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繁花灼灼

作者:类雪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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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尧天楼(四)


      温如雪紧随其后,二人一前一后相继冲进了尧天楼里。索性火势并不大,还能有机会去寻人,子桑静翕焦急万分,迈着大步冲上了楼道,一边上楼一边嘴里不停的喊着:“晨姐姐!”
      “晨姐姐你在哪里?!你快回答我啊!”
      子桑静翕从“如沐春风”一直走到了“喜上眉梢”却并未发现顾晨绾的踪迹,心里如同被浇上了滚烫的油同这尧天楼一起烧起来一般。
      “晨姐姐!”子桑静翕再次喊到,话音刚落,她正走到一处转角,却不防撞见一个黑衣刺客捂着受伤的手臂迎面逃来。
      子桑静翕脸色一白。二人对视一秒,下一刻就见那黑衣刺客凶神恶煞的举起手里的刀朝着子桑静翕砍过去,吓得她猛的捂住头向后一退。子桑静翕绝望之际,黑衣人却被人从后面一招致命倒在了地上。子桑静翕回眸一看,后面的白衣男子如同谪仙降世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收紧的心慢慢舒展。
      子桑静翕跨过黑衣刺客的尸体,走到温如雪身旁,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胸口,道:“谢谢你。”
      温如雪颔首,握起子桑静翕的手便准备离开。
      子桑静翕急道:“可我姐姐还没找到。”
      温如雪道:“我方才绕了一圈,除了我们和方才那个刺客,并没有其他人在,说不定令姐已经被我的人救出去了。现在还是赶紧离开的好,楼就要塌了。”
      子桑静翕往楼下一瞥,见那梁柱之上的雀鸟已经被烧的黯然失色,全然没有了刚进来时的辉煌模样。且火势已经完全蔓延到了二楼,身后的扶栏尽数烧毁,她已经感受到热气愈来愈近,脸颊被烤得火辣辣的疼,要是再不离开,可能自己和身前这位白衣男子都要葬身火海,于是她任由温如雪牵着自己,绕在尧天楼里跑着。
      到了出口之处,她不经意间的抬头却把视线驻足在了温如雪完美无瑕的侧颜之上,在火光的晕染之下,他白如冬雪的俊颜添了几分晚霞般的火红,犹如甘醇浓烈的美酒引人入醉。
      二人出这尧天楼时,楼里忽然传来一阵塌裂的撞击声,子桑静翕吓得拽紧了温如雪几分,然后回头看去,里面已经完完全全被火吞灭,石狮子前的红木大门斜挂在了门框上,犹如血盆大口的怪物吐着火舌,十分骇人。
      子桑静翕转回头去不敢再看,视线却再次被前方的一抹杏白色倩影吸引,深深刺在了眼里。此时顾晨绾左顾右盼之际正好也把视线落在了子桑静翕身上,两姐妹都宽了几分心,脸上焦急的神色略有缓和。子桑静翕甩开温如雪的手,快速急奔了过去,扑在顾晨绾怀里,眼中逐渐湿润。但考虑此处众多人,不能失礼,便把眼泪憋了回去。两姐妹相拥了许久,才缓缓松开对方,破颜而笑。
      待顾晨绾松开子桑静翕却发觉她手心和后背都染着血,吓得脸色煞白,急忙查看一番,问:“这是怎么了?!”
      子桑静翕握住顾晨绾的手,道:“姐姐不必担心,是刺客的血。”说罢子桑静翕才想起温如雪来,立即看向立在自己身后的白衣男子,道:“姐姐,就是这位公子救了我。”
      顾晨绾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温如雪身上。见他一袭白衣如雪,衣袂染了几分飞扬的火尘,却被他周生干净到不染风尘的气息所掩埋。他颜如冠玉,气质非凡,周生都散发着高贵冷傲。顾晨绾不由内心惊叹到:不知是哪位世家的贵公子,居然有如此的风仪。
      顾晨绾方才见子桑静翕被这位白衣男子牵着出来就知道是他救的,只是方才急着姐妹团聚,倒是把救命恩人忘在一边了。
      顾晨绾莞尔一笑,及为有礼的福了福身子,道:“多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公子,小妹恐怕早已经葬身在火海之中,如此救命大恩,不知道如何报答才好。”
      子桑静翕颔首道:“家姐说的对,要不是公子多次相救恐怕我们姐妹两个已经阴阳相隔了。公子以后在江墨若是有小女子帮得上的,小女子必定义无反顾、鼎力相助。”
      温如雪幽深的眸子紧盯子桑静翕,待她话落,便想开口说些什么,寄遥却忽然上前阻止到:“公子,时辰到了,该回去了。”
      子桑静翕见状,知道该是有急事,便不再叨扰了,莞尔道:“公子既有急事,小女子也不便打扰,约在两日后月华楼相见,到时候再好好道谢,公子以为如何?”
