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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二
她同时惴惴不安,怕太上皇发现端倪,迟暮之年她应该不忍心处死自己和女儿相似的人,周非身上可有个足够震动国本的大秘密,就赌太上皇的人品。
周非对这个国家的历史,实在不怎么感兴趣,关键她看这种书容易睡着。
太上皇没理她,还在喋喋不休的诉说,等周非百无聊赖之时,想着要不要再提醒。
“不记得。”太上皇又重复遍,“不记得,富海、王富海快传御医来。”
嚎得这一嗓子,着实吓住周非,瞧太上皇的眼神也不同了,她反应似乎很迟钝。
“启儿,脑袋坏了,快去找御医。”太上皇拍了拍自己的额角。
王富海进来恭敬得回声是,匆匆离开。
周非终于能起来,坐不远的凳子上,太上皇耸拉着眼皮昏昏欲睡。
王富海公公后面带着四五名蓝色宫衣的御医,为首两鬓灰白,四、五十岁,看见周非,后退步行跪拜礼。
“行了,起来吧。”周非有点服整这么大阵仗,估计他们也接受不了,皇帝消失三年好不容易回来又失忆。
周非手放小枕上,年长御医拿出素白丝绢塔着,手指放上闭目诊脉。
御医展露一丝轻松的笑容:“陛下,身体安康,万事无恙。”御医继续询问:“陛下有没有被重物磕着脑袋过?”
周非当然明白做戏须做全套,佯装皱眉:“我不记得,很多事都记不清,我醒来就是在山崖下,伤害累累被别人所救。”
年长御医和五名御医低声交谈,有的不赞同用药,怕伤及龙体,慢慢便恢复了。
她想不起来扎针也没用,这种病例少太医署拿不准,主要周非不是旁人顶着明帝启的身份。
周非也不想吃药:“你们都下去吧,静等恢复即可。”
周非一发话,御医们如得特赦令,齐齐告退。
“秉忠啊,你要多提点陛下。”冷不防的太上皇说话,周非吓一跳,她挺怕被发觉端倪。
方才的陈公公进来应声是。
周非总算知道他的全名叫陈秉忠,她目光停留陈公公身上一会,看向太上皇,她依旧无精打采,垂老的姿态,又询问王富海:“我母后这是怎么了?”
“太上皇从半年前便开始经常记不住事,反应迟钝,人年纪大总会如此。”
周非颔首表示明白。
“陛下以后不要用我自居,尽量以朕代称。”他的眼成倒三角形,看得周非极不舒服,就像是树林间被条毒蛇盯着的感觉。
周非嗯声:“朕知道了。”多瞧王富海一眼,仿佛他还是那个规规矩矩服侍太上皇身边的老公公,头低低的谦卑,刚才的锐利仿佛是错觉。
不愧是太上皇身边的人,进退得体,周非感叹这个女皇不好做。
周非想陪着太上皇聊天发现她说话颠三倒四,价值很少,半天以为说的事她,没想到话锋一转靖和王,明帝启的皇姐,野心勃勃,算得上有价值吧。
王富海公公默默站在旁边,差不多晚膳时间,周非尝试御膳房的菜,美味,花样多了,她从前的饭食也不差,太上皇跟前她还是收敛些。
晚膳过后随着陈公公回宫,天已经黑透,宫道中浩浩荡荡一大队人。
“陛下,要不去皇贵妃哪里看看,陛下不在的三年皇贵妃分外挂念,日日到佛堂礼佛诚心的很那。”
从陈公公的叙述中,这位皇贵妃对明帝启不错,越亲近的人越容易漏马脚。
“不了,我觉得乏累,先回紫宸殿吧。”周非又忘以朕自居。
陈公公笑眯眯,“是,陛下明早还要上朝。”
“这么快?!”
“太上皇身体不佳,已经连着一个月没有监朝堂,全是太子殿下独当一面,毕竟太子殿下年幼,陛下回来还是要早些上朝才好,全天下可指望着陛下您那。”
果然是御前的人,这马屁拍得六,周非听着都舒服。她收获一个信息,明帝不在的期间,是由太子监国、太上皇辅佐。
这本来是人尽皆知的事,周非如今才知道,怪谁那?她向来不大了解时政。
问题是太子不知道多大?
周非躺那张大床上,极尽奢华,床头以栩栩如生的龙雕刻,表明周非的身份,只有皇帝的专属。
明天要上朝,面对一干臣子们,这可都是全国最有文化的聚集一起,周非怕她稳不住,能站在朝堂上能是一般人吗?
