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安

　　子安不知道等了有多久了，只是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比任何时候都要缓慢，就连晚上在酒吧谈生意陪酒还要陪那些女人的可恶而肮脏的时间都比这个来得要轻松许多。

　　明知道她最后还是会回来，可是却充满了恐惧，过去的每一分钟似乎都听到她走远的声音，每一次张望都落空，每一个稍微松懈的时刻都仿佛能听到她拒绝的回复。

　　不要拒绝，他不接受拒绝！

　　凄月在离寝室还有一段距离就发现好多人在围观，不知道是不是发生火灾还是别的什么？她走近了才看到一辆熟悉的车，然后是站在旁边不知在想什么而没有留意到周围聚集了这么多人的叶子安。

　　他搞什么，不知道自己很惹眼吗？干嘛站在女生寝室门口，就算这里多数都是有草的花儿，他也不该这样诱惑别人犯罪吧？

　　“喂，妨碍市容了！”凄月过去后这么说了句，把他唤醒了。

　　子安抬头看着她，“怎样都好。”

　　“……”什么叫都好啊，一点都不好……凄月看着他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会突然到这里来找她，并不是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还是被他吓到了。

　　子安没有开口而是先动作了，他退了一步单膝跪下了，玫瑰是没有，可是锦盒打开，却的确是钻戒，买了好久的钻戒。

　　凄月一下子傻在那里，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一步。

　　完全没想到。

　　子安知道她不在意形式，也就没必要买什么花，可是戒指却还是需要的吧？

　　“我知道，你不想再经历曾经的痛苦，你不想再爱别人，对你来说，可能找一个普通人，他不喜欢你，你不喜欢他，你们就这样在一起，你会更加心安理得。”子安没有直接说求婚词，却开始了长篇大论。

　　凄月还是呆在那里忘了动作，她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他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做，身边的惊呼声他是真没有听到还是故意装作听不见？

　　“但是我不会让你经受那样的痛苦，相信我，我爱你，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我以后不再爱你，哪怕我讨厌你，哪怕你从来都不爱我，将来也没有这样的打算。”子安接着说了下去，其实没有具体想过说什么或者怎么说，他知道，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他很清楚，怎么表达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他的心会告诉他如何说明。

　　住口……凄月只想对他这样叫，可是喉咙无法发出声音来。叶子安做的事情太出格，比她可以想象到的差了太多。

　　她以为，要么是低落的谴责她，让她内疚，要么是强硬的逼迫她，让她就范。

　　可是他这么认真，这么诚恳，让人无法拒绝。

　　“与其和一个不爱你而你也不爱的人在一起，不如试着爱上我？或许，你早已爱上我？”子安说到这里才和平时一样带些自恋地笑了下，接着微笑着说，“我向你求婚，考虑期限是这个月底，也就是三十一号之前，给我答复。”

　　子安不由分说拿出戒指就要给她戴上去，凄月这才下意识从他手里挣脱了手，正要开口，子安已经吻住了她，简直就像是把握得刚刚好。

　　很快结束后，子安站在她面前，锦盒已经递到她手里，“凄月，认真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凄月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周围有一些人在叫着，答应他吧，答应他啊……这种戏码，可能真的只会在电视剧里看到，大家看到真实的，都有些充满兴趣吧。

　　子安抚着她的脸，手指滑过她的嘴唇，轻声而蛊惑地说，“说，你爱我。”

　　凄月像是陷入了某种异时空，完全清醒不过来，只有声音，还有面前这张面孔，带着笑的眼睛，微微翕动的嘴唇，说什么？什么嘛！

　　“我……我没有！”凄月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子安微微低了下头，他刚才根本就不介意她是不是答应他的求婚，他想听到的，果然还是那句话，那句她曾经在喝醉时候趴在他背上诉说，却不是对他说出的话。

　　她说，我最遗憾的事，是从来没有告诉他，我爱你。

　　子安松开手，对她最后留下一个灿烂的笑容，苦笑硬是憋回肚子里，面子这种东西早就被她磨得一点不剩，形象也顾不上了，为了他唯一想得到的……

　　如果，他死了，她就会这样说，他宁愿去死。

　　叶子安生平第一次发觉，自己真的是可以用尽心力爱一个人的，哪怕并没有从她那里得到一丝丝好处，没有愉悦，快乐也总是少过痛苦，却仍旧觉得幸福。

　　原来爱一个人，想得到的，只是她的爱而已。

　　其他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想要拥抱，想要拥有，想要一直在她身边，都可以放弃，只是想要她爱自己这一点，却像是烙印在心里的伤疤，无法忘记。

　　凄月清醒过来是在他的车开走之后，过了一分钟左右。凄月把手里的锦盒高高举起，要摔到地上，忽然又止住，眼泪就这样滑落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可是脸上痒痒的，眼泪真的掉下来了。

　　什么啊……

　　其实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或者，可以说还不错？

　　二十号到三十号，整整十天，他给了她足够时间考虑，可是凄月很讨厌这么长的期限，让她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是冲动，什么时候是冷静。

　　本来她以为，一个人淡然过生活是最好的，本来她以为，她身边这些人都是最重要的，没必要再找一个人专门陪着她，本来她以为，他们都是朋友，叶子安也可以，爱她的人，喜欢她的人，不讨厌她的人，关心她的人，照顾她的人，或者不相关但是善良的帮助她的人，都可以好好相处，可是没必要区分开来的。

　　叶子安，肖俊飞，矢夕照，哥哥，郁蕴，哪怕是路奇或者明晖，用普通的朋友关系，也可以相处得很好……

　　哪怕他们互相不能联系起来，可是至少，他们都不讨厌她。

　　这些天凄月想了很多，枫的事，叶子安的事。

　　枫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凄月发觉他似乎和所有人都可以相处得很好，飞曾经帮过他，哥哥也比较偏向他，甚至身边的女生，夏娜啊仪吟啊，当时也都是帮他说过好话。这么想一想，好像真的就没有什么人不喜欢他，哪怕路奇见到他就一副很讨厌的样子，可是其实也是为了他好。

　　或许，她也是这样吧，被他吸引，因为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光芒，纯洁的或者说是干净的？她可能是怀着崇敬而卑微的心情爱着他吧，不敢靠近，不敢太肯定，不敢说出口，害怕玷污了他。

　　可是对叶子安没有这样的情感，她知道自己对叶子安的态度似乎很接近对枫，可是因为不会仰视，所以反而更像是普通人之间的交流，偶尔会说自己痛苦的事情，偶尔会抱怨会对他发脾气。

　　不过，既然他说三十一号，就是三十号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都可以打电话给他吧？可是，那个人真的会接受拒绝吗？还是她自己直接敷衍一下，说她答应了？

　　凄月其实一直在等今年的期限到呢，六月七号。她还记得，自己好像是四月二十八号那天，向枫求婚，疯疯癫癫地说，我们结婚吧……

　　就连这种话，枫也没有当她是在开玩笑或者发疯。现在想来，真是草率的求婚，没有潜台词，没有解释，没有表白，没有鲜花，没有钻戒……

　　枫还真是好骗呢，那样就答应了她……

　　子安这十天来一直都非常努力的工作，完全看不出端倪，可是夜里他总是一次次回想以前的事情，尤其是那天求婚的事，他反复回忆着当时的用语，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可是认为自己已经做到最好了。

　　他想过了，不论是强逼还是示弱，都无法得到他真正想要的，与其这样，不如顺从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那是完全发自内心的，不需要考虑方法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期限是最宽泛的了，他不能再等，林竹枫说不定某一天，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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