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要权倾天下

　　李光卿那边已经审到尾声，原来李韧是主动投靠刘阳，而后诱以巨大的财富，使得刘阳反而成为他的傀儡。

　　至于重金购置大量桑叶，以至于侵占农田使得粮食减产之事，他作为一郡之守，竟毫不在意，甚至觉得此事被李光卿刻意夸大而嗤之以鼻。

　　“我五原郡连连缴纳的国税成倍增加，那些农田，就算荒芜了又有何干系。”

　　李光卿放下手中的笔墨，叹气道：“你可知道，有多少个因百姓饥而覆灭的前朝。粮食是我大楚国本，减少百姓耕种良田，就是自绞咽喉之举。”

　　“是么？可我当太守五年，从不曾让人饿肚子。”

　　“那四年前数十人上访一案，是我记错了？！”李光卿发觉对方思想完全被李韧歪曲，至今仍不思悔改，便也不再试图劝说对方，诱导追问，“你既然事事听从李韧，可知他身后是何人？”

　　刘阳冷笑，他抬头看着李光卿，眼中带着几分讥讽。

　　李光卿以为对方会否认，却听对方问：“李光卿，你知道这大楚有多少人，其实早有了反心吗？”

　　“什么意思？”李光卿皱眉。

　　“你久为京官，可知大楚已犹如百年老者，早就病入膏肓……”

　　李光卿打断对方：“放肆！天子正当壮年，你为何谣传如此大逆不道之语！”

　　“大逆不道，呵，敢问何为道？李光卿，你不过和我一样，于大楚而言，都不过沧海一粟罢了。大楚是皇室的，是世家的，独独不是苍生百姓的……你觉得杀了我就会堵住我的嘴吗？不，我们还有千千万万的人藏在你们中间，你们难道要赶尽杀绝？哈哈哈……”

　　李光卿听到这儿拍案而起，指着刘阳厉声道：“你是顾相旧臣！”

　　“顾相？顾……相……”刘阳像是回味这两个字，片刻后望向李光卿，眼中带着几分嘲笑和疯狂，“堂堂督察院监察御史竟然不称呼那人为叛臣？李光卿，你心里，是否也有几分怀疑…”

　　刘阳还未说完便再次被李光卿打断。

　　“此乃天子定案，督察院上下都绝无二话。”

　　“好一个绝无二话……那，我无话可说”刘阳闭眼，不愿再看李光卿一眼，之后不管如何棍棒加身，也不再吐露一字。

　　李光卿离开牢房，还未走出府衙，便听牢吏来报，说刘阳回牢房后忽然失控撞向石墙，被发现时已经没有气息了。

　　“知道了。”李光卿抬头看着天空上的寒星，想起刘阳所说的‘沧海一粟’。

　　一粟之渺又如何，扎根土地就蓬勃生长，成为粮食就饱人胃腹。

　　沧海之大又如何，积水成川纳川为海，就像熠熠星光，从不奢求如太阳般照耀整片天空，只要点亮方圆几里，微光填满黑夜，也算圆满。

　　这是他李光卿的‘道’，约束自我，而非蛊惑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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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武十年冬，督察院监察御史李光卿奏五原郡一案，御书房闻摔杯之声。

　　当夜，天子批文，废五原郡织造业，大楚之内，除去三公九卿及特批官员，平日不得穿丝绸之物。统一桑价，颁布种桑树者重税、还桑为田两年免税等条令，以此遏制丝绸奢靡之风，促民务农。

　　次日，天子亲临丞相府，以荥阳林氏叛国为议，决意剥其家产，罢官九代，三族男子流放西南，女子罚为官妓。

　　时丞相王淳直以为处罚过重，连七日与御书房与陛下商议。陛下不改，次日遣督察院御史大夫武中岳前去荥阳，竟发现林氏空宅不寻一人。

　　自此，民间传言，十六年前大楚叛臣顾青舟死而复生，得以庇护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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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燕雪山半腰客栈，有一人端坐平台手指棋子，面色凝重，他盯着棋盘迟迟不落子。

