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安

　　十一月和十二月就这么平静地度过了，凄月只是在心底里觉得有些困扰，除此之外，并没有特别大的事情发生。

　　如果她知道这个月，清茶本来是打算给她发请帖请她去参加婚礼的话，就不会这么想了。

　　清茶看着手上已经亲笔写好的第一份请帖，就差日期还没有写了，可是却不得不就此放下。沈曼最终也没有接受他的辞呈。

　　从林竹枫离开算起，现在是第二年的十一月，到明年的六月七号，就是第二个年头的结束，然后到再下一个六月……就是她和他约定的三年时间到期了。从美国那边传来的消息没有任何参考性，生命迹象一直存在，可是却一直没有醒来，和植物人不同之处在于，并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也没有正常人的生命循环……只是有活着的迹象而已……

　　十一月如果说发生了什么大事的话，就是凄月去以前的老师的办公室里接了从美国来的电话。那位医学界的巨擘竟然会打电话给她，凄月简直是惊讶不已。凄月迷迷糊糊听了半天，对方只是大约说了自己在研究的课题，最后说是在元旦过后可能会来中国访问，请她到时候一定在学校里等他。

　　凄月惊讶之余不免动摇，那样的机会可能没有几个人能够获得，那个课题也吸引她。

　　只是她没有想太多。

　　她生日前几天子安就一直迟迟疑疑、鬼鬼祟祟的，最后在二十三号才忍不住问她，“你明天生日，可以让我陪你过吗？”

　　“……”凄月沉默了一会，看着已经越来越熟悉的他的不安，“是我想请你去听演唱会，作为上次那场音乐会的答谢。”

　　“诶？还是我请你吧，明天是你的生日啊！”子安理由充分地想要拒绝她请客的提议。

　　“不用了，票已经有了，明天在会场等你，票就放在我手里可以吗？”凄月淡淡地回绝了。

　　“在哪里？不可以下了班一起去吗？还可以一起吃晚饭啊。不说这个，是Dead乐队的演唱会吗？好巧合的在平安夜开演唱会……”子安掩饰着心底的怀疑这么小小地透露着。

　　“嗯。”凄月没有解释，她也不清楚为什么选择这么个日子，可能会少很多听众，也可能会多很多听众，不同的人选择不同的方式过节。

　　二十四号那天凄月没有到公司上班，子安似乎有些知道为什么她不可以和他一起在下班后吃了饭过去……她是想在家里陪着那个死人吧……怎么说都是个死人啊，就算他不诋毁，不做比较，不带偏见，不吃醋……

　　总是活人比较温暖吧。

　　她总是偏好冷的东西。

　　平安夜那天晚上下起了雪，是今年第不知道多少场雪了，可是飘落下来的时候，仍然让人觉得心里平静下来，浮躁的情绪沉淀到最底层。白天在宿舍整理东西的时候，凄月还在想着，如果下雪了，就好了……

　　看着雪景的时候就会想起来，他的笑容和温柔，带着能够融化冰雪的温度，总是让她的心一下子熨帖起来。不论是他送的暖手宝还是曾经被他握在手里的手，都让她久久不能回到现实。

　　总感觉，如果她呵口气暖手的话，他就会伸手握住她的手，对她说，冷吗……

　　凄月没有这么做，因为知道他不会回来了。手习惯性放在羽绒服口袋里，看着飘雪的前方，雪中的人们，和以前每年的新年宴会场外街道上的人们都一样，行色匆匆的、笑容灿烂的、悠闲踱步的……

　　急切的脚步声靠近了她，凄月还没转头，有人伸手到她口袋里，捏住了她的手，轻声问了句，“冷吧？怎么不进去等？”

　　凄月挣了一下，口袋没有这么大，子安已经把她的手拿出来了，“票在我这里，我进去了你怎么办？”

