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心×七（快穿）

　　“凶手是……叶局，你的……父亲。”陶明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透支了太多的精力，叶驹然只觉得一阵耳鸣，随后头晕眼花。

　　陶明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他。

　　“他……在哪里？”撑着陶明的手臂稳住身体，叶驹然也勉强稳住了心神。

　　逆转发生得太快，太多的问题涌入心头。

　　老头子为什么会扯进来？他和死者什么仇什么怨？他是只杀了倪焱，还是三起案件都是他所为？这和他一开始表现出来的对这起案件过分的关心有关吗？……

　　“在咱们局里，刚才是卫局给我来的电话，让我安排人手去做口供。”

　　在叶驹然紧紧地握着自己手臂的力道中，陶明似乎看见了他几乎要绷断的弦。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冷静，才能为眼前这个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兄弟做些什么。

　　“我去。”叶驹然立刻就松开了陶明，转向审讯室的方向，却被陶明一把抓住了。

　　“你不能去，按规定，你必须回避。”陶明语气温和却坚定。

　　“我一定要去。”叶驹然用力一甩，竟把陶明推到了地上。但他根本没有看到，径直往审讯室走去。

　　审讯室门口，卫德鑫像一尊门神，拦住了叶驹然的去路。

　　卫：“你来做什么？”

　　叶：“我要见他。”

　　卫：“这不合规矩。”

　　叶：“我一定要见他！”

　　叶驹然说完就要往里冲，被赶到的陶明一把抱住。这次，陶明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气。

　　卫：“胡闹，给我滚回去。”

　　叶：“卫叔，求你了，我必须见他。”

　　叶驹然憋着劲，却挣不脱陶明的束缚，脸和眼都涨得通红。

　　卫：“你若是真想帮他，就应该用对方法。你真的搅进来，到时候不论你们查到了什么对他有利的证据，法庭都不会采信的。”

　　叶驹然安静了下来，像泄了气的皮球。

　　叶：“我……可以在旁边听吗？我保证，一句都不会插嘴。”

　　卫德鑫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转身进了监控室。

　　“陶明……”叶驹然欲言又止。

　　“你放心，你想问的，我都知道。”陶明拍了拍他的肩，进了审讯室，后头跟着做记录的小警察。

　　审讯室里。

　　陶：“姓名。”
　　叶伟国：“叶伟国。”

　　陶：“年龄。”
　　叶伟国：“53岁。”

　　陶：“……职业。”
　　叶伟国：“原……德伊市公安局局长。”

　　陶：“叶……伟国，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叶伟国：“我杀了人。”

　　陶：“……杀了谁？”
　　叶伟国：“倪焱，辛一，还有沃相。”

　　陶：“说说你的作案过程和动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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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伟国对一切供认不讳。

　　作案动机，起因是一周前一次笔记本电脑的送修。当时，维修点搞错了，把他的笔记本错给了同样来送修，又型号相同的倪焱。叶伟国通过维修点，找到了倪焱，拿回了笔记本，却发现笔记本被解锁了。

　　叶伟国：“爬到这个位置上的人，总有点不干净的事情，他们既然发现了，我当然留他们不得。”

　　陶：“我不同意你的前提，不认可你的结论。更不相信……你是会做出这样事的人。”

　　陶明这话，是替叶驹然说的。

　　叶伟国转头看了看边上的镜子，冲着那边笑了笑，继续交代案情。

　　杀死沃相用的是毒针。针头很细，也不会出血，动作快的话，被扎的人甚至都感觉不到。他是当天早上，和沃相乘了同一部地铁，在人挤人的车厢里，完成了行凶。

　　陶：“沃相是氰|化钾中毒，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中了氰|化钾的毒，还能活将近8小时才死的。”

　　叶伟国：“这我也很意外，也许剂量不够，所以延迟发作了？我家里还有作案用的针头和毒药，或者，你们可以拿我试试。”

　　陶明咬了咬牙，难办啊！叶伟国态度分明，使了劲儿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你救不了一个一心想溺死自己的人。

　　叶伟国继续交代，杀死辛一靠的是心理战。

　　他借助警察局长的便利，从沃相的案卷里，知道了他们和向依言的纠葛，便利用向依言击溃辛一的心理防线。

　　那天凌晨，叶伟国带着面具，站在西楼的楼顶，注视着对面发生的一切。待到向依言退到楼里后，便用手电从下往上给自己的脸打光。让精神已接近崩溃的辛一以为是电梯里的蒙面怪来索命了，惊慌失措地失足坠落。

　　陶：“你怎么知道光是吓一吓，他就会往下跳，也有可能是往后倒在天台里啊？”

