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道宠文已结束

作者:何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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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 章


      次日,白辞筠听说大女儿从昏睡中醒来,即刻从战场回来,通知宫侍带玉乔去帝宫花园旁的荟萃宫相见。

      白玉乔原本以为母亲也会一同去,但姜姮只是温和地拍拍她的背,摇摇头,催促她跟着信使前去。

      见母亲如此态度,白玉乔猜到君父和母亲之间肯定有矛盾。她回首看了看母亲立在桑树旁的身影,心中暗暗下决心要消融君父和母亲之间的隔阂。

      帝宫中种植了许多的奇花异木,从小次殿到荟萃宫路途有一株高大的枫树,树上高高地悬着一巢,一窝鸟儿在巢中亲亲热热地叽喳,白玉乔见状也会心一笑。

      立在帝宫的观星塔上,贺璟似感知到什么将视线投放到右侧,看见白玉乔的那一刻眸色微深:玉乔醒了。

      距离太远,他看得不太清,只隐约感觉她身形似乎消瘦了些。

      他自小便知道自己与白帝的王女有婚约,少时青鸿与白帝也常让两人往来。白玉乔在外人面前颇为腼腆,但熟悉之后却极爱与他玩乐。他极喜爱她怕生却又分外依赖着他的模样——好似,他是她极其极其重要的人。

      然而好景不长,十五年前白帝城起了一场天灾。在这场天灾中,白帝城近千万人口灵力全无,沦为普通人,严重者陷入昏迷。连白帝的昭明主君白辞筠也不幸中招。随着情况日益严重,国内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而与之接壤、平日里亲热友好的红月、黄粱竟然结起了盟,试图趁火打劫,咬下白帝一块肥肉。一时间,白帝城朝堂各自为政,民间人心惶惶。

      白帝之玉婵君后以自身木系生命之力支撑着昭明主君的身体,维持其清醒,并在其指导下试图平稳政局。但玉婵君后貌美柔顺之名深入人心,以致于不能令人信服;昭明主君平素又过于温和朝堂未狠抓狠惩官场昏聩,两人的努力丝毫未挽回局势。

      转机发生在朝英宗破解天灾源头之际。原来所谓的天灾是一种特殊的毒物,不知从何处而来,以灵力、血肉生机为食,喜好寄生于修士之躯。朝英宗以丹药和御兽双绝闻名于世,五月内研制出解药,为昭明主君和白帝千万受害修士疗伤。在白帝与红月、黄粱交阵之际,更派出宗门的数只镇宗圣兽助力白帝。

      彼时,关于朝英宗的赞词与感激像四处流转的风与水一般,在白帝举国上下流传。然而,朝英宗的所为并非无私,只不过鲜少有人知晓白帝水深火热之际,朝英宗与昭明主君许下了怎样的约定才让朝英宗——一个原本不应干涉各国政权的宗门——如此尽心竭力。

      白帝历时三年才彻底从危机中恢复过来,白玉乔也在青鸿国呆了三年。

      白帝城画着桑叶与太阳的旗帜再次安宁地迎风招展时,白帝的主君依旧是温润有为的昭明主君,其君后却成了朝英宗宗主之妹戚慕弦,封号长戈。七岁的白玉乔也不再是白帝唯一的王女,她有了一对三岁的双胞胎弟妹。

      百姓对朝英宗的感激,以及对戚慕弦本人的好感让之成为白帝的长戈君后,原本的玉婵君后销声匿迹。

      此后,连着白玉乔都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贺璟曾数次到白帝城做客,白玉乔却主动避着他。这次白帝和青鸿准备联姻,因白玉乔尚在昏迷之中,定下他与白玉尧。

      “无虞兄,”一道身影出现在楼梯的转角。

      蓝衣锦服的少年的声音打断了贺璟的思绪,他闻声回首,笑着打招呼,“茗岳来了”。

      “帝宫的风景无虞兄可还喜欢?”少年养的极好,眉目清秀,既有昭明主君的温和,又更多几分豪爽坚毅。

      “自然是喜欢的,多谢茗岳招待。”

      少年倚在栏杆上,停顿了下,继而换了副沉重的口吻,“浊江的界越来越弱了,越来越多襄右的魔道到榆次界了,单单昨日[ 有人假借魔道之名行杀害之事。
      ]上报的便有三十七人死于魔道之手。”

      贺璟闻言也沉默了片刻,“襄右易守难攻,占据天时地利,于我等不利。”

      “是啊,君父曾亲临浊江界,江对岸尽是迷雾和无边的森林,便是君父也适应不了对岸的环境。”又似想起什么了似的,少年[ 少年有些叛逆,不想当君主。而且喜欢男子。]嗤笑了一下,“梁诏约莫不会参与此次联军?”

