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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卺酒
第九章
夏小七不顾额头上大包跳跃的疼痛，趴在地板上伸进去半个身体，底下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半只猫影都不见。
不止藏墨，连刚才那只脾气不是很好、临了还顺走她一盒鱼罐头的小白猫也不见了行踪。
“藏墨、藏墨，你在里面吗？在的话，你就喵一声。”等了半天，没有反应。
夏小七又叫了好几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她从下面钻出来，半跪在地板上，用尽全力推动那张桌子，桌子用料很足，特别沉实，夏小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推开。
“呼～老祖宗果然朴实厚道，完全不懂得偷工减料。”夏小七抹掉头上的汗水，自言自语，“现在的奸商和老祖宗比起来差远了。”
夏小七从茶几上拿起烛台往下一照，火光驱散阴霾，原本藏在桌子下方的寸土之地逐渐显露出真容。夏小七惊奇的发现被桌子遮挡的墙壁上有一个大洞，足以容纳一人佝偻着腰爬行。
“嗬！老屋里居然会有这么大个耗子洞。”夏小七捂嘴失声。
她心里想着等找回藏墨一定要把它堵上，否则寒冬腊月非得往屋里灌风不可。
凑近一看，洞里面黑魆魆的，不见一点光亮，即使是她的眼睛，也只能隐约看到远处有明明灭灭的萤火，稍纵即逝，无数的细小尘埃飞散在那丝微弱的光亮中，起伏不定。
夏小七放下烛台，从洞口钻进去，顺着狭窄的甬道一路爬行。
不知爬了多久，只知道腰也酸了，膝盖也磨红了，才看到不远处有束光亮，白中掺蓝。
再爬几步，视野霎时豁然开朗，仿佛救世主降临一般的圣光，救赎之光。
从另一端的洞口爬出去，夏小七拍拍身上的泥土。
眼前是一片篁竹林，清幽淡雅，那翠绿的竹子坚而促节，圆而质坚，皮如霜粉，晚风轻轻吹拂，现出万顷碧涛，相撞如鸣环佩。
中间开辟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径，不知通往何方。
夏小七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爬了这么久，是否爬出了漪园的范畴，此刻皆一无所知。
清风徐来，夏小七抱紧胳膊，顺着小径往前走，即使是夏天，夜里起风了还是有些凉意的。
好在一路有萤火虫相伴，夏小七并不觉得孤单。
又不知走了多久，不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万盏莲灯，流光溢彩，辉煌炫赫。它们飘荡在她的头顶，就像把云霄当成了水面，悠悠荡荡，直上九天。
漫天繁星闪烁，配上轻纱莲灯，相互辉映，美妙绝伦。
数盏莲灯从她眼前飘上天空，夏小七凭借着异于常人的视力，看见上面写着：
【请山神大人保佑我那老妻，顺利诞下第33窝崽崽。】
【请山神大人保佑小女找到如意郎君，要虎斑纹的，很虎很虎那种哦，因为看上去威风凛凛。我保证接下来的10年之内只吃素，不吃鱼。】
【希望山神大人保佑我们一家老小108口平安喜乐，顺遂如意。】
【祈祷我那被人收养的49个兄弟姐妹们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
夏小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还…真是人丁兴旺，香火鼎盛。”
呃，这些数字和口吻是认真的吗？
夏小七仰着头走路，没注意脚下，不小心绊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整个人往前一个趔趄，正巧从前方竹林里拐出几位有说有笑的少女，她一下子扑到了她们身上，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哎哟——谁呀？”
“不长眼睛！”
“把本女郎的珠花都给撞散了。”
三位少女被夏小七扑倒，跌坐在地，纷纷怒目而视。夏小七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几个少女拥有一双闪着各种光芒的眼睛，棕的、橙的、黄的……深浅不一。
其中一个粉衣少女从地上站起来，叉着腰问：“你是谁？”
夏小七愣愣的看着她的装束，竟然也是古人衣饰，头梳高髻，有点类似唐朝的妆容，眉心一点花钿，红梅旋绽，霞披绫罗，腰系鸾佩。
旁边一个稍显丰腴的双螺髻少女趴在粉衣少女的耳畔，眼神落在夏小七脸上，轻声说：“皎皎姐姐，这个小姑娘莫不是个傻子吧？看她那一脸呆滞的样儿。”
夏小七连忙摆手，自证清白：“不不不，我不是傻子，我从耗子洞里钻进来的。”
“耗子洞？”另一个鬓簪钗环的青衣少女翻了翻白眼，看向粉衣少女，“她说的是尺素大人挖出来直通漪园的那个地洞吗？”
夏小七：“尺素大人？”
粉衣少女冷淡的瞄了她一眼：“那不是你该知道的，趁早原路返回，否则被尺素大人发现，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双螺髻少女点点头：“嗯嗯，尺素大人最讨厌人类了。”
三人结伴向前方飘去，手臂上挽的软烟罗翩跹起舞。
