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长孙皇后

　　“所为除民瘼，非是悦林丛。”

　　这次去北苑，外臣去的不多，没那么多朝上的规矩罩着，大家都松快了不少。虽是走的官道，但马车走着还是有些颠簸，他又怕我累着特意嘱咐了慢慢走，倒北苑那会日头已经下去了。

　　我带着女眷们先回了营帐休息。他，他只是不肯放过一刻时间，刚到那，就忍不住领着诸位皇子去跑了几圈马，舒展筋骨。

　　行军帐中

　　李世民挑帘进来，他一身甲胄，手持拓木弓，风尘仆仆的，“真是舒坦，好久没这么舒坦了。快来些凉水，解解热。”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他穿盔甲伸懒腰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好笑。我那里早就备好的温水递了过去，“陛下‘所为除民瘼，非是悦林丛。’，实在是辛苦了。喝些水，去去乏。”

　　“朕狩猎不为娱乐，而是为民除害，自然是十分辛苦的。”他放下弓，抚了抚我的头发，又接过水，一试温度，“怎么是温的？去拿些凉水来，朕热得很。”他话说到一半，就把水饮尽了。

　　“哪有刚跑完马就喝凉的，也不怕坏了身子。这都也不是十好几······”

　　话未说完，他就抬手点住了我的唇，“夫人别生气，世民知错了。”另一只手拿出了藏着的小花夹在耳朵和头发之间，还细细的欣赏了一番，“真好看。”

　　“什么？”

　　“方才在外头看到，就摘来了。我瞧着，倒是比那些珠钗玉环更衬你。你现在倒是有闺中女儿的意思。”李世民感觉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点了点头，“也是我选的花好看。”

　　我对着镜子照了照，现在头发披着，也没什么金钗堆着，却有几分当年的模样，“我也不爱带那些劳什子玩意，又重戴着也累。可这花虽好，却终归是要落的。”

　　一夜过去，次日一清早外头就好些人候在场上了，大家都心急了。

　　“今日，大家一同切磋，谁夺了头筹，朕就把朕的白蹄乌赏赐给他。”说完，李世民就领着往林子深处奔去了。

　　众人一听是这彩头，兴致更高了，都觉着这白蹄乌已是自己囊中之物了。

　　我望着他们飞驰而去的背影，又看到了承乾有着些许不甘的神情，实在是有些心疼。他正这个年纪，又怎么会甘心。

　　他们走后，我领着一众女眷坐着喝喝茶，吃吃点心，聊些家常。承乾则去了一旁带着稚奴，教他射箭，倒也不觉得无趣。

　　左领军大将军程咬金的夫人崔氏当年随夫君征战沙场，也是个骑马佩剑的巾帼英雄，自是不屑那些子弯弯绕绕的，是个爽快人。聊到兴起时，说起了房夫人的奇事。

　　这事吧，我也有所耳闻，知道的不多。可到底是臣子家事，也不好插手。听她细细说来，可算是把里面的事情都清楚了。

　　那一日，陛下与房玄龄说完笑话，赐给了他两个宫女。御赐之物，房玄龄不敢不收，但也不敢带回家去，就在外头置了个小宅子。纸终是保不住火的。房夫人知道后直接带人冲了过去，逼着玄龄把俩人送回宫。玄龄不肯，房夫人就拿了瓶‘毒药’相逼，没等玄龄说话就一饮而尽。

　　谁知那瓶子里装的是醋，被房夫人身边伺候的人掉了包。房玄龄没办法，只好亲自去求了陛下，给那俩姑娘许了侍卫婚配。经此一事，这“醋坛子”的名号可就算是传了出去了。

　　我暗自敬佩这个女人，宁死也绝不肯与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实在是刚烈得很。只可惜，我不能。

　　“嗖！”

　　一只冷箭射来，从我耳边穿过。一时间，众人皆乱。

　　因着此次过来陛下不愿扰民，并为带大批军队保卫，只让了一些御林军随驾。又有一大半跟着去狩猎了，留下护卫的不多。一转眼，程夫人领着一队侍卫就围在了我的身边。

　　突然如此，我也一下子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办。

　　“大家不要慌！不要乱！”李承乾听到这边的动静急忙赶了过来，“杨将军，你去派人通知陛下；李将军，你带一队人马冲出去，调北苑禁军过来。其他人随我护驾。”

