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云转晴

作者:陈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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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我,桑尼,实红


      宋赵两家的家长大年初二一清早相约去下边县里一个很灵验的寺烧香祈福了,顺便还要回老家探望长辈,路途遥远颠簸,知道孩子们对拜佛这种事没兴趣,尤其是赵桑尼现在行动不便,所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宋依云和宋依泽便坐在赵家客厅的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不多时,赵桑尼也打着哈欠来到客厅,他瘫在轮椅上,坐的东歪西倒,也加入了大眼瞪小眼的行列。
      “哈——”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随后客厅里便是此起彼伏的哈欠声。
      赵桑尼作为在场的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他自觉承担起家长的责任,准备带着两个小屁孩出去吃早饭,完全忘记自己是个伤员,这份忘我的精神让宋依云和宋依泽捧场地鼓起掌。
      作为公众人物,赵桑尼有出门在外武装自己的习惯,不过毕竟是回到家乡,所以他也只是戴了一顶鸭舌帽,又戴上了白色的一次性口罩,为了以防万一,他让宋依云和宋依泽也戴上了口罩,这样即使他被认了出来,宋依云和宋依泽两个素人也不会受太大影响。
      本想去吃本地特色的早餐,但是那些地道的小馆子都没开门,三人只能去了M记。托赵桑尼的福,一路上他们受到了店员的特殊照顾,同时也有路人的注目礼。
      才早上九点,商场还没开门,宋依云提议去看昨天一天票房就破亿的一档贺岁电影,早场人不算多,但为了将就桑尼的轮椅,三人只能坐在前排的位置,两个小时下来,宋依云直呼脖子断了。
      看完电影,三人来到一个网红甜品店,打卡了新口味的绵绵冰。店内的电视刚好在播《国民偶像》在元旦那天放出的宣传片,虽然看过很多次了,但宋依云还是津津有味,连带着宋依泽也一边往嘴里塞冰,一边抬着头看电视。
      宣传片的内容无非是练习生们在去年十一月中下旬进入帝都南郊棚厂影视基地后训练时的辛劳,豆大的汗滴落在舞蹈教室的木地板上,教室里的钟表转了一圈又一圈,提醒着大家今天又是一个通宵的训练。
      “就是……想证明自己。”
      “因为我觉得自己还年轻,或许我这样拼下去,就能等来偶像艺人的春天了呢?”
      “年龄大了,要抓住每一个眼前的机会,时间不等人。”
      伴着有些忧伤的背景音乐,一个个艺人讲述着自己参赛的原因,所有人声慢慢混杂在了一起,有些嘈杂,又渐渐地汇成了一句清晰的话——
      乘风破浪,不灭梦想。
      洋洋洒洒八个大字定格在宣传片的结尾,一百多位练习生一齐说出这句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宋依云想要分辨出桑尼的声音,可惜,这真的太难了。
      梦想不灭。宋依云喃喃道,现在已经被熄灭了。
      宋依云垂下头隐藏自己的情绪,只是她用力地用勺子插着碗里渐渐融化的绵绵冰,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在分尸自己的仇人。赵桑尼本想出声安抚,但宋依泽先开了腔:
      “哇,阳阳哥,你们节目好火哦,刚刚你那个镜头太帅了。”
      这次仍然没轮到赵桑尼开口,宋依云便吹出了彩虹屁:
      “那是,你也不看看,咱们阳阳哥,说是咱们市市草都不为过,这节目有这么高热度怎么也得给阳阳哥记一等功,阳阳哥粉丝可多着呢!”
