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听说我是你媳妇?

作者:喵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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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的敌意


      天微凉,清早的诵经声已经在此起彼伏地回响在寺庙之中。一如前几日般,早起的元娘度步至禅房,准备陪伴着白氏诵读经文。

      哪知在禅房等了两刻钟,没见白氏过来,正要打发珠儿出去看看。外头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和刻意压低一些的急促呼唤。

      ‘哐当’一下,有什么东西撞上了木门。紧接着传来了一个姑娘的声音。

      “你为何要躲着我?”这个声音有些微哑,元娘眨眨眼,觉着几分耳熟。小心翼翼地趴在被撞得微开的门扉上往外瞧。

      “众生皆平等,施主多虑了。”被揪着衣袖的清心面平无波澜地半垂着眼,道。

      “你就是躲着我。那日我带着一众小姐妹过来听佛偈。身为提灯大师座下亲传弟子却公然缺席!这不是躲着我又是什么?”宋六娘言之凿凿地道。

      “当日佛偈事宜自有主持师叔安排,且清心在场与否,与宋施主听佛偈并无相干。”清心双手合十,微躬身,提起被拖拽袖口而掉落的水桶,转身离去。

      “你说谎!”宋六娘不甘愿地往前几步,朝他喊道,声音不复方才的轻哑,有些尖锐刺耳。

      “出家人不打诳语。”清心步伐微顿,转过身,脸上仍是平静无波的模样,语气平缓地道。

      “你!”宋六娘表情有些难看,只见她深呼吸之后,语气也放缓了。

      “清心,我以为我们至少算得上是朋友。你想想这一年多来,我可曾对你有半点欺瞒。”宋六娘一瞬不瞬地盯着清心,眼神坚定地道。

      “阿弥陀佛。”清心双手合十,垂眸,躬身道。

      “清心,日日浴佛诵经,心有红尘的我到底也摆脱不了尘世之人的爱欲嗔恶。”宋六娘嘴角微扬,自嘲道。

      “是我贪心了。初初相见,那时我便想,即使见不到你的身影,无法知晓你在何处,只要我跟随着你的脚步,守护着你的信念,我便知足了。可,当我切切实实地站在了你的身边。我便觉得不够了。布局图谋许久,以为再一次出现,定能让你为之倾心。却忘了,你根本没有心。”宋六娘眼眸泛着泪珠,语气却是舒缓的,似乎在说别人的事儿一般。

      “阿弥陀佛,恋恋红尘,众生百相皆为虚妄。一切皮相乃粉红枯骨。望宋施主早得解脱无望苦海。”清心仍是一副清心寡欲的冷清模样,不欲再逗留,双手合十,下颌微点,转身离开。

      ‘咚’地一声,门扉发出闷响。

      “谁!”离得较近的宋六娘反应很快,上前一把推开门。原本没站稳,撞在门扉上的元娘,被这么一推,结结实实的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是你!”宋六娘一眼认出了元娘,脸色变得极难看。

      “非礼勿听,非礼勿看!黄口小儿尚懂,你竟无理至此,窥视别人!真市井刁妇行径!令人可耻!”元娘一脸尴尬,还未来得及说话,宋六娘便叭叭叭地开骂了。

      “欸!等等。这位姑娘,咱们讲讲理好不?我在这儿诵经,突然哐当一下,什么东西撞门上,正要出门看个究竟。你就在门口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为避嫌,我不言不语,不敢动弹。这不是顾着咱们都是姑娘家,名声要紧,不好为难你。谁知道你还倒打一耙了。真真是无理搅三分。”元娘轻蹙眉,毫不客气地回击。

      “哼!果真是陈嘉逸的好妹妹,生的好一张尖牙利嘴。”宋六娘嘴角微翘,着重咬了‘好妹妹’三字,眼中那带着厌恶的轻蔑,明晃晃的,毫无遮掩。

      “我哥哥?莫非你与我哥哥有过嫌隙?怪不得了。”元娘此时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初次见面就对自己恶言相向,症结在这呢。

      “你别给我混淆是非,窥视便是窥视,狡辩再三也是枉然。小人行径!令人可耻!”宋六娘蹙眉,振振有词地瞪向元娘。

      “阿弥陀佛,陈施主,白施主在提灯师父的禅房听禅意。临行前嘱托小僧将木桶交于你,用于清洁佛龛与香炉。”去而复返的清心完全没在意此时两位姑娘正机枪舌战,手上拿着小木桶,交于元娘手中,并指导她去何处承接清泉水。

      接连被两位当事人发现自己偷窥,元娘着实尴尬,脸上臊红一片,低着头接过木桶,胡乱点点头,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陈元娘走了,在清心面前今日也算是丑态百出了的宋六娘着实也没了脸面。有些不自在地朝清心行礼之后,便要离开。

      “宋施主,窥探天机有损寿元,天道无情,还望宋施主自保其身为好。”陈元娘经过清心身边时,清心开口道。

      “你!”陈元娘当即愣在原地,一脸震惊地转头看向,迈步离开的清心。

      他,他怎么知道我能窥视未来?!明明自己已经小心谨慎了,到底哪里出了纰漏?难道他知道了自己接近他的目的了?不不不,不会的。除了自己,还有那位官家,无人知晓这个秘密。

      难道他也是官家的人?

