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他

作者:映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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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安子归这段时间过得很艰难。

      因为贺瑫在身边就能吃好睡好的日子只持续了五天,这五天突然之间她就全好了,不用看医生不用吃药,突然之间就像个正常人一样能吃能睡,知道饿觉得困,身体恢复了正常机能,猝不及防的,连鬼压床也没有了。

      五天时间,不长不短,恰到好处地让安子归想起自己正常时候的样子,恰到好处地让安子归产生了说不定自己的病真的就突然好了的侥幸,然后夜幕低垂的时候,她再一次无法动弹地看到了那个背对着她哭泣的女人,发觉一切正常只不过是某种回光返照。

      这五天的正常生活打破了她用一年多时间一点点建立起来的麻木,所有的一切照旧之后,带来的伤害变成了双倍。

      她再也不能云淡风轻地告诉贺瑫,这是常态了,没事,她能挺过去。

      她记起了自己健康时候的样子,所以她再也无法直视镜子里那个病态疯狂的女人。

      “情况变得更糟了。”

      心理诊疗室里,安子归躺在差不多的躺椅上,看着天花板。

      她最终还是去了袁之薇这里,和去石骏誉那边步步为营地试探不同,这一次她是真的来寻求帮助的。

      虽然袁之薇这边的躺椅没有石骏誉诊所的舒服。

      “说说看。”袁之薇和石骏誉比更温和,聆听得更多,没有攻击性。

      “鬼压床的场景变得更清楚,我开始真实地觉得那个女人的哭声我应该在现实生活中的哪里听到过。”安子归声音轻了下去,“我觉得,我应该很快就能想起她是谁了。”

      想起来了,就意味着她的死期也近了。

      袁之薇安静了几秒钟。

      “我们来聊聊石骏誉吧。”她换了个话题。

      安子归失笑:“聊你的竞争对手并不能解决我的心理问题。”

      “但能轻松。”袁之薇也跟着笑,“而且他如果是造成你出现幻觉的罪魁祸首,了解你跟他的对话有助于我帮你打开这个结。”

      安子归重新看向天花板。

      “你真的相信这是石骏誉一个人做的么?”安子归问,“一个和我完全不熟的人,心理暗示我晚上睡觉会看到一个一直哭的女人,连续看一年。这种事情,真的存在么?”

      “我不了解催眠。”袁之薇想了想,很诚恳,“但是心理暗示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比如一个人的父母如果从童年开始就一直用贬低他的方式教育他,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到老都会维持着自卑的性格,并且会用同样的方法教育下一代。”

      安子归挑挑眉。

      “怎么?”袁之薇笑着问。

      “没事。”安子归摇头。

      她只是想到了贺瑫。

      他父母也是打压教育的类型,所以他骨子里很自卑。而她想让他离开的时候,卑鄙地用这点攻击过他。

      “了解石骏誉和你沟通的方式,就能大概猜出他在你心里设置屏障的方法,解除屏障,就可以解除你鬼压床的幻觉。”袁之薇没继续追问,只是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她和石骏誉比,确实更没有攻击性。

      “我没有详细告诉过他我鬼压床的经历。”安子归在躺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合作,“我只是说自己一直在做噩梦,噩梦影响了睡眠也影响了食欲。”

      “所以我每一次去诊疗,聊的都是我做噩梦的原因。”

      没有原因。

      所以诊疗一直毫无进展。

      “你为什么会怀疑他?”袁之薇接着问,“我的意思是你是因为怀疑他才去他的诊所治疗的,还是治疗的过程中发现问题的。”

      “诊疗的过程中。”安子归回忆石骏誉的时候表情有几分抗拒,“我从来没有和他提过噩梦的内容,但是他突然提到了落地报时钟。”

      “鬼压床里的场景?”袁之薇皱起了眉,“他具体是怎么说的。”

      “他说如果噩梦中出现了会准点报时的报时钟,很有可能是一种倒计时。”这句话安子归记得很清楚。

      袁之薇沉吟着没有马上接话。

      “按照常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袁之薇说得很慢,“如果真的是石骏誉给你下的心理暗示,他应该对心理暗示里所有的内容都非常敏感,在你清醒的时候,他是不可能透露出这些内容的。”

      “什么意思?”安子归看向袁之薇。

      “如果你的记忆没有问题,那就只有可能是他需要让你知道他有问题。”袁之薇放下手里的笔,“那之后你的生活有变化么?”

      安子归安静了一会。

      “有。”她叹了口气,“那天之后,我开始准备离婚。”

      ***

      “袁之薇说,婚姻是我最后的堡垒,石骏誉没有办法通过心理暗示攻破这个堡垒,所以用了最冒险的方法。”

      石骏誉主动打破了现实和幻觉的屏障,让她在已经很绝望的情况下发现自己四面楚歌,牵挂变成压力,她被迫困在了孤岛上。

      石骏誉最后没有攻破堡垒,他选择用蛮力把安子归从堡垒里拉了出来。

      “嗯。”贺瑫半蹲在柜门旁,大半个身子都挤在柜门里,应得很吃力。

      他们又搬回家住了,搬回来之前贺瑫把家里奇怪的东西都给丢了,重新刷回了白色,开除了保洁王梅,自己一个人把角角落落的灰尘都给擦干净了。

      忙了一下午,现在又开始通水管。

      安子归向来很喜欢看贺瑫修东西通水管,他经年干活练出来的肌肉在这种时候形状正好,可以让她联想到不少有颜色的片子。

      赏心悦目的。

      哪怕现在因为吃不下睡不着身体凄风苦雨,她也仍然饶有兴趣地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腮,美名其曰帮他递工具,实际上逮着机会就怂恿他把裤子往下拉拉。

