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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二)
他寻到前庭。大殿已经烧毁了,空气中弥漫着烧肉样的焦糊味,令人生心道德的谴责。殿前广场上铺满死人,干涸的血泊满地都是。有一人身上的衣服像林哥。他走过来看了看,还好并不是。他又向前找去……
在中央通道,东面山壁倒塌了,埋葬了三间偏殿。他看到中间石道上其中一具趴着的尸体。心中凉了半截。他走到脸前的那一刻,眼泪就流了出来。陈师兄脸贴在地上。眼睛还是睁开的,毫无生气,僵硬如冰。
凉气梗在丁一心里头出不来。万历门的所有弟子虽然是统一在练武场学武。但是为了出任务考虑,都被分成了四人一组。他想到十七年前初到万历门时,人生地不熟,被师父分到了这一组。林哥一直以来像亲大哥一样教他,护着他……他的头有些疼。身形缥缈,感觉世界在转,坐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万历门为何要遭此毒手。
“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师父凄婉中带些坚强,像是在劝服他自己。
丁一又看了看陈宗林。泪水涌动时,看到陈宗林的右手在地上画了一条直线,像个“一”字。这代表了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也没有时间来想这个了。他想到了雷鸣和江莺。恐怕他俩也是凶多吉少。他于是又向前找去。
在修炼场里并没有找到,反而看到里面的灵石全被搬空了。真的是被一群强盗给洗劫了。他从修炼场退回来又往后方走。库房里面空空如也,除了尸体就是些断的,破的武器。
“小莺遇到遭心事时就像只兔子一样往自已房间里面躲。”他想着,往后方宿舍区走。他多么希望师妹没在里面,而是通过后山小道逃出去了啊。
可是事不如人愿。江莺房间门是开的。隔老远就看到穿白纱衣的尸体在里面。他来到门口,果然就是江莺。眼泪瞬间就充满眼眶。师妹身上有些发黑,与白衣反衬明显。她仰躺着,心口上一个大窟窿,血液流了一身,浓浓的血腥气。
“小莺。”他抱起江莺。
小莺比他晚来两年,怎知如今等级比他还高些。他十七年来一级也没有升。被其他弟子称为万年“一哥。”此意有二,一为永远都是一级。二为永远都是倒数第一。所有后来的弟子都比他的等级要高,他遭受了多少冷眼与嘲讽。特别是冼一靓那一级,占着他天资聪颖,深得师父器重,更是肆无忌惮。不过,本组的三人永远都不嫌弃。小莺总是第一个撸起袖子叫打。打起来时,林哥和鸣哥帮忙。但是他和小莺武力低微,总是被打得头晕花眼,但总是眯着发肿的眼睛笑嘻嘻的。如今……脸上全是错愕,并且,已经僵硬了……心中的话语难以言说,只顾眼泪不住的流。
良久泪眼又看了看她的脸。脸色发黑。不对。脸怎么会发黑呢?他按住她的脉搏,查看了一下她的灵海。果然里面完全枯竭了。
灵海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能抽取,这是一种快速提升灵力的方式,会给被吸人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难以言说的痛苦。
