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时景年

　　苏然向他招了招手喊了声：“顾景年。”
　　顾景年慌忙扔了烟头大步走到了车前，边开后车门边笑着说：“嘿，还是第一次听你喊我名字呢，原以为你记不住呢。”
　　苏然没理他这句调侃，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你坐前面。”
　　顾景年扶着车门说：“别呀，坐一块好说话，你往里让让。”
　　苏然看了眼前面司机有些不耐烦的神情，不好再耽误时间，只好坐去了旁边，顾景年一屁股坐了进来。
　　中年男司机边发动车子边说：“你俩去哪里？”
　　“一中附近文苑小区。”顾景年马上答道，又突然意识到什么，看了眼苏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把额前碎发，“啊，还是先送你回家吧。”
　　苏然正看着手机头也没抬淡淡的说：“不用，都一样。”
　　顾景年看着他被手机屏幕照亮得平静侧脸，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这么黑看手机对眼不好吧。”他说。
　　苏然说：“马上就看完了。”
　　顾景年往他手机屏幕上瞟了瞟，都是英文字母，很是惊讶：“你看得什么呀？”
　　“英语。”
　　“我知道是英语，英语什么呀？”
　　苏然把手机摁灭收进兜里：“一些资料。”
　　顾景年笑着说：“呦，这么认真，没看出来，我以为咱俩一样不爱学习呢。”
　　苏然微微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头抵在后座上，半阖着眼，可能是车内空调暖气开得足，也可能是刚吃了感冒药，竟慢慢睡了过去。
　　顾景年怔怔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无奈得想，原本还想能多说会话呢。
　　这个点路上车少，司机又抄得近道，倒是没用半个小时就到了，顾景年看了看旁边沉睡的人，又看了眼手机，十一点多了。
　　他掏出钱夹抽出一百块钱递给司机说了句：“不用找了。”
　　“苏然，苏然。”顾景年轻轻去推苏然。
　　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坐直身子双手搓了搓脸说：“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可能刚睡醒的原因声音有些沙哑。
　　“今天在我这儿凑合一晚吧，别来回折腾了，这个点你家里人都睡了。”顾景年说。
　　苏然刚想回绝，突然想到自己还没录家里指纹，回去肯定要按门铃，最终说了句：“不方便吧？”
　　顾景年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马上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自己住，咱又都是大老爷们。”
　　苏然点了下头说：“那麻烦你了。”
　　顾景年原本只是试着问问，没想到他真能答应，突然高兴得有点语无伦次了：“不…不麻烦，哎，我说你怎么老是这么客气，要说麻烦今天肯定是我麻烦你了。”
　　顾景年兴冲冲得下了车，扳着车门等苏然下来。
　　文苑小区因为是学区房，房子面积都不大，顾景年住得这套150多平属于小区大平方了，本来是四室的房子，装修时打通了与客厅相连的一间，显得客厅非常宽敞。
　　装修走得现代简约风，顾少爷会享受装修材料肯定用得最讲究的，但是这些苏然是不懂的。
　　进了门，顾景年啪啪啪把客厅内的灯都打开了，他自己先脱了外套挂到衣勾上，又随手接过苏然的挂了上去，从鞋柜里扒拉出两双拖鞋，给了苏然一双新的，都是夏季的凉拖，顾少爷一年四季都穿这个，为了洗澡方便，屋内暖气十足，穿这个倒是正好。
　　顾景年边趿拉着拖鞋去厨房烧水边对苏然说：“这我的地盘你怎么舒服怎么来，需要什么给我说，我先烧点水你要不要洗个澡。”
　　“在家洗过了。”苏然说着坐到厨房吧台边看着他把矿泉水倒进烧水壶内，摁下开关。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这大冷的天你都睡了吧？”还感冒了，他在心里默默又加了句，顿时感觉自己这个人情欠大发了。
　　“没有睡。”苏然说。
　　“要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简洁利索。”顾景年腰靠在厨房大理石台面上，双手抱在胸前，两条腿勾在一起，那是一个很自然放松的姿态，显得腿极为修长，他就这样笑着看苏然。
　　苏然也勾唇笑了一下。
　　“啧。”顾景年摇着头，“能看见你笑真不容易啊，你说你小小年纪每天闷着多不好。”
　　苏然的笑也就一瞬间的事，听顾景年如此说轻哼了声：“比你小小年纪喜欢说教的好吧。”
　　顾少爷看来真有往老妈子方向发展的危险了哦。
　　“我总归比你大吧，算算大了快两岁了，啧，你说你怎么这么小，班里的同学都得比你大吧。”顾景年说。
　　“可能因为我跳了一级。”苏然说。
　　“什么？你还跳级，你学习很牛吗？居然还跳级!”顾景年惊讶得说，他自己从小学习不咋滴对学习好的人总是有几分佩服，在他感觉挣钱都比学习容易一百倍，不亏是资本家的儿子。