周非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好像在走独木桥,前面是一片锦绣,人都贪心她也想享受,往后退又不知道怎么退,怕不慎跌倒,跌倒便是万丈深渊。
陈公公进来在丝帐外面站定,“陛下,不如请宁美人来解解闷。”
她怎么觉得这个解解闷格外猥琐,周非是那种人吗?有心情搞这个。
赶陈公公出去。
周启后宫里都是男人,叫美人,贵妃的合适吗?不然他们想叫什么?周非哼声,以前女的进宫不照样有这称呼,如此说来是男女平等了。
周非纠结睡不着,索性喊陈公公过来让他讲朝堂局势、后宫的事、太子诸位王子、公主。
陈公公惊讶:“您不能说公主、公主是前朝的称呼,要叫殿下。”
周非点点头,心想:花样真多。
“陛下您都完全不记得了?”
周非迟疑会,“算是吧。”给出的答案比较模糊。
陈公公知道她失忆的事,没必要避讳,太上皇不是吩咐他多提点着吗?
周非有了解的机会当然不能白白放过,明天要上朝没点准备如何好。
陈公公向她大致介绍一个时辰,简单的熟悉下。
天未亮她被人喊醒,本来她是有起床气注意环境不对,忍着没有发作。
生无可恋任由一群人摆弄,天未亮让她起床换做从前还在温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
陈公公指挥着众人,快快。
周非前呼后拥大波人犹如众星捧月往含元殿去,她这才注意衣服的款式不变颜色换成鲜红。
初登龙椅周非不是一星半点的紧张,心情忐忑,觉得腿不是自己的,深深吸口气,眼睛专注看着黄金打造极其气派的龙椅,这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权力巅峰,她周非轻而易举的坐上,实在捡个天大的便宜。
她方才龙头的扶手,来回的抚摸,她感觉沉重的责任,坐这把椅子不止享受荣华富贵,更关系天下黎民苍生,凌驾所有凡人之上的成就感。
含元殿两丈高厚重的大门推开着,东方泛出微微亮光,天大部分还在深蓝暮色里。
周非不禁叹息,注意她下面摆着数不清的桌椅,她龙椅的位置也不高只有三个台阶。
大臣鱼贯进入主殿,齐齐向她行礼。
陈秉忠紧急上岗培训过,周非有模有样的还礼,周非先落坐,大臣们跟着落坐。
群臣开会,周非就和虱子咬着浑身不自在,说得太多她怕错。
“爱卿无事就暂且退朝吧!”周非揣着面无表情。
最前面离周非最近,身穿正二品官服的女子站起走正道上,她的青丝全拢帽子,相貌美艳周非正视便看出。
“陛下求仙问道三年,不知有何成果可向微臣等展示番?”
说话的人正是大司马杨雅凌,扶持三朝,父亲是杨国公,算起来是明帝启的小姑子,明帝启娶了扬雅凌的哥哥杨柏礼,宸皇贵妃又是太子生父,皇后体弱多病,基本后宫是皇贵妃代为管理。
底下立刻悄悄私语,还有低低的笑声,这摆明打周非脸,弄得她下不来台,是说她三年荒废政治。
君臣之礼重于儒家。
周非脸色骤然难堪,才上朝便有人使绊子,“你什么意思?”
扬雅凌赶紧谦卑弯腰作礼:“微臣惶恐,微臣也是关心陛下龙体安康,日日夜夜紧记挂念着那。”
周非半点看不出来:你像是给我添堵的。
又站过来稍年长的人,眼微微斜着:“大司马,关注的点不对吧,陛下做什么有陛下的决断,我们做臣子的要尽好做臣子的本分,全力辅佐才是。”
“丞相所言,倒显得微臣刻薄了,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求仙问道的三年微臣无时无刻不挂念。”
周非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丞相是为她说话,大司马挑她刺。
丞相似乎不想怎么理大司马,坐回原位,大司马微微一笑坐丞相旁边。
政治不分性别。
周非装着脸色不佳,摆摆手:“先退朝吧!”怯场是有点,她不习惯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
众大臣都觉得不合适,三年没有亲政至少要问问发生那些事,比如税收、哪些地方发生过灾情?边疆可有战乱?