到底是谁这么残忍?他捏紧了拳头,誓为师妹报仇。
他将江莺重又放到地上。却看到她刚才躺着的地上有一张青丝手帕。他拿起来一看。是江莺的。便把它放进了纳戒中。
他又往后方通道上找雷鸣的身影。后方城墙那里大门紧锁着,一大堆尸体堵着。苍蝇旋转地嗡叫。他一个个查看,也未成寻找到雷鸣的尸体。
门是打不开的,他从侧道走上城墙。上面尸体寥寥可数,而看向城外,更无一具尸体。看来找有别的门派的人堵在城墙上,是不想让本门一个人逃脱。
他只得又回来,将江莺抱到中央通道。放在陈宗林的旁边。此时一看,陈宗林的脸色也是黑黑的。灵海也成了死海。太残忍了。
他又四处去找雷鸣。回去把任务堂,练武场,办公楼,修炼场,杂物房,文化阁,男生宿舍,食堂,师父宿舍都看遍了。却是没有。中央通道西边这里三座偏殿被上方的塌下来的山石所压,他无法打开。就去把大殿的废墟能翻的地方翻遍了。还是没能找到雷鸣的尸身。
他没办法。于是他江莺和陈宗林依次背上西方的上面高地。那坡度是很陡的,上来时已是大汗淋漓。哪会停住脚步。他又下去杂物房拿了一把铁锹,却又爬上来。
高地的一角正是在祖祠的上方。还是祖宗深谋远虑,正好没塌了他的坟茔。再往后面走,地势渐低。他找了一个靠东边的位置。此处比较空犷。将来自己百年了,也好跟他们作伴。浑身疲累无比,却停不住挖掘。
天空上烈日阳阳,晒得他背如火烤,汗如雨下。眼皮上的汗水滴落进了眼中,火辣辣的刺疼,他拿下襟去擦了擦。今日无风。他不知流了多少汗。后脑勺有些不适,头晕晕的。两个长坑已挖好。他抱起江莺和陈宗林的尸体依次放下了。手扶着铁锹,无话,不知该不该掩埋,真的不愿掩埋。但还能怎么样呢?他只好拿锹掀土,把他们埋了。
找根木条,劈成两瓣。又看到地上有个小香樟树苗。挖了来。
立上木碑,在旁边种了香樟树。放下锹,跪在碑前。
自己现在力薄,万历门又被搬空了。木碑暂且用着,将来发达了。为你们换大理石的。
他跪着,只想这样跪着,不知还能干些什么。
“师父,你的尸身呢?”
师父说:“我的尸身就算了。祖宗祠堂,也算个好的墓地。
丁一又找了个木块,给师父立了个碑。
“杂物房在这边。那边是办公楼和修炼场。”突然听到峰下传来声音。
什么,难道是幻觉?还是说有人发现我没死,杀上来了吗?
“啊,你怎么这么熟啊。”一个女声说。
“我常过来沟通学习啊。”一个男声说。
“你?就你这水平能学什么?”
“我,呵呵。你知道万历门最厉害的副职业是什么吗?”
丁一心想:自然是附魔。可惜自己连炼药、控偶都学不会。更别说是附魔了。
“我要知道这个干什么。反正是没什么大用的。”那女声说。
“你们两个不要再说了。快拿东西做事吧。”另外一个女生的声音比较清凉。
丁一在空地的东方,再往前走几步。下方是中央大道,对面的山石虽塌,而这边石壁下的文化阁和杂物房还完好无损。此时杂物房前站满了人。看衣着……
是天雨门的人!不好!
他们一个个拿了铁锹,却往西方山道上走来。
难道他们发现我了。要一锹锹拍死自己?还是说,灭了我们,抢了我们,还不过瘾,要来刨祖坟?不行。岂能容他们如此玷污了万历门。我跟他们拼了。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师父说。
“师父,我跟他们拼了。”
“你傻呀,你打得过他们吗?”
“打不过。”
“那你还去送死?”
