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知青爱种田

　　沈妍希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她刚一睁开眼，就看到古铜色少年转身离去的背影。

　　许婆婆端着一碗黑色不明液体走上前来，柔声说道：“孩子，你醒了。”

　　沈妍希闻着浓浓的草药味紧皱眉头，耐不住老妇人拼命劝说，喝下的同时眼角泛起泪花。

　　“小沈，你这是怎么了？”许婆婆注意到沈妍希发红的眼眶，似是痛苦万分的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

　　沈妍希感受着弥漫在整个口腔中的苦涩，欲哭无泪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家了。”

　　说完她悄悄低下头。她是在扯谎，可说着说着竟也有几分真意了。

　　许婆婆叹了口气。谁还没年轻过呢，她懂。像沈妍希这般大的孩子最是耐不住寂寞，知青村子里也不是没来过，他们总是一波波来，一拨拨走，留不住的。

　　夜已深了。沈妍希躺在木板床上，听着外面的虫鸣鸟唱，还有从窗口洒下的白月光，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饿，她实在是太饿了。中午晕过去了没吃午饭，晚上又错过了晚饭，如今这肚子空空如也，实在饿的难受。

　　沈妍希披着衣服推开木门，压低脚步蹑手蹑脚往灶台走。

　　灶台上积了不少草木灰，摸着满手黑。沈妍希在黑暗中摸索到一个温热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只红红的烤番薯。

　　沈妍希顾不得烫，扒了皮三下五除二便往嘴里放。旁边木门“咯吱”一声，沈妍希在慌张中被呛了个结实，差点没咳个半死。

　　许长君在黑暗中灼灼看着少女，突然颇为深沉地叹了口气，转身接了碗水放在沈妍希面前。

　　沈妍希发觉是少年，立马放松下来，端起水一饮而尽，还不忘打趣许长君：“瞧你年岁也不大，怎么成日里伤春悲秋，倒像个老头子。”

　　许长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道：“还说我，你不也一样。”

　　沈妍希笑起来，这话说得不假。自己本就是二十多岁的大龄女青年，如今寄居在这十几岁的少女身上，倒真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她是因为年龄，那许长君如此……便是生活所迫吧。

　　沈妍希突然有点同情起眼前的小小少年。

　　两人坐在板凳上吹着夜风，谁也没说话。沈妍希看着眼前荒芜的院子，里面种着的青菜半死不活，杂草有脚踝高，看起来风头正盛的样子。

　　“你们怎么不收拾收拾院子，荒废着怪可惜的。”沈妍希开了腔。

　　许长君明显没想到，他拿眼角瞥了眼沈妍希，随意答道：“若是你能种活，那便种就是，不必问我。”

　　沈妍希听出来了，许长君也不是没打算种过，只可惜收成不好。不过也难怪，这家里一老一少，许婆婆白日里出去挣工分，许长君留在家里劈柴做饭，他们都是用心无力的主，家里缺个顶梁柱。

　　许家的园子不大不小，左右不过三四十步的样子，在村里算是中等，对沈妍希来说却是绰绰有余。她很小的时候便有个田园梦，只可惜以前都是生活在钢筋水泥混凝土的世界里，如今穿书有了这机会，不能不说是意外之喜。

　　沈妍希见过稻香村其他村民的园子，那叫一个欣欣向荣郁郁葱葱，看的她早就心痒难耐，想要大显身手。

　　许家的土地还是肥沃的黄土，许家还养着一只鸡提供天然肥料。沈妍希看着眼前的杂草，脑中却早已开始幻想日后的瓜果蔬菜了。

　　看着少女跃跃欲试的样子，许长君第一次对家里的菜园有了憧憬。

　　*

　　听说沈妍希病了，王贵平提溜着一只老母鸡，巴巴地往许家跑。

　　“妍希啊，姑娘家要注意身体，我已经帮你向队长请假了，今天的劳动我帮你做。”

　　王平贵说话笑嘻嘻，伸手就要摸少女的头发。

　　许长君抱着白菜刚好从外面进来，看到眼前一幕不觉怒火中烧，像头小狮子般低吼着冲过来。

　　他对王贵平没什么好感，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可是那双小眼睛总滴溜溜四处打转，感觉鸡贼得很。

　　王贵平连忙收回手，他见讨不到什么好处，只是逢场寒暄了两句便讪讪离去。临走前许长君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险些腿软摔倒在地。

　　“这鸡我送回去。”许长君话虽这么说，喉结还是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了两下。

　　沈妍希瞧着他口是心非的小模样，悠悠叹了口气：“你要是想留下就留下吧，不过也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你去取些前几日晒的春茶给王贵平送去，算是礼尚往来，咱们也不会留人话柄。”

