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繁花灼灼

作者:类雪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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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场(二)


      子桑静翕实在没想到赵申辞居然提这样的要求,却也拒绝不了,眼看要到面前的枫树林,若是再往里面些,黑压压阴森森一片,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自己的本意确实抱着得到赵申辞垂青的目的,却也不想要进展如此之快,立即脱口答应,道:“好,我讲!”
      赵申辞勾唇一笑,抱紧子桑静翕,将马身一扭,潇洒流利的掉头打马而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速度较比之前更加快些,逼的子桑静翕砰砰乱跳、心慌不已。
      赵申辞道:“你说,我听着。”
      子桑静翕视线落在前方一片惊起四飞的金色蝴蝶上,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故事可说,要说典故,赵申辞是一国太子,饱读诗书,恐怕比自己还要懂得多,何必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可要是说些民间故事,自己一时也想不起来,她犹豫不决,张嘴脱口而道:“从前……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赵申辞视线只落在面前的围场出口处,一边专注的驾马,一边道:“然后呢?”
      子桑静翕道:“然后……然后老和尚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赵申辞起初是纳闷了片刻,后来又觉好笑,轻声笑了几声,后道:“你这算什么故事?哄小孩呢?”
      子桑静翕回头委屈的看着赵申辞,眸中透着隐隐的哀求,道:“殿下你就饶了我吧,我又不是说书先生,肚子里哪里有这多故事来说。”
      赵申辞见她如此,心不由一软,没有继续为难下去。他本就非想听什么故事,而是想听子桑静翕同他多说话,她的声音实在好听,娇娇软软的,仿若春风拂面的温柔舒服。
      赵申辞道:“你可会唱曲?”
      子桑静翕心咯噔一下,仿佛受到了侮辱,想到:这太子殿下不会是想让我给他唱曲吧?我又不是歌姬!
      这样想着她便带着诸多不悦,道:“殿下,小女子才疏学浅,别说唱曲,连曲谱是什么也不知!”
      赵申辞察觉了子桑静翕微微的怒意,道:“我别无他意,只觉你声音十分动听婉转,若是唱起曲来定宛若天籁之音,故而有此一问。不过也不打紧,毕竟来日方长,等你成了我的太子妃,我教你。学会了,你便日日唱给我听。”
      赵申辞实在轻浮,简直没有半点作为太子的文雅和风仪,子桑静翕觉他这话简直混账至极,太子妃以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赵申辞怎能将之比做自己寻欢作乐的工具,怎样都像是不务正业时用来调情的歌姬。这一刻起,子桑静翕内心万般悔恨为何当初执意要入花名册,这样的太子又真的能否给予自己权利和寄托,但却也只能忍气吞声,无奈至极。
      赵申辞见子桑静翕沉默不语,便挑衅道:“不知你师出何处,马术拙劣至此。”
      子桑静翕的马术是子桑令仪教的,子桑静翕学不会是因自己不用心,而非子桑令仪的过错。在子桑静翕心里,子桑令仪是不可冒犯的,是她最为敬仰和钦佩的兄长,不容别人置喙。
      她顷刻恼了,不服的道:“我兄长是征战四方无人可敌的大将军,谁敢说他半分是非。纵使静儿愚笨学不会骑马,太子殿下也不该颐指气使的讽刺我兄长,我兄长若都是骑术拙劣,怕是和渊再也无人!”
      赵申辞仰面畅快的大笑几声,道:“你兄长比我还小三岁呢,却能有此作为,的确令我佩服。你不过自持他战功赫赫,才嚣张至此罢了,若是我有幸能入战场,功绩也并非就不如子桑令仪,单论马术,他都未必及得上我。”
      赵申辞年少轻狂,说出的话自然使人诸多不快,子桑静翕回眸怒瞪了他一眼,道:“却不知是谁最嚣张,太子殿下的马术自然卓越超群,可我兄长却也是其中的佼佼者,比起来还不知谁丢面子呢!”
      赵申辞低头便见子桑静翕在阳光下璀璨生辉的眸子,此刻的对视好似灿烂温暖了整个心房,他未曾解释什么,这一切的挑衅,不过就是为了让子桑静翕同他多说些话。
      他是太子,想要京城任何一位贵女同他谈笑风生都是行的,没有人可以拒绝。只是,她们都附庸在他华丽又威严的外表之上,因恐惧而变得小心谨慎,说话行为无一不循规蹈矩,没有半点意趣,声音也不动听,更不好玩,相比子桑静翕这样真性情又活泼明媚的女子来说,简直天壤之别。最主要还是因她的声音动听,他向来喜爱声音笑貌绝好的女子,子桑静翕恰恰都对了他的胃口。
      出了围场,赵申辞便腾身下马,把子桑静翕给扶了下来,道:“多谢今日之陪。”
      子桑静翕端着架子,歪头看向赵申辞,道:“殿下何时这般客气了。”
      赵申辞道:“日后若是有机会,我教你骑马如何?”
      子桑静翕笑了笑,回绝到:“太子殿下有心,可是静儿无意。我兄长马术卓越,是和渊无人可及的中高手,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去叨扰太子殿下呢?”
