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安

　　正月初四准时上班的人数，除开他，一个。

　　子安看到凄月的时候没有特别惊讶，毕竟开业太早，大家都宁可扣工资，加班工资高，扣也不怕。她倒是奇怪，没有加班费，也这么拼命。

　　凄月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看了一眼，点了个头，对他这种来公司就往她这里查岗的态度很是不满，这么多人没来，为什么她特别对待，就因为她的工作范围不涉及重要程序吗？

　　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整个办公室还是很空，凄月觉得其实也不是很忙，她都没事做，就继续看自己的书，别的人似乎也都是小作业，没有聚在一起讨论的现象发生。她不明白他这么早开工是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早点回公司吗？他也太刻苦了吧，哪怕公司是自己的，也稍微休息一下啊。

　　不过，如果不来公司，她又要做什么？

　　和他一样的空虚和无所事事感，这样的认知让凄月比较不高兴，和谁一样也比和他一样好，偏偏她越发觉得自己和他真是很多地方都很相似。

　　三月三号学校开课，凄月搬回学校住，整理了两天，五号回公司的时候，问叶子安可不可以参与公司工作，找人带着，简单一点的工作，应该没有问题。

　　“如果需要返工的话，会很浪费时间。”叶子安这么丢了句，冷眼看着她。他猜测她学医的时候从来不接触计算机方面的知识，虽然就厨艺这件事，他的偏见是错的，可是在工作方面，他绝对没有自找麻烦的喜好。

　　“期限长的事情我可以先开始做，如果三次中有一次需要返工，我就放弃。”凄月这么看着他回答，觉得这个人工作起来真是一点人类的感觉都没有。

　　“我带你。”叶子安回了句，低头继续忙工作。

　　凄月知道三月特别忙，可是没有推后她的试验期，第一次把程序交给他的时候，他认真看过后抬头说了句，出去吧。

　　工作时完全就是冷血的吧。凄月这么想着出去了，可是心情比较轻松，毕竟他没有说不合格，应该是没有大的问题吧。

　　子安没有说话不代表就是合格，虽然没有大的问题，可是实际上她做得太简单。好在是很简单的Case，子安很快就弄好了。只是黄助理进来的时候，子安出于某种做坏事怕被发现的情绪，把界面调到了别处。

　　他明知道自己很忙，可是还是这么白痴地做了吃亏不讨好的事。

　　但是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努力，可能也明白自己的不足吧，第二次交的东西基本上没有问题，第三次就可以算是基本合格了。

　　尽管如此，她开始接单子的事情还是个秘密，都是他自己交给她，然后他自己处理。这样的事情明显不是他的事……叶子安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

　　凄月明白过来公司职工一般是自己找业务已经是四月初的事情了，她想了想，下班之后进了叶子安的办公室。

　　“什么时候结束？”凄月把咖啡放到他桌上。

　　子安看了咖啡一眼，才抬头看着她，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无事献殷勤过，难道是终于发现他的魅力势不可挡？不过她端咖啡的意图是要他继续工作吗？

　　“有事？”他这么问了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总感觉她冲得比较苦，似乎一样多的咖啡豆，一样多的水，她冲出来就是比较苦。

　　“嗯，请你吃饭。”凄月低头看着他桌上的文件，这么说了句。

　　子安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饶是他多么聪明也猜不出她这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忽然就喜欢上他了？这样他会不适应的。

　　“我出去的时候喊你吧。”子安说着放下了咖啡。

　　“嗯。还有件事。”凄月临走了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这次他头都没有抬，他还想快些做完了去吃饭呢，佳人请客，他很期待。

　　“我可以带茶具到公司来吗？”凄月看他没抬头，稍稍有些紧张的问。

　　“……”子安迫于无奈抬头看着她，这种事需要问他吗？她是不是把他想得太专制了？上次她带仙人球进来他记得自己没有说过什么啊，不是还好心帮她照看了吗？

　　“不行就算了。”凄月说着就要走。

　　“没说不行啊，我有个条件。”子安忽然起了兴致，等她回头了才接着说，“要泡茶给我喝。”