　　许长君老早便看王贵平不顺眼，这会儿子让他去送春茶，自然是老大不愿意。可这鸡实在是稀罕物件，还是沈妍希在旁边宽慰着，提醒说老母鸡可以留着配种。

　　阿花是许家唯一的大公鸡，扰人睡眠的始作俑者，沈妍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奈何这年头禽类极其珍贵，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许长君心下了然，原来沈妍希做的是长远打算。母鸡可以生蛋，也可以孵小鸡，没准过几个年头，许家就能成为村里的养鸡大户。

　　少年舔了舔舌头，将自己从幻想中拖拉出来。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灰色布袋，低着头递给沈妍希。

　　“这是什么？”沈妍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番茄种子。”许长君别别扭扭地回答了四个字。他没敢直说，自从上次少女给过他两颗番茄尝鲜之后，他就爱上了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再加上这番茄种子并不难得，他便顺路和邻居陈大娘讨了些。

　　沈妍希将种子种到地里，嘱咐许长君按时浇水，自己则扛着锄头又去田里翻整土地了。

　　本来沈妍希晕倒请假生产队长郝建国是有点犯嘀咕的，毕竟这些个知青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他听见这事儿第一反应是又有人犯懒。

　　“你这是？”郝建国本来粗着嗓门催促进度，看见沈妍希朝他过来，他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万万没想到，沈妍希自己回来了，还非要主动请求补足昨天的工作量。

　　李梦娇听说了王贵平不仅帮沈妍希补工分，还送老母鸡养身子的事儿，早就气不打一处来，如今说话更是酸得紧：“呦，我还以为某些人躲起来当缩头乌龟逃避劳动呢！”

　　沈妍希并不打算和她一般计较，她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愣是红了眼眶，生生挤出了几滴眼泪，说话掷地有声：
　　“劳动最光荣。我怎么能自己贪图享乐，让大家吃苦受累呢？为了党和组织，我愿意奉献自己的青春，保质保量完成生产任务！”

　　一听这话，原本还存有疑虑的村民立马对眼前的小姑娘肃然起敬。读过书的果然不一样，看看人家这政治思想觉悟，差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

　　赶上难得的休息日，听到许长君说要上山砍柴，沈妍希心血来潮也要跟着去。看着女孩背着比自己还大的箩筐跟在身后，许长君紧皱眉头。

　　“其实你也不用跟来的，我自己一个人反倒方便些。”

　　沈妍希：“……”

　　自己好心帮忙，这是被嫌弃了吗。不过沈妍希此行还有另一个目的，那便是宣传保护水土合理砍伐，毕竟三年后的山洪迫在眉睫，必须从现在开始防患于未然。

　　许长君拿着砍刀就要对一棵大树下手，沈妍希在旁边急忙出声制止。“这棵大树长得多漂亮啊，砍了它不觉得可惜吗？”

　　少年抬头看了女孩一眼，转身朝另一棵小树走去。

　　沈妍希冲出来挡在小树面前，急急说：“这棵小树多可怜啊，你看它还没长大呢。”

　　许长君眉头快要拧成麻花，脸黑的似乎能滴出水来。他只得在山中胡乱捡了些枯木枝叶，勉强装满了箩筐。

　　耳边传来极轻微的细响，许长君将食指竖于嘴唇中间，暗示女孩不要出声。男孩颇为警惕地弓身前行，顺着少年关切地目光，沈妍希看到不远处有团毛绒绒的东西在上下跳动。

　　靠得近了才发现，那原来是是只通体雪白的兔子。它团起身子认真吃草，三瓣嘴快速翕动，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许长君眼里闪现出某种强烈的渴望。还没等沈妍希反应过来，少年拉起弹弓，手起石落，兔子受伤倒地。

　　“你这是干嘛？”沈妍希察觉不妙。

　　少年抓着兔子的耳朵一脸喜色，他兴奋道：“这时节养人，兔子也肥硕些，拿来烤着吃味道极好。”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孩子一点也不可爱！

　　沈妍希看着小兔子楚楚可怜的样子，于心不忍。“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沈妍希抬起头来，发现许长君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自己，让她有些哑口无言。这人名字取得温文尔雅，可是气质却带着未开化的野蛮。

　　许长君挑着狭长的眼睛，皱着眉头道：“你可以不吃。”

　　傍晚许婆婆燃起火堆，将早已褪好毛的野兔穿在树枝上，撒上盐巴辣椒，来回翻转。

　　柴火烧的正旺，枯枝在里面噼啪作响。许长君卸下一条兔腿，啃到满嘴流油。沈妍希也忍不住大快朵颐，把兔头咬得咯吱作响，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她边吃边感慨：“真香！”

　　不得不说，这是她这些日子吃到最好的一顿。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到这种穷乡僻壤米饭馒头都不够，偶尔沾点荤腥，便觉得是人间天堂。

　　这样下去可不行，马上要饿死了！

　　沈妍希边吮手指边感慨，填满村民的米袋子实在太重要了，现在的日子再这样继续下去，真的快要人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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