      贺璟不置可否,“梁诏与襄右蛮道互通商务也是不得已之选,毕竟梁诏是浊江岛国,且浊江与归海的珍珠、渔产又是梁诏特色,无论如何梁诏都不宜与襄右交恶。”

      贺璟[ 贺璟太年轻,还不会爱人。和白辞筠是相反的例子。]的脾气极好,为人处世常常能使他人如沐春风。白玉清也很喜欢与贺璟相交,他凑到贺璟身旁低声说,“听闻梁诏要送个王女给襄右最大的势力联姻。”

      “一个王女罢了。”

      白玉清没料到他是这个态度,略微惊讶后缓过来,应和道,“可不是,梁诏最不缺的就是王女了。”

      但想到民间流传的关于襄右那边□□共妻的传言,他还是忍不住抿了下唇。

      说起联姻,白玉清又想起贺璟和自家还有一桩婚约,“无虞哥,你怎么想青鸿和白帝这次联姻?”

      一只文鳐鱼破空飞到贺璟手中,他取了信,放走文鳐鱼,认真地看着少年,“尧光是个好姑娘,我不会负她。”

      白玉清原本想问问他是否放得下白玉乔,但想到自己素来与这个异母姐姐没有交集,白玉乔和姮夫人在帝宫也似隐形人似的,便自动忽略了一闪而过的念头。

      ***

      玉乔到荟萃宫的时候,白辞筠已经在殿里。他手头摆弄着案几上一件巴掌大的龙凤呈祥玉雕。

      见女儿过来,他收起玉雕起身迎了过来,没走两步又停住脚步。

      “乔乔,醒了就好,我们再让医官来看看?”

      乔乔长大了,白辞筠对女儿的成长既欣慰又有些难过。小时候乔乔极爱他,遇到好吃的、好玩的总要和君父分享,宁愿放弃同母亲一起游玩也要陪着君父批改奏折。时间走得太快,那个如小棉袄一样亲他爱他的闺女,像一颗分叉出去的树枝,长大后离他越来越远。

      白玉乔偷偷看了下君父,心顿时被他眼中的关怀感动的温温暖暖的,她挽起君父的手臂,语气神态温柔乖巧,“我身子无恙,让君父担忧了。”

      白辞筠有些不知所措,他想提一提女儿记忆的问题,却不知从何说起,一只手被宰深厚手掌不停的摩挲,最后干巴巴地说了句,“无恙就好。”

      空气像突然结了冰的湖泊,气氛瞬间沉寂了下来。当帝君的常侍孙小福走进来奉茶的时候,见着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帝君坐在主位,装模作样地读者奏折,视线却从来没有移动过。旁边容颜恰似白帝城最娇嫩的鲜花的飞卿王女,正襟危坐,目光悄悄打量自己的君父。

      孙小福轻轻将一碗沏好的茶放在王女面前,脑海里使劲儿告诫自己:这是殿前,这是殿前,王女再美,也不能殿前失仪。

      “多谢侍者!”

      王女的声音也好听,清清亮亮的。孙小福抖了个激灵,暗骂自己一声——这可是殿前,贵人道谢,自己竟然没有立马儿答应。

      他调动起自己早年马蹄刀瓢里切菜的机灵劲儿,向王女陪着笑脸,“王女折煞奴才了,” 说完便轻轻巧巧地退去,留下父女两人在内。

      白玉乔小口抿着茶叶,内心不能不说有些沮丧的。她以为父亲见了她会亲切地拍拍她的肩膀,问候她最近好不好,会带着她和母亲一起欢欢喜喜地团聚。

      小次殿偏僻,她素来又不愿意想人情往来。

      望着女儿快低到桌上去的头颅,白辞筠开口,“乔乔,奇珍园从海外运来有青鸾之相的孔雀,君父将最厉害的孔雀王给你可好?”

      “孔雀?给女儿养做什么?放奇珍园不是很好嘛?”

      白辞筠见女儿拒绝,愣了一下,“那只孔雀王很有意思,君父想你养在身边说不定也会感到开心许多。”

      他又想起女儿的修为,白玉乔没有修炼白帝城金系法术的天分,倒完全遗传了她母亲的木系之术。在太平盛世,木系自然是不差的;但现在不仅榆次界纷争四起,襄右界又屡屡和榆次界交战。

      半年前,襄右界褚部的一群宵小叫嚷着要让白帝城送王女过去和亲的模样又浮现在他脑海。他mu光扫了下有些坐立不安的女儿,内心闪过一丝愧疚,又自我安慰,“乔乔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能这般利用她。

      他有些懊恼现任妻子的野心——为什么要打这个头阵去和襄右界打仗呢?青鸿和红月的实力也不弱,明明服用天灵浆最多的是红月国的那些精通偏方的木系术士。

      打头阵原本也不算多坏的事情,但他未曾料到榆次界的联盟竟然如此弱。最为卑鄙的红月竟然用一个王子和襄右界褚部之外的另一个大部落原部姻亲,相当于背后给榆次界联盟捅了一刀,更让白帝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

      戚穆瑶原本是抱着让白帝成为榆次界之首的野心才说服白辞筠去打头阵的,现在仗已经打起来了,襄右界的修士不知道红月、青鸿的有,基本上没人不知道白帝。

      白玉乔还来不及反应,一个年龄更大些的身穿云雁绣纹的侍者前来禀报,白玉清和白玉尧听闻君父回了帝宫,便来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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