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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道日(一)
当我在和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嗡的郝子敬边口吐芬芳边蠕动到行李箱的起跑线之时,我才恍然意识到了母上大人早已经失去耐心弃我而去了。
父亲的车只往前蹭了一点点。很明显,母上大人孤身一人拖着大箱小箱,自己一个人先去宿舍帮我整理床铺去了。
“耗子精,你爸妈呢?”
“他们呐?他们可没你老妈这么雷厉风行,能开车绝对不会下来走一步的,还在山脚慢悠悠地堵着呢。就算堵成心肌梗塞,他们也绝对不会下车爬山路的。”
“那你又为什么要下来呢?”
“我跟师兄师姐们打听过了,学校教室的书柜没有一人一个的规则,全靠先来后到的传统的。”
又是一个熟悉的咧嘴笑。
“嘿嘿,你慢慢拖,等别人挑剩下的柜子吧,爷先走辽!”然后就加快脚步,一骑绝尘。
“啊喂,别跑啊啊喂!”我还想拔腿追上去的,但是被这几十斤的硕大秤砣绊着,我实在是跑不动。果然还是弱了点。
经过平平起起九曲回肠的山路,终于远远地看见校门了。一个长长的弧形斜坡,几十个台阶高的楼梯,一棵茂盛的老榕,它的绿荫下略显老气的校门。
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倒拔垂杨柳般地提着自己的行李上台阶,于是乎那一车道宽的斜坡人挤人有如下饺子。我自然是选择了躲避人流,开始尝试在高高的台阶前将那秤砣连根拔起。
嗯,果然秤砣就是秤砣。
我使出了吃奶的劲,两只手一齐握着箱带,一格一格磕磕绊绊地地往上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由于过度用力发出的有如便秘的嗯嗯声,完美地淹没在了几近凝固的无比嘈杂的人流里。
嗯没错,只要电梯里人够多,就没有人知道放屁的人是你。
“现在你需要我的帮忙了吗?”前面有人大喊了一声。
以为没在叫我,继续自顾自地往上提。
然后我就感觉到额头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扇了一下。
我一抬头,郝子敬赫然堵在了我面前。
“你不是去占书柜了吗?”我竭尽全力大声。
“我叫别人帮我占了。咋的,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提个行李虚成这样,听你在这儿使劲儿嗯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便秘呢。要我帮你吗?”
羞耻感油然而生。不应该啊。
“不用,你给我让开,别挡着后面的人。”手无缚鸡之力却依旧嘴硬。
“挡不着的,也没几个人傻成你这样子,有坡不走走楼梯……”
我扭头,确实没有什么人走,楼梯上的人稀稀拉拉。就算是几个保安大叔和主任在下面指挥分流,拿着大喇叭扯着嗓子喊“往楼梯走!往楼梯走!不要堵在坡道上!”喊到破音,也没什么人听。
“喂!喂!喂!你们两个堵在那里干什么!”我扭头回来,一个有点胖的男人站在台阶顶上,手指着我们,凶巴巴的。“通道不是给你们聊天的地方!”
“好的好的!”我还懵着呢,郝子敬已经伸出了手,一把扯过我的行李。“伍一七你是把整个家都搬过来了吗怎么这么重!”嘴上这么说着,提着行李往上跑得飞快。
“喂你等一下我啊喂!喂,那是我的行李!你要去哪儿啊喂!”
他一手提着我的秤砣箱子,一手把过自己放在台阶顶上的行李箱的拉杆,头也没回就往校门走去。
他咋这么大力气啊……
果然是建在山谷里的学校,上了夺命梯,还有夺命坡,上了一个坡,还有一个坡,到处都是楼梯和坡,茫茫的山路,乌泱泱的人海,看不到头。
前面支楞着几个大排档一样的遮阳亭,一排一排的家长,混着几件校服,缩在校道旁那棵老榕树的庇荫里。那棵独木成林的老榕,如同扎根在几颗花岗岩石蛋上,仿佛坚如磐石,又仿佛随时要在风雨中飘摇。
他们都在说这棵树下有什么传说,说这棵树比我们学校年纪还大,甚至有什么“镇校树”的说法,说这棵树几经山洪地震台风依旧屹立不倒,美其名曰“我们学校气节的象征”……
“放屁,那就是一棵普通的老榕树,哪来这么多玄乎的东西……”
郝子敬这么说着,然后鞋尖就磕在了水泥地上,一个踉跄差点没扑出去。
“果然还是有点东西的,你看你遭报应了吧……”
话没说完,走在他后面的我也磕在了相同的地方。我定力就比他差多了,直接一个没稳住飞了出去。
郝子敬刚刚揉完脑袋坐直起来,拍拍屁股准备站起来呢,我一个飞扑,直接两只手把他又按倒在地上。在直接砸在他身上之前,留给我最后记忆的是那张张大了嘴充满惊愕的脸。
“喂!伍一七!”这人一声把摔蒙了的我从一片混沌中拉了出来。我把埋着的头抬起来,才意识到自己直挺挺趴在校道中间,身子下压着个郝子敬,周边一群大人小孩儿像停顿了一般,一脸看猴似的看着我俩叠叠乐横在水泥地上的惨状。
他把手从我的身子下抽出来,在我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诶,就这么恋恋不舍啊?你已经压着我快一分钟了。”
我猛地把头扭回来,突然四目相对。他有点被吓到,皱了下眉,脑袋似乎往后缩了一下。
我的世界好像又停顿了,在他有点慌张的眼神中,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尴尬。
“诶西!”我尬得赶紧从他的身上弹起来,甩了甩脑袋清醒了一下,然后四下找我的行李箱。
这人从地上一个扑棱站了起来,在我还在拨弄着行李箱拉杆的时候,在我的额头上重重地弹了一下。
“叫你幸灾乐祸,现在遭报应了吧?”