　　“嗯，也是。”子安没有再问诸如有没有吃晚饭这样的问题，他猜今天没有他在旁边督促，她绝对是早饭都没有吃过。

　　他们的座位是第二排，子安没有问过为什么这样的演唱会能买到这么靠前的票，他知道可能是有人邀请凄月过来的，只是那人很好心地送了两张票，真是奇怪的人。

　　票的确是修寄过来的，还有一封短信，大约是带了春天气息的留言，什么带着男友一起来哦，我很期待之类的。没有提到哥，凄月也不认为会和哥有关系，或许她就不该来的。她料错的就是这一点，这两张票是Wind亲手装在信封里的，修的信只是附带。

　　Wind一直在等她入场，彩排早就结束了，他还算是空闲。Beauty也在他身后趴在他背上往外看，一边絮絮叨叨和他说话。

　　“要是不来的话你要怎么办啊？难道礼物就不送了吗？啊，其实也无所谓啦，本来只是说给我们听的，有必要刻意让凄月妹妹在场吗？不是这么冷淡吧，难道根本就只是说给凄月妹妹听的？啊，这样太过分了啦，我受不了了，吃醋了啊！”

　　Wind没有理她，任由她趴在自己背上，怎么传绯闻也没问题啊，反正是内部团员而且绝不会真的发生什么。

　　看到那个男人牵着她的手进来的时候，Wind一下子拉上了帘子。

　　Beauty看到这样的场景却没有再调侃他。那个女生真的请了那个男人来啊，听说是最有可能和那个女生在一起的人……Beauty看来没有人比Wind更合适那个女生，只是她自己，也没办法就这么放弃，也不愿意那个女生真的和Wind在一起……

　　已经矛盾了好久了，Beauty摇摇头把烦恼压下去，慢慢熬吧，看那个小丫头最后会怎么样，然后等着他会如何选择，最后，她再做决定吧。

　　演唱会很火爆，最后很特别的唱了那首写给她的歌，歌里的“月”字让子安有些介意。凄月只是听着，没有很疯狂也没有哭出来，身边的人和她形成强烈对比。子安注意了一下坐在周围的人的目光，或许是对他们俩很不满吧，他也没特别激动的表现。

　　“演唱会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下面是一个互动活动，如果不想参加的可以现在离开。那……我们来挑选一位歌迷和我们互动吧！”Beauty笑着这么说着，看了看Wind说，“我们的吉他手想要自己选，Wind你去挑吧！”

　　说是挑选什么的，Wind却是根本目标准确，躬身朝凄月伸过来的手很坚定，并不因为她身边多了个人就退缩。

　　凄月觉得有些意料之外吧，没有顾虑叶子安，几乎是被迷惑了一样伸出手去抓住了哥的手。Wind微微用力，要带她上台，可是她好像被人拉住了。凄月回头看到叶子安不知什么时候伸手拉住了她另一只手。

　　喂……凄月有些疑惑地看着子安。

　　“看来我们的听众不太乐意啊，放心吧，那位帅哥，Wind不会把您的女友拐走的哦！等会一定会还给您的！”Beauty的话让现场一片哄笑声。

　　子安松了手，Wind微微用力带着她上台，怕她站不稳，伸手勾住了她的腰确保她不会突然掉下去。因为是台下的座位，和舞台只隔着一米多高的距离，他本来是想给她第一排的座位，可是怕靠得太近看到她的眼睛他会紧张。

　　“请问美女贵姓？”这次是修拿着话筒过来了，笑嘻嘻的样子实在让凄月有些无奈，去年他的离开可是让她很伤痛了一下，虽然只有一个星期的亲密相处，可是也让她很介意与他的离别。

　　……

　　“好，是这样的，Wind以前也表演过弹钢琴，在座的也有听过吧？今天我们的互动也是Wind的钢琴，只不过，是四手联弹哦。”修说着，凄月已经随着Wind坐到了钢琴旁，难怪刚才要问她会不会弹钢琴。