　　叶伟国：“我不确定，只是试一下，试一下又不吃亏。吓不死，吓傻了也行。他说的话，别人就不会信了。”

　　杀死倪焱就简单明了多了，他尾随丁丁他们回到家，入室杀人，并且把试图阻止他的丁丁直接撂趴下了。

　　陶：“你为了掩饰自己仕途上的污点杀人，杀完人又突然自首，这不合逻辑啊，杀人难道不是最大的污点吗？”

　　叶伟国：“我杀他之前没想过自首。杀完以后，突然觉得很空虚，很后悔，做什么都没劲。所以我大彻大悟了，想自首，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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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讯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陶明把口供整理好之后，便嘱咐来换班的同事去挨个排查叶伟国说的证据。

　　连续24小时没有合眼，叶驹然和陶明顶着四只黑眼圈，站在卫德鑫面前。

　　卫：“证据排查需要时间，你们俩都先回去休息吧。”

　　叶：“我在这儿等。”

　　卫：“你从今天开始，休假。这个案子已经不是你能碰的了。放心，我在这儿，我想帮他的心，不比你少。”

　　卫德鑫语气温和，完全不是平日对着叶驹然就吹胡子瞪眼的暴脾气。

　　陶：“卫局，我留下吧，我对案情熟悉……”

　　卫：“你也回去！现在是基础性的排查，交给他们就行了，先养好精神，回头靠你的地方多着呢。对了，你跟着他一起回去。盯着他，一起睡！”

　　陶：“啊～啊？？”

　　虽然气氛很不合适，陶明的脑海里还是浮现了一个画面，他这只勤劳的小蜜蜂，被猪笼草一口“啊呜”掉了……

　　证据的排查简直轻而易举。

　　同样是嫌疑人，叶伟国和向依言的风格就是两个极端。

　　向依言是大家都以为他是凶手，他自己拼命主张无罪。现有的线索都围绕着他，却偏偏怎么也找不到关键的证据链，让你没办法认定他是凶手。

　　叶伟国是大家都不信他是凶手，他却自证有罪。他抛出的证据多如牛毛，随便找找就一大把，就像是被摆在那边等着被发现的一样。

　　这些证据中，能验证的，都是对他不利的。

　　比如在他的笔记本里有他违规替别人办事的邮件往来；办公桌里发现了毒药，面具；电脑维修店的售后记录里，他和倪焱的名字出现在了同一天；沃相死亡当天的早上，地铁的监控拍到了他俩一前一后入站；更不用说倪焱尸体边上沾着他指纹的水果刀……

　　而有疑点的，都是死无对证，由他说去的。

　　比如辛一死亡时西楼的监控，拍到了一个蒙面人，与叶伟国身材相似，但蒙着面，无法辨认，叶伟国硬说这是自己；又比如辛一真的会被吓到坠楼，叶伟国坚持是自己运气好；至于氰|化钾剂量小真的会导致沃相延迟死亡，叶伟国的态度始终如一，要是不信，拿我试试好了……

　　这能拿谁试啊？更何况，药性这种事情，本来就因人而异。就算找到了自愿试验的人，他当场死亡了，就能证明沃相肯定不会延后发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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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8日下午6点，叶驹然站在德蒙大厦20层的落地玻璃前，望着被夕阳染红了的玻璃栈道。

　　血迹已被清理，出于安全考虑，出现裂痕的玻璃被替换下来，作为证据送到了警局。栈道上已经看不出事故的痕迹，除了随风抖动的黄色封锁带，还彰示着那惊魂的一夜。

　　短暂小眠了几个小时，今天中午，陶明就已经归队了。

　　临走前，叶驹然闭着眼装睡，他不想让陶明担心，忙着办案还要忧心自己。

　　他也没有软磨硬泡让陶明给他透露调查的进展，他与嫌疑人的关系太过密切了，在结案之前，任何的调查细节，都是不可能透露给他的。他知道，没必要让陶明为难。

　　而且，也根本没有问的必要。凭着对父亲的了解，那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线索，100%都能轻易地找到实锤。

　　但不问并不意味着，自己会就此袖手旁观。

　　昨晚卫德鑫的违规默许，其实就是知道，这样做，才能让叶驹然最冷静、最理智地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如果什么都不让叶驹然知道，那么他会陷在胡思乱想里，因为拼命地想找到真相，而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撞得头破血流。

　　但现在，叶驹然不会再干涉他们的查案。

　　他知道叶伟国一定没有做过那些事。所以，顺着叶伟国的思路去找证据的事儿，就留给陶警官吧。而叶驹然，作为儿子，要做的，就是逆着老爸的思路，从他的话中，找到他真正的动机。