“你有病啊!我脑袋还晕着呢喂!”
“那刚好,给你清醒一下。”
我直接白了他一眼,拉了拉杆径直朝通往宿舍的那条山路走去。
“对了伍一七,我还没问你哪个班呢!”这人提着他的行李箱小跑着,依旧阴魂不散地从后面追了上来。
我是在十六班。好的,一个我一直没有意识到的问题突然砸到了我面前。这二十分之一的几率,我应该不会这么衰和郝子敬这玩意儿分到同一个班吧!
“你几班?”我问道。
上天保佑,以往没有一次抽奖能够砸中我,这一次欧皇麻烦就照旧不用降临到我的头上了吧。
他又咧开了嘴笑。
完蛋,大事不妙。我已经准备好五雷轰顶了。
他又迅速憋住了笑:“你放心吧,我和你同一层楼上课而已。”
我憋着的一口气像针扎的气球一样,“噗”一下迅速完全地漏掉。“那就好那就好。”我一直僵硬地绷着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
“咋的,你那么嫌弃我啊。”就这么几秒,他马上又憋不住笑了。
“不对,”我扭头看他,他脸上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你笑得这么开心,绝对没有什么好事儿。”
“你猜有没有好事儿。”走到了楼梯,他一把抢过了拉杆,“啪”地一下按了回去,提起我的行李箱就“哗啦啦”地下楼梯而去了。
这人积极得有点反常啊?放假放这么久然后开学了,这个人居然会高兴成这样,往常不是应该没精打采,脚像绑着俩秤砣似的来上课么?咋的报个到给这人笑成这样……
话说郝子敬已经带着我的行李箱跑没影儿了,我待会还得挨家挨户去找他的宿舍在哪儿。哎,同一层楼上课,应该会安排在同一栋,应该不会太难找吧。我尽量安慰自己,企图忽略郝子敬有把箱子藏到宿管的房间或者扔到栏杆外面的马路上的可能的事实。
郝子敬走远了,我终于可以好好欣赏一下这里的景色了。去宿舍的路也是长,一个楼梯接着一个楼梯,路上偶尔还会有石桌板凳(不过落满了)。路应该是人工垒起来的,栏杆外面好像有好几层楼的高度,下面杂草丛生。郝子敬给我掰了个故事,这里夏天的晚上,牛蛙的叫声非常诡异,就是因为以前有人翻栏杆逃出学校,然后往下面一跳……
我刚开始还信了几天,刚好那几天晚上牛蛙叫声此起彼伏,让我又烦躁又恐慌,捂住耳朵胡思乱想好久才能睡着。后来我知道了我们学校以前是没有围墙全开放的,我差点没忍住想去撕了郝子敬。
后来再听牛蛙的叫声,似乎和平常也没啥两样。偶尔也会有猫叫,有狗叫,不过就是没有听过书记一直吹的野猪叫。
整条路都在一片紧接着一片的树荫下。虽然栏杆外面离地面的确很高,但是栏杆很厚实,也足够高(对我这一米七几平平无奇的身高来说)。而顺着栏杆望去,可以看见远处那片晶莹的内海的一角,还有上学必经的跨海大桥。日落西山,晚霞透了半边天,往大桥看过去是西边,夕阳染红了天边,染橙了桥塔,桥下的水也晕了一片片橙色。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桥塔悄悄地开了灯,塔身五颜又换六色的,这景色,是独属于这片山头的浪漫。
最终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我的宿舍。然而走到了走廊,我发觉自己的宿舍楼,恰恰就是和上山的那条马路仅仅一铁门之隔的那栋。据说来登山的游客,经常可以看见一群充满青春荷尔蒙的高中生,赤着胳膊,只穿一条短裤,在宿舍外的走廊晃悠、挂衣服,甚至打来闹去,那真是一道亮丽又独特的风景线。甚至是公共浴室的大门,也是对着马路敞开的,可以看着刚刚出浴的男生,头发湿答答的,身上的水珠还没有完全擦干,小麦色的腹肌隐隐透着晶亮,裹着浴巾,甚至只穿着内裤,若隐若现。
欧,一群年轻的小哥赤身裸体站在你面前,青春,阳光,健康,嬉笑,打闹,运动,挥汗如雨,小麦色肌肤,腹肌,这画面……