　　按例，挑拨禁军需要陛下手谕，但事发突然，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

　　我看着他临危不乱，处事稳重的样子，很是欣慰。只是不一会儿，一群黑衣人就出现在了眼前。四面八方的都有，一下子，我们落了下风。

　　“母后，这儿空旷，实在是太危险了，去那边避一避吧。”

　　我刚起身，没走几步，突然就觉得眼前一黑，被人推倒在地，晕了过去。

　　杨将军带着几人冲了出去，进到林子里，去寻陛下。可林子这么大，一时也寻不着。无奈，他们只好分头行动，见着哪一行人就赶紧请他们回去救驾。说来也巧，赶紧林子不久，就遇着了蜀王。李恪二话不说，立马调转，飞奔回营地去了。

　　李世民此时已进了深处，今日收获不错，猎着了不少好东西。他正张弓之时，听到有人在喊，“陛下！陛下！”，立马收起了弓。

　　那小兵见到李世民时已是精疲力尽了，到了跟前，直接摔下了马，“陛，陛下。营地出事了。有人行刺，太子殿下请陛下回去。”

　　李世民自是知道那边人马不多，又大多是女眷，一旦出事，非同小可。他没有多想，策马飞奔赶了回去。

　　李世民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气。那年，他被刘武周的人马围困三天三夜，李建成又从中作梗，派人半路截了援兵，他只好带着亲兵突围。也是这样的眼神。不同的是，那天他已经杀红了眼。

　　他赶到时候，刺客已经被全部诛杀。我也已经被送回了营帐。

　　承乾替我挡了一箭，伤在了肩上。李恪是最先赶回来的，他和他的护卫一来就射杀了几个刺客。情势一下子就变了。青雀到的时候，只剩下两三个还在负隅顽抗了。不多时，他们也倒了。

　　“陛下，刺客尽诛。太子殿下为娘娘挡了一箭，现下已经着人去医治了。蜀王最先赶到，而后越王，五驸马（长孙冲）也回来救驾了。长孙大人已经带着大理寺的人去查验那些人的身份了。”李世民到的时候，卫威已经在门口迎着了。

　　“蜀王？”

　　“是，听杨将军说是刚进林子不多时就遇着了蜀王殿下，殿下就立马带着人回来了。殿下箭术高超，一下就射杀了好几个刺客，这才扭转了局面。”

　　说着话，李世民已入了营帐。

　　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吓人。几位太医轮番为我请脉，商量着药方。也是苦了他们，我这身子，用药得十分慎重，一个不小心，怕是就······

　　还好，承乾挡了那一下。只是受了些惊吓。

　　休息了一阵，缓过了神。我慢慢睁开眼睛，侧过头看见外头一大帮子人在守着。他也在外头，听到我醒了，赶紧跑了进来。

　　“身上哪里有不舒服？方才禾儿给你检查，倒是没什么外伤。有没有那里觉得疼啊，不舒服的？”

　　我实在是有些倦，他说了那些话，听得累人。我缓缓摇了摇头以示回应。

　　“还好你没事。我让人去熬了安神汤，你等会和了先睡一会，我就在外头看着。”

　　晕倒之前，我只觉得有人压在了我的背上，并不知是谁，更不知道承乾替我挡箭的事。他们顾着我，也没主动提起。我只当承乾在外头查刺客的事，无暇过来。

　　大帐内

　　李世民遣走了所有人，下令大帐百步内不得近人。

　　“陛下，这次他们做的很是谨慎。只是有一人左臂处有一块疤痕，似是刻意去除些什么印记而留下的。那疤很是规则，不像是火烧留下的。”长孙无忌带着亲信不眠不休，对着二十名刺客的尸体检查了整整一日，除了这个，再没找到些别的。

　　“左臂？”李世民微微抬头，似是想起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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