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花

　　S90里，李姗姗问赵春雨：“春雨哥，他们俩会不会吵起来？”
　　“吵？那都是轻的，说不定还打呢。”赵春雨有些轻描淡写，但是一语成谶。
　　“真的？那郑东来岂不要遭殃？”李姗姗有点担心她的下周一上班的技术总监，如果被钱多宝打伤了，岂不耽误事情？。
　　“不会，钱多宝看似莽撞，其实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他俩在一起打打闹闹也不是第一回了。”赵春雨一点也不担心。
　　李姗姗想起钱多宝掰手腕时的表现，点点头。依旧慢速朝家的方向驶去，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回家的方向，回家的道路上，身边就坐着一直深埋在心底的那个男人。这幅情景曾经在梦里出现过？她不能确定，一时间，她有些恍惚：还是此时在梦中？
　　赵春雨感觉车越来越慢，眼看就要停在路中央了，叫了声：“姗姗？”
　　“嗯。”“哦。”李姗姗回过神来，右脚又恢复用力，车稍稍提速继续向前驶去。

　　面包车里。
　　郑东来恨声说：“首先，要道歉！其次，看你的道歉诚意决定我原谅你的程度！第三，前两条完成后再说！”他也是没想好第三条要啥，要钱？钱多宝现在也是个穷光蛋，估计比他自己还穷。要美女？都飞了，不知道在哪根树枝上栖息，要个车？都在法院里拍卖呢。唉，他心里叹了口气，又怪上法院了，多少留点财产嘛！像现在机会多好啊，搁以前肯定能讹点什么东西！
　　“呵喝，郑胖子，你还给我来个约法三章啊！”钱多宝又在逗郑东来。
　　“道不道歉？！”郑东来急了。
　　“道歉，哪能不道歉呢？急啥？亲爱的郑东来兄弟！我这不是在酝酿酝酿感情，组织组织词汇，争取以最真的诚意打动你此时愤怒的心嘛！”这钱多宝的腔调像极了以前花花大少的风格。郑东来恨不得扑过去掐死他！尼玛，晚上一碰面就受他欺负，这次真的不能放过他了！要把以前受的欺压连本带利要回来！和钱多宝斗了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占据上风！想到这儿，郑东来的心里又有点得意了。亏他这心脏历经磨难，否则换个人像他这样画风变来变去，估计早就心脏病发作送往医院了，嗯，有很大可能送往精神病院。
　　“你还在拖延什么？道歉！立马！”郑东来催要胜利果实。
　　“道歉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钱多宝哪能就轻易道歉呢？要争取自身权益的！
　　“不行！无条件立即道歉！”郑东来有恃无恐。
　　“吆喝，郑胖子，给你点光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小太阳了？别蹭鼻子上脸了，我说的条件你必须答应！否则，今晚，你就别想下这个车！你还想发帖？还想爆我的私事、揭我的丑？还想扬名立万？做你的春秋美梦吧！”钱多宝更加有恃无恐，毫不客气打掉郑东来的幻想。
　　郑东来瞅瞅面包车内的环境，再瞅瞅钱多宝结实的身板，无奈叹口气：“好吧，钱多宝，啥条件，说来听听，看我答不答应！”虽然妥协但嘴也要硬！决不能以弱示人！
　　“你必须得答应以后不再以发帖揭我私事威胁我，更不能偷偷去干，任何形式都不行！”钱多宝说出自己条件，他要以绝后患，不留把柄！
　　“行！”郑东来一口答应，很是干脆。
　　这下钱多宝惊讶了，侧头看了一下郑胖子，仿佛不认识了似的。他原以为在他提出这个条件后，郑东来肯定会百般推诿，这可是郑东来唯一掌握的终极大杀器啊！还是战略威慑级别的，没想到这么容易他就放弃了？小人诡计多！不行，还是不能这么轻易就道歉！谁知道郑胖子小肚鸡肠里还藏着什么阴谋？
　　殊不知这次真的是钱多宝自己想多了，人家郑东来是急于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就在眼前的胜利果实拿到手，至于以后怎么拿捏他钱多宝，以后再说！郑东来从来就不是一个长远考虑的人！
　　“我说钱多宝，我都毫不犹豫答应你的条件了，你还磨蹭啥？再说了，你的那个让我今晚下不了车回不了家的威胁压根不算啥！不是还有赵哥在嘛！”郑东来胸有成竹并且急于坐实成果。
　　听到郑东来最后一句话，钱多宝就知道这次实在是躲不过去了，可他又真的不愿意给人道歉，在他的人生词典里就没有这个词！可今晚不给郑胖子个交代也说不过去，突然，他灵机一动，开口到：
　　“我谨以钱阿宝的名义向郑东来同志就刚才的行为致以诚挚的歉意，希望郑东来同志不计前嫌，共同向前看，在为世界和平以及泡妞的伟大道路上携手前进、共创辉煌！
　　钱多宝前半句说得语速快且含糊，郑东来一心享受钱多宝道歉带给他的快感和满足，丝毫也没留意钱多宝一开始说的是钱阿宝不是钱多宝，他还以为语速快是因为钱多宝放不下脸面不好意思呢！
　　钱多宝撇了一眼郑东来：“哈哈，这招太妙了！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早用这招，说些软话，那些妞说不定能留下一、两个！”接着又暗骂：“二货、小样！敢跟宝哥我斗！以前在我手上吃了那么多亏也不见长进！亏得赵哥还很看重你！”

