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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番外一
锦城
经过阳光炙烤，空气异常闷热，使人有些透不上气。
季郁朝着同伴挥手告别：“走了。”
同伴笑着拍开他的手：“睡两天再找你出去玩。”
“行。”
季郁目送同伴离开，又在热闹的路口发了好一会儿呆，他才慢吞吞地转身，走进寂静的小区。
别墅小区，每栋都有独立的院子，邻居之间相互往来也极少。
所以当季郁到自家院子里若影若现的人影时，心跳开始加速。
他小跑回家，院子里的人是个小孩，穿着身浅色的居家服，大约八九岁。
小孩坐在院子的秋千上，盯着尚未成熟的石榴。
季郁呼出一口气，狂跳的心脏在极短时间内恢复平静。
他无奈地走上前，对小孩说：“你是哪家的小孩？”
听到声音，小孩侧了侧头，看着季郁的胸口。
他的眸色很浅，轮廓也比大多数人立体，皮肤很白，有点像是混血。
季郁愣了下，他没听过小区里有个混血小孩。
他蹲下去，又问了一遍：“小朋友，你家在哪儿？哥哥送你回去。”
小孩睫毛微颤，目光落在季郁的鞋上，依旧一言不发。
季郁向来对小孩没什么办法，只好说：“那你继续玩秋千，玩够了就自己回家。”
说完，他走进屋。
小孩没有荡秋千，只是坐在上面，看看树，看看天。
季郁拍了张照片，发到小区业主群里问了句这是哪家的孩子，还留了电话和地址后便去洗澡了。
洗完澡，季郁穿着短裤背心，瘫在沙发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水珠从发梢滴到瓷砖，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回荡在空旷的屋内，安静得可怕。
季郁打开音响，随机播放歌曲。
忽地，一声雷响。
“轰隆隆————”
季郁随手拿了一块毛巾盖在头上。
他懒懒地打开手机，业主群里没有人回消息。
“轰隆隆——”
“轰隆隆————”
又是两道震耳欲聋的雷声，伴随着紫色的闪电，刚才还明亮的天空一下子变暗了。
季郁走到落地窗旁，小孩还在院子里，不怕雷声也不怕闪电。
他淡淡地仰头看了眼天空，又去看树了。
季郁不禁小声嘀咕：“这小孩该不会是个聋子吧？”
——所以听不见雷声，也没搭理他？
雨丝飘到了窗上，划出一道道水迹。
季郁皱了皱眉，拿着伞走出去。
他一手撑伞，一手比划，企图用他仅有的肢体语言让小孩明白。
“下雨了！”
“先跟我进屋。”
小孩垂着眼，过了会儿，跳下秋千。
进屋后，季郁找了块新毛巾：“我帮你擦擦。”
小孩拍开他的手，自己擦拭。
季郁摸摸鼻子，心说这小屁孩脾气还挺大。
他拿起手机，在备忘录上打了一串问题，打完才反应过来，这小孩年纪不大，应该认不了多少字。
他果断百度了手语：叫什么名字、家里的电话号码……
季郁收起手机，走到小孩面前，笨拙地比划着手语。
小孩盯着他的双手看了会儿，拿起一旁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对方一直漠视他，季郁没有生气，莫名地觉得他有些可爱，笑骂道：
“小屁孩。”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开始看天气预报。
阵雨，再过一两个小时就停了。
“等会儿雨停了带你去警局。”
季郁又看了眼业主群，有人回消息了。
贵在坚持：【没有在小区见过这个小孩。】
面朝阳光：【我也没见过。】
贵在坚持：【是走丢了吗？】
季：【好像是的，我等会儿带他去警局。】
贵在坚持：【你一个人么？】
季郁：【嗯。】
接着贵在坚持发了段语音：“我今天要加班，估计九点多才能回家，你要不叫上隔壁的陈叔叔一起，有个大人在……”
季郁皱了皱眉，关掉微信。
他一抬头，才发现小孩居然在看央视的新闻联播，而不是动画片什么的。
“位于东非的俄塞俄比亚南部、肯尼亚部分地区正在遭受……”
——还是国际新闻。
季郁怔了怔，接着看到了左下角飞快做手势的手语老师。
他懂了。
别的小朋友不是看动画片就是玩游戏，他居然只能看新闻联播。
怪可怜的……
季郁心软了。
他洗干净水果，拆了薯片和牛奶，放到小孩面前。
“吃。”
小孩抬了抬眼，眼神落在他的胸前。
季郁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背心是干净的啊。
小孩没有碰薯片，拿了个苹果，一边小口地咬一边看新闻联播。
六点钟的时候，雨停了。
季郁想带小孩去公安局报走失，百度了半天的手语，最后只做了一个动作——招手。
像怪哥哥似的，一个劲儿地对着小孩招手。
他都计划好了，小孩不配合就直接抱走。
出乎意料的是，小孩异常配合。
公安局就在隔壁街道，很近，两人很快就到了。
季郁十五岁，五官精致，脸上还带着稚气，身边还跟着个可爱的小朋友，一进公安局就被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包围了。
“怎么了呀？”
“他好像走丢了。”
负责笔录的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女民警，短发女民警起身给他们倒水，长发女民警放柔声音，问小孩：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孩低着头不说话。
季郁帮他回道：“他好像听不见的，不知道能不能说话。”
长发女民警啊了一声，满脸心疼。
“先喝口水。”
短发女民警将一次性水杯放到桌上，开始问季郁问题。
“你是在哪儿发现他的？”
“大约几点？”
…………
做完笔录，季郁准备回家，走到门口，他转身看小孩。
小孩坐在椅子上，抿着唇，冷淡地盯着地板，仿佛周遭的一切与他无关。
民警们知道他听不见后，大声地讨论如何安置小孩。
福利院、救助站……
似乎是察觉到了季郁的目光，小孩侧了侧头，第一次对上了他的视线。
一刹那，又挪开了。
季郁挠了挠头，轻叹一声。
一个小时后，做完全部手续的季郁终于走出了公安局。
小孩站在他右边，微仰起头，看着季郁被夕阳映红的侧面。
“我听得见。”
季郁手一顿，不可置信地低下头。
小孩在两人对视前收回目光，脸上的表情和他的语气一样，十分淡然。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孩不说话。
“忘了么？”
小孩依旧不说话。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季吧。”
小孩开口了：“我姓顾。”
“行，顾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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