“近年来情况汇总拟成奏折呈给陛下,尤其户部的账目要清晰。”丞相发话百官莫敢不从。
“我们的陛下日理万机,还兼顾求道。”大司马附和一句,暗中又在揶揄明帝,三年回来不知道理政事。
“大司马,这是在含元殿。”
“那是自然,杨家三朝荣光,一切都是为陛下着想。”大司马说辞递水不漏,谁也不能搬弄是非。
周非下朝可算暂时解脱,坐椅子里喝口茶。
通报萧侍郎大人求见。
这才多大会功夫,周非直接拒绝不见。
陈秉忠公公来周非跟前:“这位萧大人,三年前和你南巡时出去过,大部分人回来你没回来,朝堂人心惶惶,幸亏太上皇压着,萧大人奉密诏说是您旷野遇一位白发老者,得此机缘求仙问道去了。”
周非心说:大波人跟着皇帝南巡,结果皇帝在半路丢了,这个责任谁来承担,如果萧大人不奉密诏,小命难保,仕途也难走。
“他近年来有升迁吗?”周非暂时不了解侍郎是多大的官。
陈公公笑笑:“陛下圣明,并未升迁。”
这就对了,周非吩咐传召萧大人进来。
萧定远望着相别三年,近在咫尺活生生的陛下,一时心绪翻涌,行过君臣礼,也不客气直接坐下。
周非不在意,好个模样俊俏的青年,玉树临风。
“陛下这三年可好?”萧定远久违的问候。
啧这语气,明帝启是女的,这位大人是男的,周非想歪,南巡都带着他还宣读密诏,他俩的关系怎么有点惺惺相惜。
“都好。”
周非不敢多说,怕出错,皇帝失忆的事她本人就不要到处宣扬,搞得天下皆知就不好了。
两相对,周非不主动开口,萧定远汇报吏部三年发生的大案,周非这才知道他在吏部任职。
萧定远告退,周非清净会她饿了,陈公公安排御膳。
周非属吃饭的时候最放松,大口大口往嘴里塞,旁边服侍的小太监和宫女都看呆了,吃相不文雅。
周非索性挥挥手,让他们全部退下去,她这辈子第一次吃饭还要别人看着。
紫宸殿的角落里坐着的青年,板板整整,笔墨放在旁边,存在感和背景板没有差别。
周非留意她上朝时也有这么一个人记录,她吊了个包子颇有兴趣的走过去,蹲他面前。
“写什么那让我看看。”
青年赶紧把书本一合捂胸前,惶恐跪地,“陛下不能看。”
周非还是瞄到,标明:元治六年三月十六日,明帝早膳胃口大开。
看来是史官没错的,她吃两口饭还要被人记,毫无生活隐私,谁不想百年后供后人谨记,名垂青史,皇帝更是。
但谁会有心思看明帝胃口大开,八成皇帝是个吃货。
史官记得如此详细,周非灵机一动,现成的记忆库供她阅读,天赐良机。
“给我看看。”周非虎视眈眈,想要,有了史记她能完完整整了解明帝身边发生的事,比问别人方便多了。
谁知史官誓死不从。
周非没想到碰着钉子,她作为皇帝看看自己的史书怎么了?也不会真的把史官杀掉,否则历史多浓墨重彩的一笔,某年某月明帝启非翻看自己的史记,史官以死相护。
这就很尴尬了。
周非不死心,“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司马羽。”
厉害,司马家的人物。
“那个小羽啊,今年多大?有没有娶亲?”
