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安

　　那天凄月一直睡到了半夜才醒过来，枫就守到了半夜，他让苜蓿去休息了。

　　“有黑眼圈，不帅了。”凄月醒过来第一句话，枫愣是把到口的关心和询问的话语给咽回去了。

　　“什么啊，自己突然晕倒了，又一睡不醒的，不知道别人有多担心！”枫气急了没忍住。凄月轻声笑起来。

　　“是安眠药，笨蛋，下次不要让肖俊飞喂我瞎吃药。”凄月说着坐起身来，睡多了她觉得浑身酸软。

　　“他也是觉得你需要休息吧，是我一直让你太累了。”枫说着又要低下头去，凄月抬了抬他的下巴，凑过去在他脸上香了一个，“刚才是骗你的，还是很好看。”

　　什么有的没的啊！枫就想爆发，还是忍住了，叹了口气。凄月她都不和他正经说话，和以前一样，总是绕开话题。

　　“对了，我托明晖在帮我办护照，他说最快三天内就可以拿到。”凄月说着下了床，发现自己穿着睡衣，想到可能是苜蓿帮她换的吧，照顾病患苜蓿可能是在她母亲生病的时候学过吧。

　　“办护照？”枫随着她站起来。

　　“嗯，出国啊，你要不要一起去？”凄月回头笑着问他。

　　“是去见爷爷吗？”枫倒没有笨到那种地步。凄月点个头，“好了，很晚了，如果不是想在我这里留宿的话，快些回去睡吧。”

　　从头至尾，从头到尾！枫觉得他就没和她说上正事儿，唯一一件还是她说的，开了个头就结束了，什么嘛，不是说会解释给他听吗，不是说他在意的事情会告诉他吗，都是骗人的！

　　枫正在门口对着门愤愤不平，忽然门开了，凄月打着呵欠说，“反正睡够了，你不累的话，进来吧，想知道什么，说。”凄月说着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可乐。

　　“我…我想知道……”枫想了一下，他想知道的事太多，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先告诉我，究竟是什么病。”身体状况第一，枫最后决定从这里开始。

　　“这个很快可以好起来的，我都有记得买药还有吃药，今天是特殊情况。”凄月解释道。

　　“可是……”“没有可是，下一个。”凄月很快否决了枫的继续提问，枫小小的嘀咕了两句。

　　“那，你说婚后会待在家里，为什么不出去工作呢？”枫看着对面的人，手里的可乐罐握在手里半天了也没喝。

　　“我会用你赚来的钱做慈善事业的，也会出去做义工啊，给别人打工太累了嘛。不过，如果你真的这么不乐意我待在家里不工作的话，我也可以出去工作啊。”凄月凑过去看着他，很认真很认真地回答。

　　“这…这样啊。”枫退了一点，“那办护照出国的事，事先没有和我商量过，而且，爷爷可能暂时不想见到我，我们可以等过段时间再过去，等爷爷气消了可能比较好吧。”枫说着眼神开始飘忽不定。他不认为爷爷过段时间就会接受凄月了。

　　“哦？可是我怕再过两天，不是我们过去而是直接有人过来了，到时候你爷爷会更加生气，可能直接找人把我丢出去也说不定。”凄月摇了摇头，想到那种可能性都觉得后怕。那位老人家的背景她已经在哥哥和路奇的告知下无比明白了，她觉得她若是再不乖乖带着他的孙子过去见他，可能真的会死得很惨，而且还是不明死因的那种。

　　“不会的，我不会让人那样做的。”枫似乎也想到了可能发生的情况。短短一月的相处，见面次数不多的情况下，枫对爷爷的印象是暴躁、易怒又固执的老人家。

　　“嗯，我知道。那暂时就这些是吗？”凄月又打了个呵欠。

　　“还有一件事。”枫说时抬起头看着她，凄月一下子睡醒了一样，呆呆看着他，他的眼睛格外的亮，像是刚点过眼药水一样。凄月傻乎乎伸手去想要摸他的眼睛，就听到枫接着说，“本来是想聚会的时候向你求婚的，可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我看，还是下次吧。”他本来是精心准备了一个小惊喜的，但是却被她给惊到了，于是没有了喜了。