冷静,冷静,不关我事,反正我绝对不会成为这美丽的风景线的。在穿衣服这件事儿上,我从小到大都无比保守。自己一个人在房间,我都不可能赤着胳膊。只有洗澡时候是光着膀子的,洗完澡,严严实实,全副武装。感觉光着膀子,和自己被全扒光毫无区别,更何况住马路边上,一群路人上山下山的,看着我的□□飘来飘去,一想,更羞耻了。
而且我也对自己的身材没有信心。完全死宅,丝毫不运动,一米七二的身高,一百零四斤的体重,肋骨一条一条的都深浅可见,细胳膊,确实力气比不上其他男生。以前初中时候上体育课,男生们会组队去打篮球,但我只会坐在角落的台阶上,默默地掏出一本课外书,还得时不时盯着有没有老师路过,别待会把书收了去。但郝子敬说我细腿,那我绝对不认同,我浑身的重量都集中到小腿去了。一捏一坨的肉duangduang地晃悠,都快赶上大腿粗了,穿上裤子贼拉臃肿难看。
感谢这身千夫所指的校服,帮我完美掩盖了自己小腿粗,肩窄肩塌,上下身六四分的缺陷。穿上肥大肥大还普遍大一号的校服,这一切缺点,统统掩盖,我还不用操心出门该穿什么。校服是这世界上最没个性但也最省事儿的发明!真棒!
嗯,好多家长在宿舍里进进出出。一个门那么宽的内走廊,挤着四个宿舍三十六个床位。我的宿舍在最右手边,109,走出外走廊左手边就是公共浴室,再左手边就是楼梯,还有楼梯下的宿管宿舍。
我的宿舍,五张床,上下铺,十个床位。这和我想象的宿舍完全不一样,我的想象中,宽敞,明亮,木质床,上床下桌,书架,一应俱全。结果,老旧到掉漆的木板门,上一届没撕干净的半张黄黑黄黑的值日表,昏暗的宿舍已经被还不认识的室友和家长堵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行李堆了宿舍中间满满一条过道,甚是嘈杂拥挤。
我的床在门的这一侧,离门最近,旁边是衣柜。我以为传说中的衣柜,是可以把衣服挂起来的,结果开了柜门,就是普普通通的三层置物柜,还以为这是个书架呢。
母上比我先到,在把我丢在山路上之后,健步如飞地冲到宿舍,先把床铺擦洗了两遍,又把我的衣柜擦洗了两遍,在床板还没有干透之前,先帮我把蚊帐挂了上。
诶,不对,我蚊帐是锁在我拉的箱子里的啊,啊不对,刚刚变成了郝子敬拉的箱子。这……他送过来了?不对,这货从哪里知道我的宿舍在哪儿啊?还是我妈以为郝子敬是个小偷,半路杀出来,豪夺生辰纲?
后面“啪”的水桶落在地上的声音。突然有什么东西弹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阿姨,需要我帮忙吗?”我回头一看,郝子敬咧着嘴笑着,对我妈释放着他那青春阳光到溢出屏幕无处安放的少年魅力。
别吧。
不是吧。
天啊!!!!
这人为啥和我一个宿舍啊!!
什么狗屁孽缘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天爷你个@&**¥@*!!!!
五雷轰顶。原本就灰暗的宿舍更灰暗了。
“诶子敬啊,不用了不用了。你这提个水就行了,放那儿吧,等一下叔叔阿姨们来拖。”
“诶,好。”他那嘴角,都快咧到天灵盖儿去了。那是谄媚,那绝对是谄媚,可我老妈却觉得这孩子阳光帅气还热心,好相处。
“一七,快来把你的衣服拿到柜子里去。别光站着不干事儿啊。”
我还在五雷轰顶中。脑海里的雷还没有劈完呢,依旧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地轰炸。
“伍一七,我住你对铺。这儿。” 他给我指了指,他的床铺和我稍微斜对面,都是下铺。“以前是同学,以后就是室友了,请多指教。”他伸出了手。
我依旧在被五雷轰顶中,没反应过来五雷本人在和我说话。
“伍一七!”他又在我脑门儿上弹了一下,瞬间我就清醒过来了。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他歪着头探到了我面前。
“没有!”我回应得理直气壮。
“一七!咋这么没礼貌呢!”