　　所以对于能把那些诗词呀，字母呀，公式呀…弄明白的人都特牛逼。
　　“我跳级不主要因为学习。”苏然语气平淡的说，他不大愿意说这个，他当年越过小六直接升初一主要是因为想摆脱那些纠缠他的小孩。
　　他脾气倔强，从来没给人提起过，包括爷爷奶奶怕他们担心也没有说过。
　　今天不知怎么话赶话就说到了，他突然感觉意兴阑珊起来，站起来说：“我困了，要睡觉了。”
　　水壶开关正好啪跳了起来，顾景年说：“水烧开了喝点再睡吧，暖气太干了。”
　　说着拿了个玻璃杯子倒满水放在了吧台上，自己却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
　　苏然看着冒着热气的杯子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矿泉水说：“我喝那个也可以。”
　　“啊？”顾景年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矿泉水，摇了摇头说，“不可以，感冒得喝热水。”
　　苏然叹了口气：“太热了，什么时候才喝得下。”
　　他开始还以为顾景年人讲究非得喝烧开的水呢，不然就不让他烧了。
　　“不急，来我带你去客房看看。”顾景年先走过去把灯打开，苏然跟了过去。
　　“床上用品都是新的，钟点工会不定时更换，嗯，我得去给你找身睡衣。”他又趿拉着拖鞋啪啪进了主卧，苏然靠在客房门边上能听到他开关橱子的声音。
　　他有些恍惚，朦朦胧胧就好像现在在梦里一般。
　　顾景年拿出了一套还带着吊牌的睡衣，使劲一扯把吊牌摘了递给苏然：“终于找到了一套新的，没洗你将就着穿吧。”
　　那是一套La Perla的浅灰色纯棉睡衣，看着就很舒服的感觉，当然苏然同学不会认识什么 La Perla。
　　他接过睡衣转身进了客卧随手带上了门，把原本想跟进去的顾景年拍在了门外。
　　顾少爷摸摸鼻子小声嘟囔道：“切，都是男人避什么避？”
　　然后窝到客厅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办公去了，是的，顾少爷除了上学业余时间已经接管了他爸的一些生意，顾成骏就是这样好，什么都敢扔给自己儿子干，挣了算本事，赔了赚教训。
　　任谁也想不到十七八岁的少年在商海里已经沉浮了多年。
　　苏然换了睡衣趿拉着拖鞋出来端他那杯可以标注“顾少爷亲手烧”牌子的热水。
　　顾景年从电脑后抬起头看他，睡衣大了一码，穿在少年清瘦的身体上松松垮垮，行走间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和两根清晰漂亮的锁骨。
　　苏然端了水往回走，走了几步似有所觉转头向沙发上望了过来，正对上顾景年的目光，顾少爷有些心虚，忙指指电脑笑着说：“你先去睡，我还有点事。”
　　苏然不明所以的点了下头说：“你也早点休息。”
　　顾景年看他进了卧室松了口气，居然有点做贼差点被抓住的感觉。
　　操，顾景年点了根烟跑到阳台上打开窗户就着凉风狠狠吸了两口。
　　他现在只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早晨他是被老三的叫/床电话弄醒的，迷迷糊糊接起来。
　　老三竹筒倒豆子般的声音传来：“顾大爷，该起床了，我今天不等你了，我得去学校对英语卷子，错的多了又得留办公室补课。”
　　顾景年很艰难得从床上爬起来没好气的说：“滚滚滚，快滚。”
　　“那好，我的大爷你可别再睡回笼觉了哈。”
　　“快滚你的吧，废话不少!”
　　挂了电话，坐在床上怔愣了几秒钟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嗖一下子窜到客卧门口，抓住门把的手又放缓了动作，慢慢开了条缝悄悄往里面瞧，看到了正站在床边扯被子的苏然。
　　他一下子推开门走进去说：“你不用收拾，钟点工会来打扫的。”
　　“把被子铺平而已。”苏然说。
　　顾景年挠挠有些凌乱的头发：“好吧，我去给你拿好洗漱用品。”
　　苏然跟在他的后面说了声：“谢谢。”
　　顾景年猛得站住转身，苏然没刹住一下子和他撞了个满怀。
　　他的鼻子结结实实撞在了苏然的额头上，立马酸痛得眼泪都涌了上来，右手捂着鼻子嚷了句： “哎呀，我操…真他妈酸爽!”
　　苏然有些震惊，又有些抱歉连忙说：“你放下手看看流鼻血了吗？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会停下来。”
　　对，谁知道你发什么神经突然停下，还转过身来!
　　缓和了一会顾景年感觉好多了，其实撞的不狠，就那一下子的感觉比较强烈。
　　“没流血，没事了。”他放下手说，“我就是不能听到你老是谢谢来谢谢去，你哪儿那么多谢谢啊!”
　　“我的谢谢比较多。”苏然看着他认真的说。
　　你管的可真宽!
　　顾景年笑了起来：“嘿，还犟上了。”
　　“再不洗刷校门就进不去了。”苏然很无语。
　　若不是他那张脸实在不擅长做什么夸张的表情，估计他会翻出个大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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