　　正是北燕圣父，罕蝉思谷。

　　一人端着托盘匆匆上前，将托盘信件轻轻放在矮桌上，也不打扰下棋之人，弯着腰又悄悄退下。

　　等焚香燃尽，罕蝉思谷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收回，示意下人收好东西后，这才打开信件。

　　化名李韧的林木知已和林木深平安回到北燕。

　　原本荥阳林氏也按计划撤退，只是大楚皇帝楚元羲盛怒下对驻守凉州的威远军下死命令，对林氏赶尽杀绝，从凉州回到北燕的林氏族人皆数被杀。而唯一活着的族人，只有转道从幽州偷渡回鹘的三五个。

　　合上信纸，罕蝉思谷先是大笑，而后冷笑，眼中却如同三九冰霜般让人泠然。

　　“十七年了，他比那时候更狠。”罕蝉思谷似乎自言自语，冷漠看手上信纸燃起，快烧到指尖才放开，看灰烬上下沉浮，他伸手弹弹袖子，面色也恢复了似笑非笑的模样，“不过也好，你要是恻隐，我反而不好继续。”

　　他说罢，一手搁在桌子上，眼中视线飘浮，最后落在桌上烛灯处，像是爆发般把东西全挥在地上。

　　屋外的仆人听见动静慌忙进来，见罕蝉思谷脸上神色铁青后停下脚步。
　　想起有人说圣父在五原郡的布局被大楚察觉，安插的商铺据点大半也被剪除，担心自己进入会引火烧身，于是站在门口试探询问：“圣父？”

　　毫无回应，只听见外面积雪折断树枝落下的沙沙声，仆人的心渐渐揪紧，他知道，这是圣父气到极点的表现。

　　“下山，回学堂。”

　　终于听到指令，仆人松口气，弯腰应是，示意早就等在外面的人收拾好房间，然后轻轻扣上门。

　　这期间，罕蝉思谷一直背对着他，看不出神色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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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文冰处理完五原郡的事务，除夕前夕赶回镐京。

　　因与家人书信时不曾提起归期，所以顾府并未派人迎接，在码头与吴三郎、张良机一一道别后，她回到顾府。

　　出乎意料，顾府上下没有丝毫喜庆氛围，窗不贴红，廊不点灯，反而有几分萧瑟。

　　管家领着顾文冰穿过前院匆匆解释：“老爷去了晋州为陛下祈福，晴姑娘被带回了廊州，镐京府中只有夫人一人。夫人想念雪姑娘，今年不愿布置。”

　　穿过前厅，顾文冰停下，发现桌案上的菜肴一动未动。

　　桃花酥，甜糯糕，蒸水鸡……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母亲呢？”

　　“在祠堂。”管家叹气，“已经呆了几天了，少爷，您去劝劝夫人吧。”

　　“知道了。”心知管家还要操劳新年府中事务，顾文冰嘱咐对方不必陪着自己，她这就去祠堂看看。

　　顾氏祠堂在顾府西院，穿过一片竹林后便可进去。

　　她的母亲，柳言月独自一人坐在天井处，她的面前放着牌匾，桌上面摆满了菜肴，案桌旁还有小炉煮着酒。

　　顾文冰闻到酒香顿住，她就站在院门，透过院中枯枝，清楚看见母亲面前牌匾的名字。

　　竟是‘顾文冰祭奠之位’。

　　她不喜饮酒，而她阿兄却馋江南的青梅酒。

　　鼻尖涌动着那熟悉的清冽酒味，顾文冰心头如同藤蔓缠树，纠结之下几乎无法呼吸。

　　忽然想起上一世父亲曾说，‘哪有父母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原来他们早就认出来了，原来他们都知道的，知道她顶替了阿兄的身份，知道滕秀山死去的是他们唯一的嫡子。