      今天出来逛了一圈,才让赵桑尼对自己火了有了实质的认识。之前在棚厂的时候,没有手机,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只能听工作人员跟他们说他们火了,那种感觉并不真实,像是节目组哄骗他们似的;再到他受伤离开,回家之后一直静养,在网上看到了自己的热度很高,但他明白,网上红的“一骑绝尘”,现实里查无此人的艺人大有人在,网络数据不能说明什么……
      直到今天,他居然在商场里听到了自己在节目中唱的歌,之前为节目合作的品牌赞助商所拍摄的广告投放到了线下,刚刚他还看到几个小女孩过去和专柜的人形立牌合影,好像是微博上的话题活动。
      现在他在和宋家姐弟俩逛超市,他们要囤一些零食回家。路过堆叠成金字塔形状的一堆酸奶时,宋依云停下了脚步,赵桑尼也被《国民偶像》巨大的logo晃了眼,原来这是节目的总冠名商——万润果粒酸奶。这是国内知名的老品牌推出的新产品,万润在国内拥有自己的优质牧场,奶源经过严格把关,多年来深受国内外消费者的喜爱,这个新产品顾名思义,特点在于果粒,在棚厂的时候桑尼就经常喝,每一口都能吸到饱满的果粒,每一次咀嚼都像有新鲜水果在口腔中爆裂。
      当然,为了推广新产品,刺激消费,万润出了一招,那就是奶票。
      所谓奶票,即万润果粒酸奶票,每一瓶酸奶瓶身的塑料包装有一块可以撕下来,里面是一串兑换码,在万润果粒酸奶官方公众号输入兑换码,可以换取60张票,最多可投给12名练习生,每人最多5票。为了让一张奶票发挥最大的作用,往往是几家练习生的后援会联合购买一组兑换码。
      为了避免买太多酸奶造成浪费,同时节约成本,网络上有一些商贩囤货后,将奶票撕下来分开售卖,一部分是奶票,卖给粉丝,这部分的价格自然比买一整瓶奶便宜;另一部分就是没有兑换码的酸奶,同样以低价卖给只是想喝奶的消费者,这些奶贩子还是挺有智慧的,挣两家钱还不浪费。
      看着这堆成山的酸奶,宋依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奶票还没投完呢。就这么想着,宋依云不小心说漏嘴了,她偷偷瞥了赵桑尼一眼,只见赵桑尼倒是不以为意的样子,还摸了摸她的头说:“你在群里隐晦地跟大家说休息一下吧,现在能退的票钱尽量退掉,别让大家损失那么多钱了……这一轮投票明天就结束了,我淘汰的事,下周才能有消息传出来了,大家要是不听劝,你就直说我已经淘汰了也行,只是千万别说我受伤的事就可以。”
      宋依云点点头。后援会昨天才刚买了一组奶票,准备留着下一轮投票开始后用,还没来得及找合作的后援会,趁着现在这个各家都在囤奶票的机会,倒是可以赶紧出掉,大不了对外就说是两个负责买票的人没对接好,多买了一组,资金跟不上了想卖掉。
      晚上回了家,宋依云去联系了后援会里自己比较熟悉的负责人,都是多年摸爬滚打的人精,对方听懂了宋依云的话里有话,询问了一下什么情况,宋依云模棱两可地表示,工作人员说桑尼回家了。后援会里也有公司的人,商议了半天,那边也默认了宋依云的说法,还听从了宋依云的建议,把新入手的着批奶票抬高价格后卖给了高野的后援会。
      这两天宋依云从赵桑尼那里得知,接下来公司会全力捧高野。她自己也能感觉到,毕竟他们公司派去参赛的练习生,也只有赵桑尼和高野两个是人气稍高的好苗子了。赵桑尼倒是看得开,说如果要被交易,那他宁愿便宜的是高野。
      宋依云只觉得桑尼怎么一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模样,而且他数的还很开心。
      长久以来的努力都给高野做了嫁衣,宋依云不甘心。赵桑尼又说:“我和高野从大学就是好朋友,一起出道这是第五个年头了,但我们什么成绩都没做出来。倘若这次他出人头地,我真心为他高兴。”
      可惜,他们都知道,高野也是无法进入出道名单的。
      就在宋依云在“高野占了桑尼便宜”和“高野和桑尼都是被暗箱操作的难兄难弟”两种矛盾的心理间来回切换时,她听到宋依泽在客厅大喊一声:
      “姐!你上电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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