　　一个可以解释所有谜团，击碎所有假象的动机。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身后传来了又酥又撩的声音，愣是把这首儿童启蒙唐诗念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叶队长，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呐。不过这次，终于不是「禁欲警官VS娇柔嫌犯审讯室.avi」了，而是「夕阳西下，断肠人在鹊桥」的凄美爱情本。”

　　叶驹然看到向依言在自己身边站定，佯装没有看他，而是盯着窗外的落日，“叶警官，你更喜欢哪个剧本呢？”

　　余晖从鹊桥的一侧挪到了另一侧，叶驹然终于开口了。

　　“如果是想让我兑现承诺，带你上38层楼，不好意思，我现在没心情。”

　　向依言半歪过头，嘴角向下抿着，给了叶驹然一个“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的表情。

　　“叶队长，虽然他们找到了新的嫌疑人，把我给放了。但我依然不觉得自己的嫌疑算是洗清了，所以现在，就算你想强上……上楼，我也是不能答应的。”

　　闻言，叶驹然的眉头，皱了皱。叶伟国担下了所有杀人案的罪名，从早上到现在，证据链应该都找得差不多了。

　　如果在那些证据链里没有向依言协同作案的佐证，结合他自己自始至终并不矛盾的无罪主张，那么，他确实是可以从杀人案中被摘出去了。

　　但是……他们会释放他，却不会告诉他释放的原因，是找到了新的嫌疑人。那向依言是怎么知道的？还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人来给自己顶罪？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出现了一瞬，就被自己给否定了。

　　在叶伟国横插一脚之前，叶驹然对于这个案子所有的分析，都是基于向依言无罪论。现在，这个优先级的位置，被叶伟国顶替了，所以任何有利于给叶伟国脱罪的念头，都会第一时间自己跑出来。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被阳光明媚了的人，叶驹然心中那股要相信他的冲动又涌来上来，盖过了其他的念想。

　　太奇怪了，对于叶伟国的信任，是源于二十多年来的父子情分。那么眼前的这个人呢？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不用这么诧异地看我，我没有叶队长对案情的敏锐洞察，我当然不是猜到的，而是有人告诉我的。”向依言像是看懂了叶驹然的不解，主动给他释疑，“他告诉我，他们抓了你父亲，他担下了所有的罪名，所以，我就无罪释放了～”

　　这下，叶驹然的眉皱得更紧了。（OS：这违反纪律的“蛀虫”到底是谁？）

　　“你也不用这么如临大敌吧，规矩都是人定的，不能太死板，要有一点灵活性，才好办事啊。”

　　向依言对于案情被泄露十分不以为意，还不怀好意地补了一刀，“不过～～叶队长在警局那么多年，不会连一个为了你甘愿两肋插刀、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兄弟，都没有吧？”

　　莫名躺枪的陶副队喷嚏一个接一个。

　　“所以～反正都已经泄露了，要听情报吗？”向依言狡黠地眨了眨眼。

　　“要！”叶驹然毫不犹豫地点头。

　　据“蛀虫”说，叶伟国交代的事情，基本上都找到了佐证，和向依言的主张都不冲突。

　　包括一度让向依言百口莫辩的神秘电话，叶伟国也给出了合理的解释。电话是他打的，至于IP为什么会是向依言家里的，叶伟国表示，设置一个虚晃一枪的假IP，很难吗？

　　还有倪焱公司APP的奇怪改写，叶伟国轻描淡写地说，那是电脑拿错的时候，自己改写的程序。

　　奇怪的电梯坠落，只要侵入大楼的控制系统就可以实现，so easy！

　　就这样，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释了，除了电梯里的灵异事件。叶伟国一口咬定，这个他不知道，是他们吓出的幻觉吧。反正也死无对证了。

　　“他？！我怎么不知道老头子还有这种技能？”叶驹然不敢相信。

　　“大家都是这个反应，所以听说，叶局还亲自上阵，给办案的刑警做了现场教学演示。”

　　提到叶伟国，向依言还是用了原来那样尊敬的称呼。仿佛那个场景就是领导给属下上课，而不是嫌犯被警察审讯。

　　这份用心，很暖心。

　　“哈？他明明只会做报告啊！还是……连报告的PPT都不会放的那种啊！他这次全国巡回是遇到了世外大仙，给他开明启智了吗？”叶驹然感动归感动，不影响惊讶。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也许从这几天他的行踪里，可以找到线索。”向依言冲他晃了晃手机。

　　叶驹然更酸了，这“蛀虫”，是连天眼系统的监控视频都给偷出来了吗？

　　监控视频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看完的了。

　　于是，叶警草还是带着向警花，上了38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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