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长孙皇后

　　当晚，宫里传出旨意，皇长孙降世，帝大喜，授越王李泰雍州牧之职，并兼领左武侯大将军，余官如故，并不之官。

　　雍州即京兆府，特指长安，雍州牧便是长安。消息一出，朝野震动，几位谏臣连夜起笔，打算上书陛下，以正宗法。

　　长孙府 夜

　　“父亲，听生伯说您去朝堂告了假。这件事，父亲确是避嫌为好。”

　　“东宫那有什么动静？”这件事，长孙无忌是有些为难的，都是自己嫡亲的外甥，他不想任何一个出事。

　　“东宫那一切如常。太子妃按礼去越王府送了些东西，太子倒是并未出面。”长孙冲见长孙无忌并未回话，就多说了几句，“父亲，这次陛下做得有些奇怪。陛下也并非不知道太子与越王之间的矛盾，如今授越王雍州牧不是就像给这把火添了捆柴吗？并不像陛下平日所为啊。”

　　“臣下怎可妄议君父，隔墙有耳，千万当心。如今你也进了朝堂，不再是以前的小子了，万事切记，陛下首先是陛下。”

　　立政殿

　　“今日，我去了大安宫，陪父皇说了好些话，父皇听说青雀生了个小子，也是开心的很，派人送了好些东西过去。”这两日，西突厥那边传来了不少好消息，又正好碰着皇长孙出世，朝堂再不似前些日子的紧张，李世民也松快了不少，“如今也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含饴弄孙之乐了。早上一散朝，我特地去了趟青雀那，那孩子也不哭不闹的，见着我就咯咯地笑。”

　　我看他脸上止不住的笑，“你喜欢那孩子，可也别太越矩。外头可有些声音了。你又是给青雀加封，又许他不出长安，总是这样，不太好。”

　　“怎么，你舍得？”李世民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过头直直地对着我的眼。

　　“我······”我舍不得，我当然舍不得。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多偏着些承乾，那我就只好多顾着青雀。他是做不得太子的，我多宠着些又怎么了。以后稚奴也可照着他哥哥的样子留在长安开府，咱们想孩子了就叫进宫来看看。别担心那些老夫子，他们爱说便说，我不听就是。”

　　我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没想到，现在他还能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也是，一想到杨妃，阴妃她们一年到头就念着恪儿、佑儿，实在是不容易。”每次她们无意间透出想儿子了，我还要大义凛然地用祖宗成法，朝廷纲纪去压着。

　　“说起恪儿，他也回来一段时日了，该回去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提，我也有这个打算。让他一直留在长安，不是好事。”

　　三日后，李世民下旨，令蜀王李恪回齐州封地。

　　半月后立政殿夜
　　半梦半醒间，我决然觉得一阵剧痛，忍不住地叫了出来，吵醒了一旁守着的禾儿。她见我这样，赶紧地叫了在偏殿守着的太医、稳婆们。

　　虽还是冬日里，等我清醒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他们也都是经验丰富的，都有条不紊地做着，并不显慌乱。等李世民匆匆赶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也被拦着不能进去，只好在门外守着。

　　这孩子也是乖巧，天刚亮就出来了，让我少受了不少的罪。可到底不是十几二十的年纪了，一听到她的哭声，我的紧绷的弦一下子就松了，又是乏了一夜，累得昏睡过去。倒是把他们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晚上，我一侧过头就看见李世民弯着腰看着孩子。他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回头看到我醒了，却不急着过来。他掖了掖被子，还细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了，才蹑手蹑脚地走到我这边来。

　　“有哪里不舒服吗？想吃些东西吗？”

　　我摇了摇头，还是累得不想说话。

　　李世民拿起茶碗，“那就饮些水。你出了好些汗，再乏也要喝一些。”

　　他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觉得喉咙那是干得厉害，我半撑起身子，接过茶碗，喝了一些就又躺下了。他小心翼翼地为我整理好被子，“冬日里更要小心些，吹了风，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孩子怎么样？”说起来，她一出来我就睡了过去，到现在还没见过。

　　“是个女儿，好得很。现在睡着了，有我看着呢，你安心休息。”

　　次日，我醒来的时候，禾儿说长孙无忌在外头等了一会了，现在陪着晋阳公主在小公主那。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赶紧请他进来说话。其他人也都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上个月为着皇长孙出世，陛下愈制越礼的赏赐，那些御史可了劲的上书。到现在，他们可是都傻了眼，跟这位比起来，那都算不得什么了。”长孙无忌说着说着笑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

　　“昨儿早上公主一出生，陛下就让礼部的人去拟封号。礼部的人不敢说话，只好应了，选了几个呈了上去。陛下又嫌不好，退了回去。今日一大早派卫威亲自去了礼部，选了‘衡山’作封号。”

　　《唐六典》中有言：“凡名山、大川及畿内县皆不得以封。”衡山更是五岳之首，要把衡山作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的封号，也确实是有些过了。

　　“你怎么也不劝劝，由着他胡来。”我看着长孙无忌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有些恼了。

　　长孙无忌苦笑了一下，“你可是不知道，今天的朝堂是有多热闹。我被他们说的都头疼，又何况陛下。依我看，这事你再觉得不妥也别自己说出来，让御史们去争，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应了哥哥的话，这时候他正在兴头上，若连我都给去浇盆冷水，事情怕是会闹大。

　　“我今天进宫还有一事，前些日子母亲说一直梦见父亲。我想着这么些年都没回去，是该回趟洛阳去看看爹爹了。已经向朝堂告过假了，现在你也已经生产，我也能安心回去。”长孙无忌话未说完，眼睛却已红了起来，我也有些忍不住了，“你还在月子里，不能哭的。这次回洛阳，有什么要我带的吗？”

　　我暗暗抹去了泪，不知不觉已经二十五年了，“替我上柱香就好。路上注意安全。”

　　真要说起来，比起长安，我更喜欢洛阳。它不像长安天子脚下那么拘谨，更多的是惬意，洒脱，随性。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能再回去看看。不过想来就算有，也是被人前扶后拥着，没半点自由，又何来的洒脱。

　　注：新城公主贞观十五年初封衡山郡公主，唐高宗即位后才改封新城长公主。这里时间线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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