      比如现在:“你腰上沾东西了。”

      贺瑫不吃这套。

      他对她这次不管是不是因为心理暗示提出的离婚和隐瞒没有流露出半丝情绪,唯一的情绪就是不再理会她隔三差五的调戏。

      直接当做没听到。

      再次调戏失败的安子归用脚拨了拨地上的扳手,撇撇嘴。

      贺瑫动作停了,身体往柜子旁边蹭了蹭,露出半截腰。

      安子归咬着嘴唇,眼底都是笑意。

      “你说……”她声音柔和了不少,“你是装的还是真的觉得可以用这种正常的方式和我交流?”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神经病成什么样,他怎么就那么淡定呢。

      “没装。”贺瑫半边身体又从柜子里探出来,灰头土脸地看了安子归一眼,“也没觉得你正常。”

      安子归:“……”

      “不过这样挺好。”这确实是最适合他们的相处方式。

      贺瑫拿了个起子又重新钻了进去。

      安子归皱起眉,“水管平时也没怎么用啊,怎么通那么久?”

      “有东西卡住了拧不紧。”贺瑫伸手,“那个黄色的管子给我一下。”

      安子归顺手捡了个管子递给他:“不过这地方之前爬出过虫子……”

      所以她再也没靠近过。

      “……什么虫子?”贺瑫顿了下才问。

      “……我怎么可能靠近看。”安子归翻白眼,想到当时的场景就觉得手脚发麻,两条腿跟着缩到了凳子上。

      贺瑫那边咯哒一声拧开了什么,安静了一会。

      “子归。”他声音听起来特别平静。

      “啊?”安子归蹲在小方凳上莫名地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你把眼睛闭起来。”贺瑫仍然很平静,“你今天吃得少,我怕你一会晕过去”

      安子归:“……什么东西?”

      她后背开始发麻。

      “我丢了就好了。”贺瑫没有正面回答。

      安子归闭上眼,听着贺瑫站起身窸窸窣窣地拿垃圾袋:“……什么东西?”

      她就是贱的,一边怕得要死一边还是想要知道真相。

      贺瑫还在窸窸窣窣。

      安子归蹲在方凳上缩着脖子继续执着地问:“什么东西?”

      “……蜈蚣。”贺瑫终于洗干净手,确定那包东西已经扎得严严实实放到玄关外面的临时垃圾桶了,才回答。

      安子归瞬间僵直。

      “我现在在你左手边。”贺瑫知道自己老婆有多怕这种多足动物,“我先把衣服换掉,马上过来。”

      安子归僵直着身体伸出了左手,死命拽住本来打算去洗手间换掉脏衣服的贺瑫。

      眼睛还闭着,脸色惨白惨白的,但是坚强地问:“几只?”

      “都死了?”

      “都收拾干净了?”

      “……一窝。”贺瑫知道她怕死了也不要听到他撒谎,“都清理掉了。”

      安子归拽住他手臂的手肉眼可见得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为什么我们家里会有这种东西。”安子归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能把话说完整。

      她左手用尽全力,两只脚蹬在方凳上,身体倾斜三十度角,只为了尽可能远地避开那个水槽,尽可能远地远离地面。

      她怕虫子的时候,恨不得浮在空中。

      “我背你。”贺瑫觉得她再这样下去要抽筋了,几天下来每天吃几粒米的人,体力好得出奇。

      “外套已经脱了。”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安子归像个瞎子一样摸他身上的衣服——她怕他衣服上还有虫子。

      安子归僵着身体,拧着脖子,动作倒是异常熟练地闭着眼睛爬到贺瑫的背上。

      他经常背她。

      但是这是他们半年来最最亲密的时刻了,她闭着眼睛都能碰触到他的耳朵。

      他耳朵最敏感。

      “嘶!”果然,碰一下他就嘶她。

      “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前胸贴着他的后背,两腿悬空,终于觉得自己安全了,安子归睁开眼。

      “我定时除虫的。”她皱着眉。

      她突然看到这种东西有可能会被吓到休克,一个人在家最怕遇到这种事,所以她说的除虫是最严格的那种除虫,定时找专业除虫公司来做的那种。

      “而且这地方平时王梅经常打扫的。”她眉头就没解开过。

      太危险了,如果不是贺瑫,如果她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打开了那边的水龙头……

      她可能会看到浮出水面的蜈蚣。

      ……

      …………

      那她可能会死。

      “今天晚上继续睡酒店吧。”安子归就快要把他掐死了,一身的皮包骨。

      不碰触她,心疼感觉没有那么实质。

      碰触了,他说话的语气都不知不觉地变硬。

      他恨死了让她变成这样的人,恨到快要失去理智。

      不敢碰她。

      怕自己克制不住心里的暴戾。

      “我明天过来把所有的下水道都通一遍。”贺瑫顿了顿,“顺便去趟公安局。”

      “嗯?”安子归还在和地面作抗争,想到蜈蚣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应该挂在天花板上而不是地板上。

      “查查王梅。”贺瑫沉着脸。

      他刚才没细说。

      那堆蜈蚣是被人用塑料袋扎在水管里面的,安子归用了那里的水槽,堵住之后这东西要么从上面浮起来要么就是她下去通水管的时候从下面掉出来。

      不管哪一种,都是特意针对安子归设计的。

      他其实和安子归一样,都不太相信只是一个石骏誉就能心理暗示到这样的程度。

      但是如果不只有一个石骏誉,还会有谁?

      安子归到底做了什么事,值得被那么大费周章地对待?

      她只是一个看到虫子恨不得飞上天的女人,有小心思但是罪不至此。

      不至于,瘦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至于,连谈都不敢谈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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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二更,写悬疑看评论区真的好过瘾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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