　　“春雨哥，和我说说郑东来这个人。”
　　S90依然慢速前行着，拐过一个路口，进入一条笔直大道，这条大道就一直通往李姗姗家所在的小区，市区的边缘地带。以前，李姗姗每次回家都希望这条回家的路越短越好，今晚她却希望这条路很长很长，最好没有终点。可路再长，终有尽头。李姗姗一半是想尽可能拖延一些时间和赵春雨在一起，一半也是想了解一下郑东来这个人，毕竟这个人马上就是公司里的重要骨干。于是她出声问赵春雨。
　　“郑东来啊，也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可不要被他的外表欺骗。”赵春雨轻轻开口，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怎么向李姗姗介绍郑东来这个人。
　　“简单说，郑东来简单又复杂，和多宝不同。”
　　“哦？”李姗姗饶有兴趣地期待下文。
　　“郑东来出生于农村家庭，父母都是农民。和大部分农村家庭一样，郑东来的父母也是长期在外打工养家，除了春节全家团聚外，他和妹妹一直是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但他非常体谅父母背井离乡养家的艰辛和不易，也许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郑东来自小学习成绩就特别好，人也特别聪明，父母也是非常欣慰。可郑东来到了高中，接触到游戏，事情就不妙了。”
　　赵春雨停顿一下，似乎是让李姗姗消化一下他所讲的内容，而李姗姗也想一个听话的小学生，安心听讲，不发问。
　　“郑东来读书学习发奋，玩起游戏来更叫一个发疯。”李姗姗听到这两个词，内心玩味,发奋？发疯？这两个词明显有区别，可实际有区别吗？赵春雨缥缈的声音继续：
　　“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把他们县城里能找到的游戏全玩了个遍！为此他省下饭钱，只维持最基本的生存能量，几乎就是一天三个馒头再加自来水，钱不够就想办法骗自己妹妹的生活费。关键时候营养跟不上可能就是他个子长得不高的原因，他妹妹都比他长得高。但是再怎么扣那怎么能填游戏充值和网吧费用的无底洞啊！
　　说到这里，赵春雨打住了，问李姗姗：“你猜他后来干什么了？”
　　“去偷？”李姗姗一开始以为郑东来就是一个苦孩子努力读书终于出人头地的桥段，哪想到也是一个问题少年？
　　“还不至于。”
　　“也许是因为缺钱，更多的是因为渴望玩到更多更新的游戏，他向同学借了一笔路费，偷偷地跑到金海来，他父母当是在这里打工。他父母见到他，又是心痛又是伤心，怎么劝也不回去，父母没有办法准备托人在工地上给他找个小工先混着，以免他无所事事。谁知郑东来早有想法，直接跑到网吧里应聘网管。人家网吧老板一开始看他从小地方来的，穿得土里吧唧的，个子又矮，那时估计比现在还矮，立马赶他走。郑东来死磨硬泡，赖在网吧门口不走，非要老板见识见识他的游戏水平，那老板实在磨不过，答应了。结果一见识，立马惊为天人，立刻录用。从此，郑东来如鱼得水，以网吧为家了。”说了这一大段话后，赵春雨陷入沉默，似乎是有点累，休息一下。李姗姗的车已经开的像龟速一样。
　　“郑东来如果到此为止，那也不是他郑东来了。为什么我一开始说他简单又复杂呢？”赵春雨也是深有感慨地自问一句。
　　“郑东来在网吧里安顿下来后，整天就是玩游戏、组队伍、带人气，就这样持续了两年。在他20岁那年，他玩着玩着，觉得游戏公司太坑了，不光坑了自己也害了广大本来大有前途的青少年，他要破解游戏，植木马，免充值，可这样做需要黑客技术。于是他果断停掉游戏，开始上各大论坛、加入各种群、还买来各种计算机硬软件方面的书刻苦钻研。有毅力者事尽成，这话应在郑东来身上非常合适。一段时间后，他不仅能和国内高手切磋，还能和国外高人过招，他们一拨人经常呼朋唤友联手侵入他人网站，庆幸的是他当时只是磨炼自己的技术，还没有想到为自己牟取不正当利益。大概一年多以后，郑东来的目光就盯向国内游戏公司代理商了，把那些公司充值系统搞得漏洞百出，防不胜防，实现了自己当初的梦想,游戏随便玩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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