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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空想家（上）
两旁的门童为西泽尔一左一右挑起了水晶帘子，他走进去的时候卡特琳娜正背对着他站在茶几前，一手提着水晶长颈瓶往杯子里倒樱桃汁。西泽尔走到窗台边，拉开帘子，房间里亮起来。卡特琳娜回头，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西泽尔没有回答，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长颈瓶：“这种事情殿下应该让一个侍者代劳。”
卡特琳娜放下杯子，轻轻弯起眼睛，“我还没有虚弱到那种程度。”她拿起另一个空杯子，“我给你倒杯樱桃汁？”西泽尔微微摇头，“不需要，谢谢。”卡特琳娜叹了口气，“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西泽尔漠然，她咬了咬嘴唇，抬眼凝视着西泽尔，“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吗？”西泽尔在她专注的视线中转开眼睛：“我来是有事情要问你。”
声音清冷的好似冬季下着雪的北方海洋。
卡特琳娜装作不在意地一笑，“你问吧。”
“你和魔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说完他又补充道，“我并不打算干涉你的隐私，只是这件事情很可能事关全局，我不得不问。”
卡特琳娜摆了摆手，“没关系。”虽然这样说着她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凝视着西泽尔的侧脸神情莫名。
西泽尔挑了挑眉，“我希望你对你自己说的这句话负责。”
卡特琳娜笑笑，“我可以向教皇旗上亚历山大十八陛下的徽章发誓，我的事情只是我个人的问题，绝不涉及教皇领邦的利益。”
西泽尔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表态，转身向门口走去。刚走出几步肩带就从身后被拉住了，西泽尔也不禁有些意外：“殿下，你非常失礼。”
卡特琳娜松了手：“你知道我从小就不是很懂礼貌。”西泽尔回头，卡特琳娜从他身后一步的地方退开，走到桌边，用问天气一样随意的语气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忽然变得很奇怪？”
西泽尔没有回答，卡特琳娜靠在桌沿，端起杯子抿了口樱桃汁，“我只是偶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说着她翻手就将月白色的瓷杯倾倒，杯中紫红色的液体连成一线落下，在地面上流淌成细细的溪流。卡特琳娜脸上忽然浮现起微微娇俏的神气，像是突然变成了小女孩一样，她用手指撑住额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上清亮的红色液体，眼睛发亮，渐渐地，紫红色的液体悄无声息地写出一行古老的拉丁文：
“圣伯多禄之城池，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暗灵退散，天佑吾皇。”
西泽尔漠不关心道，“这是圣器铭。”
卡特琳娜说，“这是你教会我的。若是在心中向圣灵呼唤力量，圣器将会回应你的祈求。”
西泽尔不置可否：“我很高兴殿下还能记得。”
卡特琳娜神情渐渐变得苦涩：“我记得，你是被三样圣器同时选中的人，那一年你教会我读圣器铭。
“我还记得当时教皇陛下曾经问过你梦想是什么，你记得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西泽尔看着地面上那行渐渐模糊的字迹，稍稍点了点头，“愿罗马得永恒。”
“你曾经打算为罗马统治七海，你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而现在罗马的城墙即将分崩离析，你的梦想还是一样吗？”
“从未改变。”
“那么教皇陛下的决定你都会毫无保留地接受吗？”
