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又上朝抬杠了

　　作别宋家夫妇后，南绥很快也受到了曹轶传来的消息——陛下提前殿试，已经派了都督连夜去往承天县，想必事态紧急。

　　在晋国，都督职位不高，但权力很大。对外可以抵御匈奴、抗击海寇，对内也可兴修水利、平息民怨。

　　就像个抹布……哪里需要补哪里。

　　如此一来，殿试的题目显而易见。她匆忙翻开水利一册，仔细揣摩起里面的手法。

　　这两日里关于溃堤的流言满天飞，有说死了上千人的，也有说承天县淹了一半的，真假分不清楚。

　　宋嫂子一家走了两日没有回来，看来那边确实麻烦重重。

　　南绥殿试那天，特意仔细了一遍妆容盘发，再三确认后才打开门去书院。

　　所有贡士全都集中在书院里，排了长队一个个面见陛下。

　　她运气好，同曹轶分在了一块儿，路上两个人小声聊得欢畅，也排解了内心忐忑。

　　曹轶看着她就是一通分析，从陛下派遣的驻军兵力推测承天县的情况，最后得出结论——陛下肯定还得派第二批人过去救灾。

　　率先轮到的是曹轶，他清了清嗓子，四平八稳地跨进金鸾大殿内，一众官服朝臣看着他走进来，不卑不吭。

　　“草民曹轶，拜见陛下——”

　　大殿内富丽堂皇，远远看不到皇上的龙椅，南绥伸长了脖子，没再听清楚里面的谈话。

　　只是看曹轶举动，便知道他毫不避讳圣上，在一个人慷慨激昂地滔滔不绝。

　　果然，别人都是一炷香时间，而他花了三炷香有余，出来时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下一个轮到南绥自己，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告诉自己放平心态。

　　不能紧张不能紧张。

　　“草民夏南，拜见陛下——”

　　她进去时，朝臣们饶有兴趣地扭头看过来，眼神在讲——“瞧，托儿来了”。

　　就连陛下也是一副好笑的模样，走下台阶问道：“你与曹轶关系很好？”

　　这一问莫名其妙。

　　“回陛下，确实很好。”实话实说，曹轶那二愣子肯定是提到了她，并且好多次。

　　皇上拿过大太监手中的卷轴，上面详细记录着夏南的资料，一面悠闲地问：“哦？那你说说，溃堤赈灾一事，要怎么办？”

　　若然还是就是这个问题。

　　她下意识吞咽了一下，答道：“天降灾祸不可避，草民略有愚见。此刻以百姓为重，《麟史》所记一则……”

　　答得中规中举，称不上好，但也不差。

　　没说完，皇上转过身挥挥手，打断她：“别说这些个虚的，曹轶刚刚讲了要重建堤坝，你说说小河堤，是该建还是该修？”

　　她好想骂死曹轶，这是什么刁钻问题？

　　挣扎了片刻后，答道：“草民以为，小河堤由来已久，筑造所用石材已被侵蚀，这样的骷髅越填只会越大，修不如建。”

　　其实小河堤堪称晋国第一鬼斧神工，是上一代工部尚书的力作，全段重建必引来轩然大波。

　　一般情况下，为了□□，都会选择大修。

　　既然陛下想要听实的答案，就需要从建的角度讲道理。

　　更何况，他哪里是想听实话，无非就是这个决定太大，从他口中提出来还没办成就有损名誉，换成南绥来讲，那就是陛下给了新人一个机会，是皇恩浩荡。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好，甚好。”皇上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点点头，回到位置上宣布，“夏南，记上一笔，换下一个。”

　　她推测，这一笔至少是中进士的意思。

　　“谢陛下——”然后低着头退出大殿，跟着一个太监等候到偏殿里。

　　曹轶在里面侯了一会儿，左右找不到一个能谈的，索性就不说话，默默杵在角落。

　　“夏兄，这么快。”看见南绥左顾右盼往里走，眼里瞬间亮起来，将人叫住。

　　“面见陛下我心都要跳出来了！”南绥毫无形象地抱住一旁柱子，努力平缓心情。

　　“陛下什么样的人物，你能见着已经是运气好了——”熟悉的鸭嗓门，一听就知道是马怀森。

　　她丝毫不想搭理这个好事之徒。

　　“看看这里面谁殿试半柱香就出来的？陛下这是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马怀森依旧热衷于阴阳怪气。

　　他确实有底气，贡生里通州籍占了大半，并且沆瀣一气，全都站脚马怀森。

　　“哦，那马兄可要拿个状元给我等瞧瞧了。”南绥回敬。

　　他立马：“就算不是我，那也轮不着你！”

　　“好了好了，诸位和气生财——都是同届贡生，互相留个面子罢。”深灰长衫的高挑公子从马怀森身后站出来，语气和善。

　　一发话，周操围住的通州贡生具是散开，相当听话，想必这位公子地位极高。

　　他朝着曹轶和南绥俯身致歉：“在下通州傅辛卓，代马兄与两位赔罪了。”

　　“无碍无碍，傅公子多礼。”也就这一个通达的人肯说话，曹轶高看他一眼。

　　连守着的太监假意咳嗽了几声，作和事佬的模样，两头都劝慰着。

　　马怀森没这么大胆子继续呛声。

　　没过半个时辰，大太监便进来将人领去宫门外听旨。

　　百官此时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一众人低着头跪拜在外头，场面壮观。

　　大太监拉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推恩臣下，行就工部郎中一职，曹轶其母夏氏骈教有方，加封一品诰命。江陵夏南，任左俭都御史。命二人赴承天与都督共讨水患。”

　　“草民接旨领命——”两人一同磕头领旨。

　　出乎意料，旨意来的比进士榜还快。

　　随后大太监取出第二道圣旨，宣读起进士名册——“一甲三名，晋阳曹轶，通州傅辛卓，通州纪远……”

　　状元是，曹轶。

　　居然真的是曹轶！

　　他愣在原地忘了周围的恭维之声，十余年苦读经书，被家中兄弟嘲笑了无数回仍是一意孤行，终于在今天开花结果，高中状元。

　　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夏、夏兄，我是状元……”再次向友人确认。

　　南绥替他高兴，打趣儿着，说道：“曹兄，这以后同朝为官，互相有个照应啊~”

　　“我真的，是状元，状元啊——”他懵着脸，口中不停重复着，憨笑起来如同孩提一般。

　　旁边跪着的就是傅辛卓，哂笑着朝两人微微福身，拱手作揖：“曹公子，夏公子，恭喜了。”

　　同上称得上高中，他相比其他人更加沉稳。

　　能让通州如此强悍的贡生每一个都听话，傅辛卓必定有过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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