“陛下您不必费心思,微臣是不会让你翻看史记,除非血溅当场如果陛下执意如此,臣无话可说。”司马羽慷慨激昂,眼圈微微泛红。
“你看你才多大年纪,动不动就说死,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没有讨娘子的吧。”周非继续道耸耸肩,“我现在失忆了,很多事不记得,作为臣子是不是该为皇帝分忧,你放心我不胡乱改行不行?发誓,皇帝说的话便是圣旨。”
“你看吧,让朕写保证书也成。”周非两只手背后面来回得走动。
周非说这份上,司马羽没法不同意。
周非也是苦笑看自己的历史还要大费干戈,总比问别人强多了。
司马羽负责的内史,专门记录皇帝起居,外史记录重大朝堂事件、祭祀等等。
周非算是涨知识。
司马羽带着她到专门记录整理的宫殿,他向里面人说许多好话,最重要是看了周非的保证。
周非第一次对皇权感觉无力。
周非耐性不好,不喜欢等人。
内务找出明帝启的字迹对比周非的保证书,“陛下这是您从前的字迹,和如今完全是两个人所写。”那人问得很小心。
周非表情逐渐扭曲,她讨厌这些书呆子。
“我是陛下,你是陛下。”
周非最终抢夺史记,中午时后宫妃嫔请她家宴,周非忙翻看史书没工夫理。
杨家渊源不知如此太上皇的皇后与杨家是远方表亲算得上小门小户,明帝启登基后,实权其实还在太上皇手里,说白了明帝就是个挂名的皇帝,明帝乐得自在,太上皇宠信杨家,杨家也是太上皇在朝堂上最大的支柱。
杨家如日中天后来三年前明帝启失踪,时隔一年太上皇卸掉杨家一大只胳膊,把杨国公逐出朝堂,已经开始忌惮逐步拔除杨家的势力,不少和杨家关系密切的官员相继落马。
太上皇不大抱希望明帝能回来,再加自己年事已高,撇下年幼的太子恐怕挟天子以令诸侯。
周非大致看过太上皇前几年在位的政绩,她比较偏爱权衡之术,杨家如今大不如从前,太上皇不亏是做过皇帝的人,出手快恨准。
留着右丞相和杨司马互相制约,未免一方做大,足够等到太子成年亲政。
扬雅凌在朝堂上恶心恶心周非还是足够的,毕竟瘦死骆驼比马大。
周非只看到明帝启继位的三年政绩,丞相专心辅佐皇帝,本本分分,为国为民操持。
她看到下午,脑袋昏昏沉沉,后宫嫔妃的家世也有所了解,走到窗边眺望春景换换眼睛。
小太监通报太子拜见。
不提这个周非都忽略明帝启总共有十三个孩子,老公成堆,周非一来算是把人家都占完了,妥妥的人生赢家。
别误会,从内史记载来看,明帝启并不是放纵的人。
而且她没有那么大本事生十三个孩子,只有三个孩子是亲生,其他是周姓宗室抱养,明帝启离开的三年,太上皇看准又陆续抱过来三个孩子养着。
其中大王子,和二殿下父亲都是皇后,封后大典没能参加,据说是身体不好,身体再不好不就是个封后大典如何不能参加,周非倒对这个皇后产生了一丝兴趣。
以后应该不缺时间看。
太子就是老三,明帝的唯一女儿,不是嫡系,母家也足够尊贵。
华服穿她身上有大小人的感觉,明明只是个十岁的娃娃,周睿坤的眼睛异常明亮,大眼着瞅瞅那看看,眉毛像明帝脸庞有美人像。
周睿坤规规矩矩给周非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周非满意颔首:“起来吧。”
周睿坤笑嘻嘻爬起来赠周非身边,“识别三年,儿臣分外想念母后,母后修仙可向儿臣展示一下?”
童言无忌,周非展示个屁,转头问她学业。
小孩子天性容易亲近母亲,周睿坤从小是个皮实的孩子,明帝既是一国之君常常以身作则教育周睿坤,皇贵妃宠着她便罢,太上皇自小喜欢更是把她当做下任国君培养,明帝自然要严厉管教她。
周非逗会小姑娘,让内侍带她下去。
周非还不知道整个王城在传上午她去借史书,史官提出字迹不同的事,皇上做什么都是关住度最高的人物,尤其她刚回来,多少双眼睛盯着。
周非想去御花园溜达溜达,陈公公喊住她,上午的奏折堆宣政殿里等着她处理。
周非没批过,兴致勃勃的去了。
幸亏君漠教她识三年字,周非有些生僻字不懂勉勉强强能读个大概,最后她用朱笔写个阅,她比较满意。
拿着让旁边的陈公公看看:“我这样批成不成?”
陈公公走近过去,在奏折上方指着期间前的年月日:“陛下看后,就提笔在日的前头的数字填上,这叫画日。”
“妙!”周非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陈公公有些惶恐:“老奴服侍在御前久了。”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那如果需要我批准意见的文书怎么改?”
陈公公稍微大胆,“画可。”
碰到有人呈进宫看她的折子,直接,不用来。
周非批折子批到深夜还剩两摞,她实在干不动躺床上疲惫得睡觉,皇帝可真特么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周非要休息的时候陈公公还惊讶下,当时她心态就崩溃。
天不亮周非被收拾起来,生无可恋的往含元殿去,她这会无比羡慕后宫里的男人们,指不定还在呼呼大睡。
周非还是老样子,无事散朝。
杨林雅站出来关切问候:“陛下今早似乎精神不佳。”
谁起那么早精神能好,她的大司马昨天甩耳光,今天塞块糖。
周非无视:“散朝吧,朕先走了。”
大臣全部站起,行礼:“臣恭送陛下。”
周非实在想不到和他们讲啥。
越来越多的流言传周非耳朵里时,再次得太上皇召见,她大觉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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