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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你前几日长痘,今天又来了葵水,怎么能吃羊肉这么燥的东西呢?你看看脸上起疹子了吧,嘴角也什么烂得吃不了东西……”粱曼真眼中两团火直烧出一片怒光,专挑最难听的字眼说,还特别捅出一句,“那些你穿的纯瘦的羊肉串,你更是不能吃,吃了晚上会燥热难当,彻夜辗转反侧……”
“我……你个贱……”百合子干笑道,“这有你有说话的份吗?还不快滚……”
“我滚?”粱曼真手一松,百合子的衣服一片抓痕,她眯起眼扫了扫,“那三个要人去喝罚酒,你替我?”
百合子早瞧那三人不舒服,哪里还会去配合她三人的演出。
粱曼真笑笑,伸手牵过小男孩,低头对他道:“小家伙,叫什么?”
“罗田。”
粱曼真又问:“想吃羊肉吗?”
罗田泪眼婆娑的摇头,过后又点头。
孩子总是最纯真直接的,尽管挨了揍,但依旧抵不住对美食的诱惑。
粱曼真大学时也曾对羊肉串情有独终,曾有一位学长追求于她,天天送一串给她。
说是送到五百二十串时,他一定能追上她。
最后,送了九串,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才明白,那位学长,找了一个不吃羊肉串的女朋友。
唉……往事不堪回首,回首都是泪……
这是白舞戈在大明朝生活的第十二个年头,他穿到一个六岁男孩身上时,一度饿得像街上的野狗一样,为了一口吃的跟比自己大一轮的混混干过仗。
在寻找兄弟时,钻过狗洞,也曾在烟花之地的门口,摸过富家少爷的钱袋子。
苦是什么,他最有资格说出其中的滋味。
那是真的是会为一顿,在富人看起来可有可无,连扔去喂狗的都觉得太次的东西,极度的想要珍惜和不舍得。
就像这个小男孩一样,明明只是捡了百合子扔下的不食弃物,却还是让人狠狠的打了耳刮子,不敢还手,只能哭泣的委曲。
熊哥一帮人正说着要再去搬点酒过来,大家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过,几个人站起拉扯坐在地上的白舞戈。
白舞戈向太子身边看了眼:“还有三坛子,你们要多少拿多少。”
熊哥:“有妞在,当然是有多少拿多少。”
“……”白舞戈默了默,手撑地,打算站起,此时粱曼真握着柳枝,走过来,他扫一眼,停住,目光死死着她的手。
“舞戈,怎么不走了?全让我一个搬啊?”熊哥走了几步,发现少了人,回头冲后面喊,“你不去,等会我的归我了。”
白舞戈还保持着手撑地的姿势,一动不动,另一手里的羊腿让人拿了去,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熊哥啃了一口,以为白舞戈会如平时一样跳起来,给他来一个过肩摔,还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但他好像对于失去心爱的羊腿,一点也不在意。
沿着他的目光向边上望了望,太子,一群女人,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但以熊哥的经验,这些女人绝对不能构成,吸引白舞戈这么久的原因。
“舞戈,想女人了?”他揶揄道。
“……”白舞戈利落夺回羊腿,咬了一口,“有点意思。”
熊哥望了一望,粱曼真在那,哈哈笑一笑:“那小身板,啧啧啧,你的口味有点重。不容易啊,我哥动凡心了。我以为你要在这里出家呢。”
白舞戈掀起眼皮,眼尾扫了扫,看到他猥琐的笑容:“她是我的线人。”
“……她,就她,前后一样的板鸭,”熊哥道,“如何干得过吴丽华?就连吴丽华身边的百合子,她都不是对手。”
“是吗……”白舞戈对百合子的脸没有半点感觉,看哪张宫女脸都长得一样,除了粱曼真的脸,他的刀抵在羊腿上切了一片,放入嘴中细细的咬,慢慢的品着,突然看见粱曼真领着罗田在跟太子扒拉着什么。
感觉,太子有兴趣听的样子。
熊哥也发现了,手伸向羊腿,想撕一块,白舞戈一让,他落了空,只得悻悻的道:“贞儿是不是有点虎,直接拉个孩儿去太子跟前,太子也不喜欢小孩啊。”
跪在太子跟前的粱曼真语气平和的道:“主人,我觉得喝酒听歌跳舞这些太一般了,行酒令,光是猜拳头有很一般。不如玩个刺激点的。”
太子强打精神的道:“说来听听。”
粱曼真道:“简单,就在这树杆上倒吊一柄绣春刀,刀离地半人高,画一个圈,将刀荡起来,然后荡刀之人不可出圈,刀扎到了算输,没有扎到的算赢。这个俗称“荡秋刀”。”
“荡秋刀?这是什么玩法?赌场里的掷色子?还是投壶?”旁边有人问。
粱曼真道:“民间有荡秋千,就是人坐在由两根悬挂的绳索绑定的木板之上,被人向前推送,然后荡向高空,再落下的游戏。
而荡秋刀,侧是将两根绳改为一根,将绳索末端的木板改为刀,由人向前推送,刀便会向推刀人瞄准的方向荡去。这个瞄准的东西,以前是树桩或是草靶子,现在改用人为目标。”
太子低头就着倌伎送上的酒杯,喝着酒,三分醉意三分慵懒,还有四分是习惯于各种吹捧逢迎之语的无趣。
直到粱曼真说完,他才慢慢抬起眼,瞧着粱曼真,没有想到她小小年纪居然如此胆大,当即道:“刀枪无眼,小小年纪不怕让刀给扎出个好歹吗?”