这人还接着咧着嘴笑嘻嘻的呢。我不一巴掌呼上去已经是我最大的礼貌了。
“你还在那里站着呢?你这衣服在不放进衣柜我就给你原封不动提回家咯。”
“别别别……”
“大家都干活儿,就你一尊大佛立那儿啥也不干啊……”母上开了怼我的话匣就收不回来了。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我挠挠头,不大好意思,房间里的人都在干活。室友都在清理床铺,擦日用品架,擦窗户,帮忙拆窗帘啥的,大人们拿拖把抹天花板,拆吊顶电风扇,拆空调片儿。我手里啥工具没有,进来就光看着宿舍环境目瞪口呆和打招呼了。
“你看看人家子敬,进来就在干活儿。人家爸妈还没来呢,自己一个人就快把床铺弄好了……”
我挠着头的手又停在了半空。那片雷雨云没有消散,它一直在我的头上,来来回回,来来回回地劈。
“我爸妈还堵山路上呢,他们估计待会儿再来吧。我一个人应该也行的,没事儿。”郝子敬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捣鼓着自己已经完工了的床铺。
“多能干一孩子啊。”母亲依旧赞不绝口。
郝子敬突然转了过来,朝我发射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啥玩意儿……
母上一扭头,“伍一七!!!!你是脚底黏上502了是吗,叫这么久把衣服拿衣柜里去,咋就这么磨蹭呢……”
“诶好好好。”才从恍惚中脱出神来,赶紧蹲下整理我的衣服。
“指教你个额娘。”我扭头,送了郝子敬一个白眼。
他猛地一抬头,就这样盯着我。啥也没说,就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没有杀气,也没有往常的不正经,看得我有点错愕。不知道这人要做什么,还以为要把我的魂勾走呢。
“额娘好。”他突然眉开眼笑往门口看。
“额娘你个大头。好好叫,有一出是一出的,没头没脑。”额,他妈妈刚好在我恍惚的时候进来了。
郝子敬倒是风淡云轻地看着我,我却快尬到钻进行李箱。好说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进来。
“阿……阿姨好。”我后知后觉。
“这不是一七嘛。我总是听郝子敬提起你呢!哎呀,都是年轻小伙子呀……”
听闻当别人发觉你身高身材外貌都没得夸的时候,只能往年龄上夸,我懂,没口不择言夸我是年轻小姑娘就谢天谢地了。
“他总是说我什么?”再次后知后觉。
“我说你是个细胳膊细腿迎风就倒不知十五还是五十的老态龙钟破小孩儿。”他倒是抢过了他妈妈的话。
“耍你个大头的贫嘴啊。”他妈妈打了一下他的头(果然是母子相承啊,习惯都一模一样),“没有,他平常都说一七学习很认真的,而且做啥都很专注,遇见啥事儿都雷打不动的。”
“那雷就是你家儿子啊,一个星期能劈个七次不带双休的。”我心里默念着,然而表面只能笑笑还要商业互夸一句谦虚半句。
“你很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呢,这长大了的样子还没有见过。记得你小时候啊,头还蛮大的呀,现在还是没变啊,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
这……阿姨咱夸人也不是这种夸法。
“对啊,你那时候还见过子敬呢,俩人都才几岁大,都没一点儿,见了面俩人就朝对方瞎扑腾……”我老妈笑呵呵地接过话。
我只知道母上和他妈妈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然而对我俩小时候还见过面这回事儿,我倒是半丁点印象都没有。
“合着我俩那时就桃园结义了啊。”郝子敬贫了一句嘴,还笑嘻嘻的看着我。
放屁。我暗想。
两个妈妈不约而同地“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哪是桃园结义啊!一把你俩放到地上就开始互相掐啊,使劲儿捏肉啊,然后就一起哭啊,吵得邻居都以为在打孩子……旁边的大人看到都快笑死了……”
嗯,这还比较符合设定。
他脸上的笑有点尴尬。我倒是开心了,朝他晃了两下脑袋,吐着舌头做鬼脸。还桃园结义,不桃园决斗不错了。
这人居然把头扭回去笑了两下。
诶西,这人脑子究竟在想什么啊。
不过自己刚才扮鬼脸的样子可能像个智障倒是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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