　　“啊！错过了！”凄月一下子有些郁闷，“不要紧，你现在说也可以，我会答应你的。”她冷静下来就淡淡地说。

　　枫使劲摇头，“这样太草率了！”

　　凄月一脸黑线，他还想怎样啊，在大街上都求过一次了，她其实已经满足了，虽然可能是有点小虚荣，不过，当时的确是觉得自信心膨胀，乐得快开了花，若不是哥哥他们在旁边，她肯定撑不住的。

　　“那随便你。”凄月说着固定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和以前一样明亮的恍若星辰的眸子，“其实……”凄月说着往他那边靠过去了些，鼻尖抵住了他的。枫小声吞了口口水，他觉得凄月在□□，她靠得太近了，能够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还有药的味道，而且近距离看着她实在是很容易失神。“你一直都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光是想到你这么多年都深爱着我，我就觉得简直是做梦，我想这世上肯定有许多人在嫉妒我，可是我因此而高兴，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一直看着我，我就满足了。”

　　凄月的声音很轻，气息吐在枫脸上，他想着是不是推开她比较好，完全没听到她说什么，听见的部分也听不太懂。凄月料想他没听懂，而且他居然一直没有动，真的打算让她主动吗？凄月的视线慢慢沿着他脸部的轮廓往下移，放到他嘴唇上，犹豫了一下，慢慢靠过去。她因为睁着眼，看到枫也靠过来，并且伸手抱住了她，微微勾了勾唇，就知道他是在装！

　　“呀……”有人轻声叫了声。分开来的时候，枫舔了下下唇，“为什么咬我？”

　　“这个是报复，谁让你以前咬我的。”凄月推开他，“我要睡了，晚安，林竹枫……大人。”

　　“楚凄月你欺负人！”枫起身从她身后抱住了她，“我要和你睡。”

　　凄月一下子呛住了，“咳咳……随便，我现在去洗澡，你最好自己回去洗了澡再过来，身上有味道。”

　　“一起……没什么，我去洗澡了。”枫乖乖放了手，出了门。凄月咬着下唇看着门，他是个白痴啊，一起洗澡？！

　　* * *

　　“明晖，上次你说，会送我一份大的结婚贺礼，是真的吗？”凄月又一次到了这个地方，有些故地重游的感觉。

　　“想要什么。”明晖放下酒杯，给她倒了杯水。

　　“我想要一份礼物，送给枫的爷爷。”凄月的前半句和后半句足足让明晖等了半分钟。

　　“送什么也不会令老人家满意的。”明晖讪笑着说。

　　“呵，这倒也是。”凄月有些尴尬，“还有，麻烦你帮忙留意G市的房子，不要太大的，可能过两年我们会搬过来也说不定，也不是特别急的事情啦。”

　　“既然无论如何都无法取悦，为什么不干脆放弃？”明晖看着琥珀色的液体，冷淡地问。

　　“可能对我来说无所谓，可是他会在意。”凄月知道明晖指的是结婚这件事，如果千方百计都得不到认可，与其执囿于法律的认可，不如放开那些世俗的东西，两个人在一起就好。

　　“凄月，不要太为他着想。”明晖凝视着她的眼睛，看到她在闪躲，偏开了视线。

　　“和你的约定，对不起。”本来说过六月七号后给他答复，现在时间早已经过了，而且也已经不需要回答。

　　“我不是最介意的那个人。”明晖低下头喝酒。

　　“谢谢，那我先走了，护照也多谢了。”凄月仓皇起身要走，她觉得明晖身上的那股气势不是以前的那种，或许是因为他参加工作的缘故，很多被隐藏的锐利都遮挡不住了。

　　“……”明晖抬眼看着她，她刚才最后一句话说了两次谢谢，倒数第二句说了对不起，“不客气。”