      赵申辞一副无可奈何她的样子,只回以一笑,并未有心责怪。
      子桑静翕今日特意穿了赵申辞最喜欢的碧色,又细心谋划围场一事,就是为了得到赵申辞的青睐,以及多和他接触的机会,这次他主动邀约,子桑静翕却全然回绝,不过是向邱近月学到的那招 ,欲擒故纵。
      “啊辞。”一声温柔的唤声在二人后背响起,二人齐齐回头,一个面色带笑的迎了过去,道:“阿姐,你怎么来了?”
      一个却表情相反,苦闷的笑了笑,上前请安道:“二殿下万福。”
      子桑静翕方才还一副盛世凌人的模样,如今见了赵桃夕却和焉了的桃子似的,实在难看,赵申辞忍不住嘲笑道:“翕郡主这是怎么了?”他的语气一半带着嘲讽,一半带着得意。
      赵申辞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赵桃夕的庇护下,在赵申辞眼里,赵桃夕是无所不能的,是最完美无瑕的存在,宫里除了皇帝和皇后,大大小小的宫人,甚至是赵儒清的宠妃,都无一不臣服在赵桃夕的威仪之下,深深折服,赵申辞打心底里崇拜和敬仰自己的姐姐,就如子桑静翕对子桑令仪那般。引以为豪的姐姐,这便是他得意的来源。
      子桑静翕眼角抽了抽,一副难堪模样,实在不知作何解释了。
      赵桃夕呵斥道:“怎么见你关顾着玩?骑射练得如何了?别忘了过几日父皇要在这里举行骑射比赛,到时候输给温如雪,可就丢脸丢到楚尘去了!”
      随着赵申辞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子桑静翕的笑容却愈加灿烂,回对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赵申辞见子桑静翕这幅得意模样也并未恼怒,而是笑着走到她身旁,没皮没脸的故意道:“到时候神仙妹妹一定也会来的,臣弟定会好好练习,不让未来的太子妃跟着一起丢脸。”
      随着那句话入耳,子桑静翕脸颊袭上一阵红晕,染得耳根都是绯色,羞赧也并非全因为是赵申辞没皮没脸的挑逗,还有些原因是这话的确挺糗的。
      子桑静翕气急败坏的怒瞪一眼赵申辞,张口却不知说些什么了,只看着他得意潇洒的跃马而上,扬鞭策马而去。
      赵桃夕唇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写信给子桑静翕就是为了达到现在这个目的,明明很满意子桑静翕的表现,却硬要打击一番才罢休,她语气讽刺,道:“前些日子我给你写的信,看起来,你是有在参考的,我信里说啊辞喜欢碧色,你便真的穿了一袭碧色的衣裳来围场。你似乎很会讨男人欢心,啊辞好像挺在意你的。他虽然贪图美色,却对谁都是半温半热,不过几日便抛诸脑后,从未深情看过哪一位女子,却唯独对你特别些。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啊辞现在对你的情有独钟不过是因你比一般的女子长得出色许多而已,日后遇见更好的,说不定顷刻就移情别恋了。”
      子桑静翕道:“太子殿下和二殿下一点也不像姐弟,太子殿下性格洒脱豪迈,不拘小节,活得肆意,可是二殿下却小肚鸡肠,爱恨分明,活得拘谨。”
      赵桃夕笑了笑,道:“子桑令仪与你更加不似兄妹,他沉稳内敛,谦逊有礼,你却口无遮拦,不知礼数。他冷傲孤僻,你却活泼灵动。他才华横溢,文武双全,你却才疏学浅,无德无能。”
      子桑静翕笑道:“咱们半斤八两。”子桑静翕这话是脱口而说的,完全不经思考,反应过来,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和赵桃夕熟悉到可以随意玩笑这个程度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初见赵桃夕时,她周身那些阴暗森寒令自己恐惧的感觉一一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赵桃夕身上未知而又奇妙的吸引力,那些吸引力来自子桑静翕对她的好奇,她实在是太难懂了,亦敌亦友,时而变化无常。现在虽也对她带着些犹豫的惧怕感,却没有当初那样强烈,而是来自赵桃夕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和自己心甘情愿对她的尊重,所以才避而远之。
      此刻,子桑静翕忽见空旷的地平线处有二人骑马并行而来,小小模糊的两个黑点愈加明晰,她一眼便认出了那二人,正是子桑令仪与顾晨绾。
      赵桃夕自然也瞧见了他们,目光凝聚于那仿若画中的二人身上,五彩斑斓的草原虽风景怡人,却比不上这二人与生俱来的般配感,让人见之不忘,深深刺痛赵桃夕的身体各处。子桑静翕觉身旁的赵桃夕面色不对劲,却也无暇管她,毕竟她时常阴晴不定。
      见二人距离越来越近,子桑静翕喜悦的朝着二人挥了挥手,笑容在阳下显得愈加灿烂生辉,白皙美丽的面庞,透着珠玉般的吸引力,美得动人心魄。
      在子桑令仪眼里,东岘山一切不可方物的美景相比妹妹的样子都遥不可及,在他看见子桑静翕那刻,这些景物就失去了所有颜色,他朝着子桑静翕投去一笑,眼里就只有她了,随后快速打马上前停在了子桑静翕身前。
      顾晨绾马术自然比不得子桑令仪,稍后了许多才追上,亦拉紧缰绳,准确无误的停在了子桑静翕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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