　　凄月一下子没了带茶具来的兴致，可是看到他眼里忽闪忽闪的光芒，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子安赶工完出门的时候发现还有两三个人在加班，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凄月那边，压低声音的说了句，“我好了，走吧。”

　　凄月抬头看着他，那道视线让子安错觉，难道她刚才根本没有说过请他吃饭的话，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嗯。”凄月关了电脑起身，收拾了一下书本示意他先走。她只是对他这样的行为表示不悦，他明知道会给她带来麻烦，还故意在办公室里亲近她。

　　坐在灯火通明的西式餐厅里，凄月下意识觉得他又是故意的，像她这种小员工，在这种地方请一次客，半个月工资就没了。

　　“怎么了，我点的东西不喜欢吗？”因为点餐的时候她说随便，本来是自己点餐，可是他代劳了她的份，他难免要用心帮她点，但是她似乎食欲不好，这让他很有挫败感。

　　“没有。”凄月摇摇头，从走神里回过来，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又扭开头看着窗外，“如果是自己谈业务的话，你介绍人给我认识，我也可以做到的。”

　　子安一下子像是被噎住了，看着她的侧脸没有说话。食不知味，原来她只是因为这个请他吃饭。只是一瞬间，子安马上就恢复了，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笑了下说，“没关系，你不是还要用功读书吗，不要分心了。”

　　这算是什么理由，体谅？凄月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的行人，路上的尘土，恍惚间想起和他的那次赌约，她不记得最后自己遇到了他多少次，偶尔似乎都能听见他在身后叫她，凄月，凄月……

　　那样温柔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过。

　　他很少吃西餐，似乎不是很喜欢，但是也去过一两次。对于这样太过于光明的地方，凄月其实会有些害怕，怕他看清楚她脸上所有的表情，看到她眼里深藏的感情。她对着镜子的时候都怕想起他，每次想起来，就会看到自己眼底的渴望。

　　“凄月？”

　　这声轻唤让凄月猛地回过头，看到叶子安的时候凄月怔怔好久反应不过来，然后才收敛了眼里的光芒，站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不是要逃单吧？我请也可以。”子安清楚知道她刚才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故意开玩笑说。

　　凄月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子安看着她的背影，摇摇晃晃好似要倒下去，又好似要飘起来。

　　为什么，她就是不肯示弱，不肯让他扶一把？

　　凄月用冷水洗了脸，觉得很冷，四月的天气还很凉。在厕所里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呆，才回到大厅里时，看到叶子安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端着酒杯的落寞身影，凄月忽然觉得有些抱歉，明明是自己请他来的，是为了感谢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可是最后还是这样，还是在他面前想起枫来，甚至不加掩饰就抛下他一个人。

　　他会讨厌她，不是没有理由的。她明白。

　　“道歉的话就不必了。”她还没开口，叶子安就回头看着她，笑着说。

　　凄月咬了咬下唇，坐下了，她本来就不是那么懂礼貌的人，总是说对不起也会让对方厌烦吧，说多了别人也无法当你是认真的了。

　　“快吃吧，凉了的话让人热一下，吃完我送你回去。”子安摆弄着自己的刀叉，没食欲的说了句。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可以。”

　　“带了多少钱？”

　　“我带卡了。”凄月还是没有抬头，虽然知道他一直盯着自己，或者就是因为知道他一直在看自己，才不敢抬头。

　　“坐车的钱呢？”

　　“嗯。”听不出他的任何情绪，凄月随口答了句。

　　“那我先走了，多谢你今天的款待。”子安说着拿了旁边的西服外套起身离开。

　　凄月惊讶地抬头，看到他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叫了声，买单。

　　凄月觉得真是糟糕透了，想要谈的事情完全没有涉及，不想发生的事情却接二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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