　　“……”凄月也沉默了。或许和他保持这样的关系才是正确的？可是为什么这种距离才是安全的？他们其实没必要做到这样，明晖并不喜欢她，并不是那种喜欢，她知道的。

　　凄月没有说话，出了门才低声连着说了三句，对不起。

　　刚才是可以推翻的，可以对他说，还是好朋友，不只是交易上的往来，不只是利益上的联系……却无法开口。或许，她是害怕，他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在叶子安之后，是郁蕴，她根本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就发生了。她害怕，这种害怕不是可以说给枫听的。

　　* * *

　　“期限已经过了。”子安没有去看她。

　　“我知道。”他给的期限，还有她自己给的期限，都过了。

　　“那我可以请问，未来的林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吗？”子安微微抬头，看到她还站在自己面前。

　　“我来给你答案，还有，给你你想要的东西。”凄月说着往他走过去，“我拒绝你的求婚，也拒绝做你的女朋友，但是，我有一样东西可以给你。”

　　她在子安面前停下来，蹲下身抬头看他，“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吗？我把自己交给你。”

　　“你……”子安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对上了她的眼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你需要我重复吗？”凄月眼睛里清晰印出他的愤怒。

　　“你又想骗他。”子安松开手，冷哼了一声。

　　“我不需要骗他，他从来不过问我这方面的事，他不会知道。”凄月仍旧只是看着他，表情很淡定，好像她说的不过是一起吃晚餐这样的事情。

　　子安站起身走开了去，背对着她看着窗外。凄月跟上去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她不知道除此之外还可以做什么。她什么也没能做到，她不知道他的过去，不明白他伤痛的原因，不体谅他的心情，她只是一味痴缠着他，让他陪着她度过了最艰难最辛苦的三年，然后一脚踹开了他。她真的不知道她能做什么来补偿他。

　　“我……想要一个吻。”子安的喉结动了一下，拉开她的手看着她，“你可以闭上眼想像我是他，像你对他做的那样，我想要一个真正的吻。”

　　凄月一下子怔在那里，这种事情，可能做到吗？她是该直接道歉说她办不到，还是让他发觉她其实办不到？她还没有想到方法，子安已经堵住了她的口，她没办法回答。

　　只是试着去回应。

　　“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在M市等你们。”子安松开她之后看着墙壁说。

　　“你没必要……不是因为我对吗？”凄月拉住他的袖子问他。

　　“我没必要告诉你。”子安甩开了她。

　　“叶子安你是个混蛋！”凄月骂了他这句就离开了。

　　可是他却看到她眼眶红红的，可能是要出去躲着哭吧？哼，他是混蛋吗？他就是要这样，她会自责，会内疚，他会痛苦，会思念，这些都无所谓。他只是希望，还没有完全断了联系，他会再遇到她，作为可以帮助她……可能是她的丈夫的人，再次出现在她身边。

　　M市是国内最大的商业城市，距离首都又很近，政治上面的关系更是千丝万缕，所谓的政商一体，在他家里就体现得非常明显，或许，以后在他身上，也会体现得很明显。

　　真是讽刺。

　　他因为她而找到可以独立的理由。同时又因为她而回到那里。

　　只是因为知道她将来会有需要吗？这么早去为她开拓疆土，她会感激吗？还是说，他自己也觉得，到了那个时候了，该回去了？

　　子安在她走后就出门去找郁蕴了。他觉得可能最对不起的就是郁蕴了。因为她会觉得最对不起郁蕴，而因为他的事情，她绝不会去补偿郁蕴，她不会让郁蕴越陷越深，可是她怎么可能知道，当那个男人爱上一个人，本就不需要任何事情来加深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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