“我可不容许他们如此羞辱我们。”
“独苗啊,大哥,你现在是我们万历门的独苗啊。爱惜点生命行不行。”
“好好好好。”丁一拔腿就往山后跑。
丁一心想:铁锹还在地上啊,会不会被他们发现?他停下了脚步往后望。
“来不及了,快跑。”
没办法。跑吧。
绕着后方山路跑啊跑。如果去后方的村落的话,需要翻过几座大山,而且对那里还不熟悉。山路十八弯,他绕了一个大圈,又到了往山前村落去的路上。
西山坡上。那名女弟子指着地上说:“师姐你看。”
那名声音清凉的女师姐来看了看地上的铁锹说:“快去报告师父。”
丁一沿着山路往下。经过鬼影步的一跃,已经耗光灵力了。之后又是找人,又是掀废墟,又是挖坑。现在这双腿啊。像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了,虽然是在走着,却没了半点知觉。每走一步,还不自觉的抖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达了村庄。
落霞村。靖宏山脚下的村庄。村子周围长了许多枫树。每到九月,四处飘红。如天边晚霞而得名。村子的特点是人们都比较热情好客。在丁一的记忆中,他从小是在这里长大的。与父母相依为命。在自己5岁时,有一次父母上山砍柴,被野虎咬死。于是家中只剩下他一人,孤苦无依。村民们上山举荐,师父见自己孤苦无依,就收留了自己。他也时常下山来走走,只是身为修士后,与寻常人还是有些区别。打招呼还是照常,只是没了当初那股亲热劲。
“张伯,去田里插秧吗?”
“是的啊。哦对了。小一。昨天天雨门的弟子上去了。今天刚刚又上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哦,没事,没事。”丁一赶紧走开了。
这可不行啊,他们都认识我啊。如果被天雨门的人问起,不是露馅了吗?
他赶紧往村子边缘的路绕。走到一片树林。路边有一户卖马的人家,是一对爷爷与孙女。他们是5年前搬来的,在这村子的一角只顾养马营生。与村里人来往并不多。与他更是不熟。
他们正在院子牌坊口与一胖一瘦,两个大汉谈生意呢。这不,那俩个一人牵着一匹马。
丁一侧着脸在道路右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吧。
“大爷啊。我们都是小本买卖啊。哪有这么多钱啊。”那老汉身穿蓝色素布袍,皮肤黝黑,他叫白诺。
“你这老小子,这么大年纪了,没留点棺材本?”一胖子说。
“我们又不要你的保护。”一个十九岁的女孩,身穿红色连衣褂,头系红色丝带,面润如玉。她叫白衫儿。
“哟,小丫头,不要我们来保护你们,山上要是下来个豺狼虎豹。吃了你的马儿。”胖子说。
“就是,这世道,可不太平哟。”瘦子说。
“只要你们不故意把豺狼虎豹送进来,一切都没问题。”白衫儿说。
“丫头,不要乱说话。”白诺说。
“哟,小女孩能耐啊。”那胖子走近说,“今天我不要一匹了。我要两匹。让开。”他把老汉推倒在地。径自走到马棚。扯马绳。
白衫儿上去拉。胖子推了一把,把她也推倒在地上了。瘦子在解另一条马的缰绳。
白衫儿从地上起来时,胖子已经把马绳解开了,正拉着马往外面走。
“你这不是明抢吗?我要告你们。”白衫儿过来扯住马绳。
“好啊,你去告啊。”胖子一把推开。
“你叫什么,是哪里人。”白衫儿说。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还想着告我。”胖子笑了,拉着马往外走。
白衫儿又抢上去拉住马绳,身后朝后倾斜。胖子拉了两下拉不动。一脚踢中白衫儿的肚子,把她踢倒在地,说:“松开吧你。”
“强盗,你们真是强盗。”白诺勾着腰来扶白衫儿。
“再说,老子一把火烧了你的破房子。”瘦子说。
丁一原本不想闹事,但他真是忍不住了:“鸯城马帮的人,原来这么嚣张啊。”他走进了院子。
“你小子。”胖子有些心虚。但见他只有一人,又凶狠起来。“别多管闲事,不要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把马还给人家,以后别再骚扰。就没事了。”
“小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瘦子松了马就来推。
丁一推开他的手。
“嘿,小子。还是练家子啊。”瘦子看向胖子时。胖子已经松了马抽刀走过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我叫孔凤,练气期二级。”
“我叫戚洪,同样练气期二级。”瘦子说。
“我……”丁一心想:练气期一级,而且,灵力几乎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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