      温如雪颔首答应,欲转身随着寄遥离开,却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又转回来,拱手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子桑静翕眨了眨黑亮灵动的双眸,犹豫了半分,最后看向了顾晨绾,似乎是在征求姐姐的同意。顾晨绾发出一个外人微不可查的否定眼神,示意子桑静翕不能暴露身份。肯定是不行的,多事之秋,子桑侯府眼下要解决的事情迫在眉睫,不宜生事端,还是不要透入姓名身份的好。
      温如雪自然是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淡淡一笑,莞尔开口道:“在下姓温,名…多乐。”
      子桑静翕见他已经报了姓名,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笑道:“公子唤我静儿便好。”
      温如雪颔首莞尔道:“这个名字很好。”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子桑静翕的目光驻足在那抹白色的背影里许久,直到他溺在了街道的人山人海里。
      顾晨绾干咳了好几声,用胳膊肘撞了子桑静翕好几下,她的魂才猛然回过来,吞吞吐吐着道:“怎么…怎么了?”
      顾晨绾温柔一笑,道:“你看上这位公子了?”
      子桑静翕眼睛顿时瞪大,绯红的衣裙似乎给她的脸颊染上了同样的颜色,道:“姐姐别乱说,我才没有呢。”
      顾晨绾见她这样害羞,便不揶揄她了。二人这才把视线放到了尧天楼附近的街道和人群上。
      尧天楼被掌柜指挥的人一通抢救之后,算是浇灭了,不过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富丽堂皇,连飞天檐上流光溢彩的琉璃瓦片都被熏得乌黑,不在熠熠生辉,里面的情况就更加惨不忍睹了。
      旁边的百姓们集聚一团,窃窃私语、指手画脚一番。再看街道旁方才逃出来的各族公子小姐,个个都心有余悸,还有几个家族势力大些的,直接找上门来,对着掌柜推推嚷嚷,直言这番惊吓必要他以命相抵。少顷十几个官兵迅速整齐的跑了过来把尧天楼团团围住,又出来几个人调节着掌柜和贵胄之间的矛盾。他们双方各执一词,贵胄说是掌柜失职导致的刺客进来,还放火烧楼,掌柜的却辩驳说是黑衣刺客放的火,和他无甚关系,能甩的锅都甩了。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子桑静翕容色忽变,带着些许愧疚,顾晨绾察觉了她微妙的变化,便问:“怎么了?”
      子桑静翕叹了叹气,轻声把来龙去脉都说于了顾晨绾。
      顾晨绾略张了张朱红的樱桃唇,惊讶道:“这么说来,那位拔刀相助的玄衣男子也是温公子派来救我的?”
      子桑静翕淡淡的点点头,又凝眉继续道:“姐姐,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尧天楼怎么会烧起来呢?”
      顾晨绾劝慰:“你想那么多做甚,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要是这般钻牛角尖那么错的也应该是那位温公子才是,要不是他被刺杀,你又怎么会出手救他?不救他尧天楼又怎么能烧起来呢?”她故意这样说到。
      子桑静翕立即摇摇头,道:“怎么能怪他呢,要错也是那位暗中刺杀温公子的人。”
      顾晨绾笑了笑,然后又捏了捏下巴,温柔的点点头,轻声道:“对对对,怎么样都不关温公子的事情。你都说了,要怪就怪幕后操控的那位。我本也觉得和你无甚关系,就快收起那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吧。”
      子桑静翕点点头。
      此时,二人的视线被一辆忽然出现在尧天楼前的马车所吸引。一位身着暗蓝色绣云纹上衣,同色绣白色仙鹤马面裙的中年女子从一辆绛红色四角挂珍珠流苏的马车里下来。此人正是子桑静翕的的母亲顾蔷音。
      顾蔷音今日梳的是抛家髻,中间别着明蓝色花草状华盛,一副金色镶翠玉花钿别在发髻处,右边一只银色花蝶步摇,显得仪态十分端庄。美丽的面容不施粉黛,粗略看去不见岁月的痕迹,眉眼中带着些许威仪,气质高贵典雅,颇有贵门女主人的风范。她双手持放在腹前,脚步轻盈却略显匆急。
      子桑静翕和顾晨绾定睛一看,确实是顾蔷音,内心一喜,不顾仪态,急急忙忙跑前去。顾蔷音见两位女儿都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腹前紧握着的玉手缓缓放下,拧紧的柳叶眉慢慢舒张开。
      “娘!”
      “干娘!”
      二人欣喜的叫唤着顾蔷音,一边跑去。
      顾蔷音一脸慈色,高兴的迎了上去,道:“担心死娘了。”话边说着,两手就已经各自温柔的握住了顾晨绾和子桑静翕二人的手。
      原是子桑侯府在门口候着的人闻见里面有打斗声,又忽然着起火来,赶紧去衙门求助,又回子桑侯府去告知顾蔷音,才有了这一出。
      子桑静翕和顾晨绾莞尔一笑,齐齐点头。
      母女三人路上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前前后后上了马车,准备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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