“……”西泽尔抬起眼睛来犀利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殿下说的是婚约的事情，另当别论。”
卡特琳娜先是怔了怔，转而释然，没有计较什么。她看向西泽尔的眼睛又道，“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西泽尔微微一笑，“殿下，我们都已经过了把梦想挂在嘴边的年纪，真正的梦想应该不可阻挡地被实践和推进，我只相信结局。”
说完他向卡特琳娜翩然欠身，“失陪了，公主殿下。”卡特琳娜抿紧嘴唇，亦向他彬彬有礼地点头：“不送。”
目视西泽尔红色长发的最后一缕消失在水晶帘影中，她渐渐勾起嘴角，卡特琳娜微笑的时候锐利的眼睛稍稍眯起，有几分神似她的父亲，总是带着一丝所向披靡的神情。
她轻声地自言自语：“你总是教会我很多东西，比如说后悔和哭诉毫无意义，努力挽回才是如今我实现梦想的唯一办法。”
刚刚说完，她忽地眯起眼睛，房间里静悄悄地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她轻哼一声，抬手一扫将桌上的长颈瓶扫落在地，砰的一声清脆的声响，水晶瓶霎那间化作无数碎片，紫红色的樱桃汁在白色的地砖上肆意流淌，遮盖了模糊的字迹。她冷声道，“主教大人既然在门外，就请进来说事。”
话音刚落，法穆尔走进门来，冷冰冰的鹰眼扫到了地面的一滩水渍，眉梢都没有动一下。他向卡特琳娜淡漠地点了点头，“公主殿下。”
卡特琳娜斜了他一眼，直接道，“主教大人是来说服我取消婚约的还是要我退出圣座使者团？”
“都不是。”法穆尔面无表情地说，“婚约的事情不用我说西泽尔公爵也会取消，既然没有了婚约，卡特琳娜殿下是否在圣座使者团中对我的立场就没有任何影响。”
卡特琳娜一听眼神瞬间阴冷，心中怒意顿起，面上却生生压住。她说，“西泽尔公爵凭什么会取消婚约？只不过是因为我们有一个误会没有澄清，主教大人想在这一点上达到说客的目的，那根本是不可能。”
法穆尔只是轻笑，“殿下真是非常有自信。但是您怎么能保证西泽尔公爵他真的和您想的一样呢？他之所以态度隐晦难道不是为了暂时稳住局面吗？西泽尔公爵对婚约的态度到底如何，殿下应该比我更加了解。”
卡特琳娜被说中脸色骤然变得霜白。法穆尔继续道，“西泽尔公爵他甚至可以不顾及婚约对大局的影响，除了他是因为另一个人而拒绝您，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卡特琳娜当下惊愕，下意识地问道，“谁？”
法穆尔习惯性地拢起手指，笑得冰冷，“为避免我有离间殿下和公爵关系的嫌疑，我不能说那个人是谁。我此来的目的也并非如此。”
卡特琳娜迅速地收拾好自己一时失控的情绪，讽刺地说，“主教大人不必谦虚，您已经非常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怀疑和猜忌。除此之外您的目的还有什么呢？”
法穆尔说，“我来是为了说服殿下动用教宗剑。”
卡特琳娜瞄了一眼地面上已经变成暗红的液体，冷笑，“想不到堂堂红衣主教也会有偷听人说话的恶行。”法穆尔面上一派的云淡风轻，神情也不变，“殿下误会我了。
“我知道殿下对恶魔恨之入骨，但是大恶魔有不死之躯。教皇亚历山大十八赐西泽尔公爵教宗剑，目的就是诛杀魔王在内的恶魔皇族，可是西泽尔公爵似乎因为一个人而不愿执行教皇陛下的命令……”
听到这里，卡特琳娜微微皱眉。
法穆尔继续：“既然卡特琳娜殿下也能够动用圣器，为何不代替公爵大人做出正确的决定呢？”
卡特琳娜思虑片刻说，“法穆尔卿，正因为您是教廷的第一说客，我反而完全不能相信您所说的话。”
法穆尔不以为意地笑笑，“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转身临走前他又想起什么，对卡特琳娜补充一句，“我也听说卡特琳娜殿下一直和黑塞壬号的船长有过节，他不仅是海盗，不知道殿下知不知道他其实也是个恶魔呢？”
卡特琳娜一惊，警惕道，“你说什么？”
法穆尔向她点点头肯定道，“他是个纯血恶魔，当年恶魔界十七个选帝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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