个怒极，哎。”清茶叹口气。到场的时候两人都挂了彩，不过枫明显不是子安的对手，脸上表情倒是很凶狠，可是总是被打就有那么点说不过去了吧？

　　“嗨。”清茶和子安打了个招呼，估计枫暂时看不见自己。果然，子安一分神间，枫狠狠地揍了子安一拳。清茶摇摇头，真是野蛮啊，这种运动。

　　清茶依稀还记得，自己曾经在很早以前和叶子安打过一架，那时候，他才刚刚陷进去，试图非常清醒地看待他和凄月之间的关系。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事事变化无常。

　　那天清茶送枫回去后，折返回去找子安，他果然还躺在那里装死。清茶和他说了很多无意义的话，多到后来清茶一并忘记了。

　　他好像问了他，是不是觉得人生很有意义，非常有意思。

　　他好像还问了，是不是很后悔真心去爱一个女人。

　　清茶只记得最后他们都喝多了，不晓得是谁送他到酒店的。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