夏小七从地上爬起来，在后面紧追不舍，但仍然被她们越落越远，只听得她们娇笑着窃窃私语。
“快走快走，今晚尺素大人要娶夫郎，再晚就赶不上合卺酒上洒落的锦鲤红包了。”
“那是位怎样的郎君啊？竟然让万年不动心的尺素大人动了凡心，而且肯花那么大的手笔举办盛宴。”
“听说是位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过来的郎君，容貌俊美，脾气温和，谁知道呢？反正咱们抢咱们的锦鲤红包就是了。”
“我要抢好多好多个，哇嘻嘻，想想就开心！”
……
“等等——”夏小七追的上气不接下气，唇焦口燥呼不得。
三位少女窈窕的身姿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一阵阴风袭来，夏小七打了个冷颤，抱紧自己的胳膊上下揉搓，浑身哆嗦着往前走，长长的头发在身后随风飘摇。
明月高悬，竹影斑驳，萧萧疏疏，仿若仙境。
不多时，夏小七来到一处开阔地界，灯火通明，丝竹悠扬，琼楼玉宇，鳞次栉比。
古老的街道用一块块青砖铺成，坚实敦厚，油光锃亮，棱角早被岁月磨平，透露出年代的沧桑感。
上有行人往来熙攘，男女老少悉着古衣冠，见面拱手作揖，礼节周到细致，仿佛受到了先贤儒学文化深远的熏陶。
最令夏小七惊讶的是，这些人也和刚才那三位少女一样，有着奇怪的瞳色，盯着你看时瞳孔会变成一道狭窄的锋利细线，看上去极为妖异危险。
这是什么地方？这些人又为什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让开，让开，迎亲队伍来了！”一声高呼传来。
忽然，人群产生一阵骚动，自发的分成两股，少女们身上的罗裙丝绦旋转着，飘飘欲仙，犹如在古旧的青砖上盛开出一朵朵芙蓉花，琳琅系佩发出琮琤的鸣音。
夏小七抬头一看，不远处的鱼龙桥上亮起一盏盏大红灯笼，从桥头依次亮到桥尾，照亮桥下静静流淌的河水，水面倒映出岸边喜庆热闹的场景。
六位穿着九天玄女霓裳羽衣的美丽少女手挽藤篮，轻飘飘落在桥两侧的阙楼之上，将一捧捧鲜红似火的凤仙花洒到半空中，纷纷扬扬，如天降花雨。
人群齐呼：“恭贺尺素大人与新夫郎永结秦晋之好。”
话音未落，伫立在街道两边楼台之上的十二面大鼓同时被敲击，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仙乐飘飘渺渺，丝竹管弦之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婉转的琵琶轻弹。
众歌姬掀开水晶帘，笑语盈盈，一展美妙的歌喉，齐唱曰：“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伴随着足以绕梁三日不绝的清脆歌声，长长的宝鞍轿马从桥对岸缓缓而来，鼓瑟吹笙，锣鼓喧天。“嗖嗖”几声，数枚烟花升上天幕，“砰砰”爆裂，在空中编织出斑斓绚烂的光影，赫然是“珠联璧合”四个大字。
夏小七混迹在人群中看热闹，这时花轿正好来到她面前，浓郁的馨香飘散，弄得她鼻子痒痒，偷偷捂住口鼻低下头，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忽然，她左右两边爆发出一阵赞叹之声。
“哇——好俊美的郎君！”
“尺素大人好福气。”
“我要让画师把他画下来，以后就照着他的模样来找夫婿好了。”
“快把你们嘴角的哈喇子擦擦干净，能撩动尺素大人心弦的郎君，你们以为那么好找呢？”
……
夏小七抬头望去，只见装饰华美的撒金轿帘被掀开一角，里面的新夫郎正瞪着两只碧绿的眼睛往外看，他的眼神带着一丝迷茫，颇有点不知今夕何夕、此地何地的感觉，睡眼惺忪，仿若刚刚醒来的模样。
“藏墨！！！”夏小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大喊出声。
很显然，藏墨也发现了她，从花轿中伸出手，急急喊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阿七、阿七……”
夏小七拨开一层又一层人群追上去，藏墨从花轿里探出头，朝奔跑的夏小七努力伸长手臂，夏小七也把胳膊高高举起，刚碰到一点藏墨的手指，花轿突然调转方位，往旁边狠狠一倾斜，夏小七扑了个空。
人群中全是看好戏的，有说她自不量力的，有赞她勇气可嘉的，反对和支持各占一半。
迎亲仪仗队看见有个女的拼命往花轿旁边挤，发出低沉的议论。
“不好，看那女的面带疯狂之色，怕不是要来抢亲！”
“怎么办？”
“保护好尺素大人的新夫郎，快走。”
轿夫四足攒力，如脚底抹油，原地踏步几下，扛起花轿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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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养着毛绒绒的铲屎官们，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小猫咪会在午夜里来一场奇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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