      不,也不对。如今的清心只是一介和尚,身世成谜,官家是不会启用底细不明之人的。

      因为清心的一句劝导,一向多思敏感的宋六娘如临大敌,脑海中出现各种猜测和可能,又被自己推翻。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暂居的院舍,茶不思饭不想,呆坐在屋里来回踱步,细细分析自己与清心自相见到现如今的所有的交往细节,想要从其中寻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根本无暇顾及那什么宋元娘之流的了。

      祝祷结束之后,元娘跟着白氏今日便要离开静安寺,一大早,秦嬷嬷就过来吩咐珠儿和珍儿,收拾要仔细,莫要落了什么东西,尤其是姑娘贴身用的东西,一定要仔细检查,不能有错漏。

      元娘在院舍也帮不上忙,被珍儿打发出来在附近闲逛。走着走着就走到桃林边上,早上的桃林翠绿郁葱,细细瞧去,还能看见掩在其中的青涩桃果,随风轻颤。

      “陈施主。”身后传来冷清的声音,元娘回身向清心颔首。

      “清心师父。”

      清心手中捧着一个簸箩,朝元娘点点头,并示意元娘跟上。元娘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略略停顿,便抬脚跟上了。

      直至俩人都在悉心亭坐下,清心坐定之后,将簸箩放在桌上,再将放置在上面的小竹钵拿在手中,捡一颗簸箩中的佛豆,念一句诵句经。并没有和元娘说话的意思。元娘一脸懵懂,不知所以。等了一会,清心仍是不搭理自己,元娘直了直身子,准备站起告辞。

      一直半垂着眼的清心,略略抬眼看向元娘,在他平静无波澜的凝视下,元娘怂怂地坐了回去。眼观鼻鼻观心地如同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实在坐不住的时候,便偏头看清心念经捡佛豆,穿佛豆。还别说,清心的动作流畅,不徐不慢,轻声念着梵语的嗓音轻柔低沉,令人心宁。犹如一把浮尘,拂扫去心中的烦闷与躁动。

      日头渐升,阳光穿进了亭子,印在元娘的脚边。远远地就听见珠儿与珍儿的呼唤声。

      清心将最后一颗佛豆穿进绳子,利落地打了个结。将佛珠手串置于掌心,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偈。

      “清心师父,我的家人来寻来,我该离开了。”元娘站起来,朝清心道。

      “阿弥陀佛,谢陈施主陪伴,这是谢礼。”清心将手串递给元娘,道。

      “那元娘便却之不恭了。”元娘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对上了清心平静的双眸,不知为何她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不容拒绝,当即改口手下了这串佛珠手串。

      当元娘收下佛珠手串,清心又垂下了他的眼眸,方才锐利的眼神消散无形。元娘在清心脸上扫了几眼,他仍是一无所动地捡一颗佛豆,诵一句经。

      珍儿与珠儿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元娘便不再看清心,只当他的脾气就是这般古怪。提起裙裾,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姑娘!你可让我们好找。赶紧走吧,马车已经在山门候着了呢。”珍儿一见到元娘,赶紧上去扶着她的手,道。

      “看风景一时忘了时间,走吧走吧,莫要娘久等了。”元娘没有停下脚步,反手拉着与珍儿和珠儿往寺庙外走去。

      主仆三人匆匆离开后,一个身影站在她们方才的位置,眼神晦暗地盯着她们远去的方向。

      “清心哪清心,你一心以为自己心若磐石,却不知置身尘世,如何能做到片叶不沾身。”轻纱半遮面的妙龄少女带着微颤的微哑嗓音呢喃道。

      “原来,你不是无心,只是心早落入旁人手里了。”宋六娘瑶瑶的望着坐在悉心亭中分着佛豆,身穿衲衣的清心,语带轻嘲。就是不知这嘲讽的是他人还是自己。

      “也罢,等不到也好。至少我如今是没有顾忌了。”宋六娘握着手中的佛珠,用力一扯,散落一地。冷眼看着七零八落的佛珠一会,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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