　　可他们不说，甚至还默默为她打理好一切，把她当做顾文冰一般对待。

　　之前还责怪父母对顾文雪的死讯不闻不问，原来他们是知道真相，还小心翼翼陪她演戏，担心自己发现他们知道真相。

　　眼眶酸痛，顾文冰微微侧头，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
　　她掂着裙子，小跑过院子，一把抱住母亲，在她耳边轻声喊：“阿娘,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住的道歉，带着几分委屈和懊悔，还有些哭腔。
　　没有刻意压低语调，是顾文雪的声音。

　　柳言月怔愣半晌，她回头看着顾文冰，伸手握住对方手心，额头相碰，不断安慰，“雪儿，别自责，不怪你……”

　　“阿娘，你知道吗？我很害怕，我明明已经做了准备，我也提醒了阿兄，可还是没有改变……我害怕我要一次又一次的经历这些，就像是诅咒一样，挣脱不了也无法改变……”顾文冰说到这儿，想起发生在皇宫的那场屠杀，语气越发颤抖。

　　“雪儿，你听着。”柳言月发现顾文冰情绪有些崩溃，这才意识到对方心中的梦魇太甚，定下心神道，“如今你是顾文冰，你背负着顾家所有的期望，你有顾家所有的资源……从前是你父亲，再过几年，就是你……你不能害怕，更不能退缩，你脚下踩着的是顾氏门楣，头上顶着顾氏的风骨。就算死，也不能愧于顾氏祖训，知道吗？！”

　　顾文冰泣不成声，泪眼朦胧看着对方。

　　柳言月捏紧顾文冰的手，再次追问：“知道了吗？！”

　　顾文冰点头，她刚刚只是所有心绪霎时涌入心头，加上依偎在母亲身前，所以有些失控。

　　她不是脆弱的人，从来不是。

　　心绪渐渐平复下来，顾文冰面对阿兄的牌位磕头，礼毕后坐在母亲对面。

　　柳言月指着煮沸的酒水问：“要不要尝尝？”

　　顾文冰点头，看母亲盛了一碗后接过，放在鼻前闻了闻，微微皱起眉头。

　　“有些涩吧。”柳言月笑着。

　　“我记得阿兄喜欢喝这种。”顾文冰挖了一碗雪块放在碗中，洁白雪粒浮在碗中，她一口饮了半碗，“这是阿兄教我的，说这叫冰雪青梅。”

　　“冰雪青梅？”柳言月重复，也依照这种法子饮用，砸吧砸吧嘴道，“清凉微甜，确实别有风味。”

　　一番闲谈后，柳言月将那个牌匾放在火炉中，瞧见顾文冰诧异神色，解释：“原本就是我乘你父亲不在时悄悄做的。他说顾氏处境并不安稳，顾文冰，身为大房嫡长子，必须活着。我不懂这话，可也觉得，如果‘顾文冰’这个身份必须存在，没什么比你更能让我放心的人选了，毕竟你们一母同胞，又从小一起长大，也算心有灵犀。”

　　顾文冰低头听母亲说这番话，暗想之前自己猜测果然正确。
　　上一世父亲其实知道假冒‘顾文冰’之人的真实身份。

　　可为什么呢？顾氏一定要‘顾文冰’活着，其中又有什么隐情？她心中起了几分好奇，可也知道，凭她如今的地位，难以窥探其中缘由一二。

　　“无论如何，从此以后，我总是要把你当做冰儿的。”柳言月看着顾文冰，眼中有几分疼惜，“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辛劳奔波，靖安侯府虽不算上乘选择，可也是个不错的归处。比起你如今在朝堂上步步为营，我更希望你能平淡闲适过完此生。”

　　听见这话，顾文冰笑出声，“阿娘，我有过那样的日子。到头只剩下后悔和不甘心。”
　　而此生，她不想再有丝毫遗憾。

　　说罢她侧头躺在柳言月膝盖上，抬眼看见天井的星光，片刻后竟飘起雪花。

　　“下雪了。”

　　明日就是除夕了，除夕除夕，一年之末，除旧布新。

　　除旧布新……

　　顾文冰摊开手掌去接那飘落的雪花，种种内疚负罪，终于如同这纷纷大雪落入沸腾的青梅酒般，消失无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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