　　“什么曲子啊？”凄月坐在靠里面，Wind几乎挡住了她，子安根本看不到她。

　　“生日快乐。”Wind说着这句话，微微偏过头对她笑了下。

　　“诶？”凄月吃惊了一下就微微笑了下回应他。

　　凄月很少和哥一起合奏，钢琴上她也没信心，吉他更加是不敢尝试的。小时候哥教她的时候会有不小心一起弹的时候，也只是让凄月更加觉得惭愧罢了。

　　竟然是这样的曲子，下面的乐迷好像也很纳闷，一脸茫然。不过很好听，凄月这么想着闭上了眼睛，接着弹下去。

　　“等会有礼物给你。”Wind轻声开口说。

　　“这个不是吗？”凄月没想到哥用这种方式和她接触，估计是仔细考虑之后才决定的吧。那次的公演她虽然参加了可是化了妆而且距离远，没有记者拍到她，清茶拍的照片上也只是远观的全景照片，只是一个氛围而已，现在她头发也长长了，凄月相信没有人能够把她和那个人联系起来。

　　一曲完了之后，Wind牵着她的手走到了舞台正中，对着话筒说，“感谢大家在这样的日子来支持我们，我们以后也会更加努力。”

　　凄月微微有些糊涂，他好像没必要再牵着自己的手吧。

　　“一年多以前发生的事情可能大家都还记忆深刻吧，那样的事情，我保证不会再发生。我想借这个机会，感谢一直支持我们的你们，还有，对乐队的所有人说一声感谢，因为有你们，我们才是一个乐队！我想说的是，不论以后遇到什么样的问题，遭到指责或批评的人是谁，都是我们不可舍弃的队友！除了你们，我不承认我们的乐队可以换成任何其他别的人！”

　　并不是原有的台词。

　　Beauty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上眼眶，修也呆愕在那里，鼓手的鼓不小心敲响了一下。凄月微微眯了眯眼，感动或者惊喜都有，这是哥第一次说出对乐队成员的重视，哥难得这么坦白。这份生日礼物，她很喜欢。

　　“谢谢。”凄月低着头轻声说着。哥也找到自己重要的东西了，也知道如何和别人相处了。

　　Wind转过身抱住了凄月，在她耳边轻声说，“从去年起，我就不是你哥了，就算你口里不叫，心里也还是在想吧，可不可以从今天开始，不要再想我是你哥？”

　　凄月没有回答，也没有回抱，她没想到，一个坦诚的哥，也很难对付。

　　“啊！————”下面传来的尖叫声让凄月没有失神，被放开后就往子安那边走过去。

　　散场之后凄月还听到身边的女人们讨论着，真过分啊，抱了好久……为什么选择的是那个人啊……以后会不会还有机会啊……

　　凄月一直很沉默，子安也没有开车，他大概也能知道她的习惯和喜好，这样的下雪天，又是她的生日，她会喜欢散步回去。

　　“刚才那个，是生日礼物吗？”子安看着已经有了积雪的路面，这么问了句。

　　“嗯？”凄月微微回神，应了声。

　　“没什么，还以为，你不会收别人的生日礼物。”子安的手在口袋里握着礼物盒，按捺着不敢拿出来。他没有任何场景的烘托，又不如那个人会选礼物，可能还是会被拒绝吧。

　　“有些礼物，的确不能收。”凄月这么回了句，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天空。他送的礼物，也很难接受，贵重的画啊，带着他的心意的蛋糕，像是梦境一样的景色……那些都是他的心血，他不是擅长做这些事的人，想起来估计更加困难吧。

　　“是吗？”子安没有能再说什么。

　　礼物最终也没有能送出去。

　　灯光下打开的盒子里放着一枚小巧的钻戒，他目测过，应该刚好合适。

　　这个东西，也是不能接受的礼物吧？

　　果然在她特殊的日子里，他能够消失才是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求婚这种事，还是选在别的时候吧。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