粱曼真笑:“贞儿曾日日用刀,偶尔会有失手的时候,但也只是一道血口子罢了。”
她在御药局切药切到手不是没有过,在厨房里做药膳时,有时也会伤到。
这些并不是她在意的,她更在意的是输赢。
太子见她坚持,便道:“这个玩法新鲜。准了。”
粱曼真深深一拜:“多谢主人。”
再抬起头时,眼中原本单纯的神色,被一抹狠戾的目光代替,视线从百合子扫到了红衣女、绿衫女、黄裙女,她们脸上的得意之色渐渐消失,只有一抹茫然不知所措浮在眉间。
熊哥手摸向一边,搭在了白舞戈的腰间,感到一片寒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身侧的白舞戈的表情。
白舞戈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感觉到腰上有异物,目光下垂,扫一眼,反手将那只手给掀开,嘴巴里哼了一声“瞎摸什么”。
熊哥陪笑道:“这妞,有点意思了。”
白舞戈吸了一口气,快速地将嘴中没有吃完的羊肉咬了两下,咽了下去,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粱曼真的一举一动。
她的手,她握着尖头柳枝的手,格外吸引他。
不知是不是天气热,站在圈内百合子和三名倌伎,此时已是香汗淋漓。五人站成一个圆圈,十步之遥的中央位置悬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绣春刀。
粱曼真再次向四人,将游戏的规矩说了一次,看那四人慢不经心的理裙弄袖,无人听的模样。
粱曼真闭上嘴,走到中央握住挂刀的绳索,向后退了五步,停在画圈之处,她的正对面,不是别人正是红衣女。
她眼色微塞的扫了对方一眼,将刀尖瞄准对方,手一放,悬刀飞速的向前摆过去,直插红衣女的腰间。
红衣女发出一声尖叫,其余三人皆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看到一柄刀,像摆锤一样往红衣女的方向冲过去。
速度太快,快到她们都只看到一片光影,闪过眼前。
而红衣女发现了异动,出于本能,她在刀尖戳过来的刹那,向后倒去,同时发出一声“啊……”极刺耳的惊叫。
她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双手撑地,上半身僵直,目光直直的望着一个方向。
发生了什么?
刀。
锋利的刀。
能一击捅死一头牛的刀。
刚刚是刀刺过来了。
冷汗沿着额头流过脸颊,滑进她脖子里,双肩不住的抖动,身体保持着摔倒的姿势一动不动,神色惶惶的看着刚刚几乎插进腰里的刀,不过此时那要命的刀已荡回去,握在了粱曼真的手里。
她愣愣的看着粱曼真,像是看到了鬼一般,但眼前明明是一张少女脸,还带着淡淡的甜笑,刀在她的手里像是女子画眉的笔,握得很是熟练自然……
这女孩不是普通人……
她的想法与另外两位同行不谋而合。
那两人慌慌张张的过来,扶起她,眼睛已不敢直视正笑意如春的粱曼真,甚至还刻意的拖着红衣女往后再退了几步。
三人眼神互换,无声交流后,都默契的垂下头走到太子跟前,将之前她们为粱曼真备下的罚酒皆一饮而尽。
百合子看着那三人的表现,目瞪口呆了半晌。
但她倒是不敢也不愿意为倌伎出头,因而只站在圈子上,一动不动。
红衣女仰脖喝完,突然将酒杯一举:“我们姐妹三人第一局输了,但我们还要再来一局。”
百合子直接翻眼,道:“站着不许出圈,让悬刀来扎,我有病,玩这种东西。”
说着,去太子跟前端了杯罚酒,喝了下去。
红衣女讥笑的扫了百合子一眼,道:“怕就别出来混!我们姐妹在京城的仙游阁,也是有些名号的,第一局玩输了是技不如人,但若再玩,我们一定会赢。”
绿衫女和黄裙女扯过红衣女,低声道:“红姐,你打算怎么玩?”
红衣女:“我来推刀,她站着不许动,不能出圈,否则喝下这一坛。”
太子哈哈大笑,半躺的他坐直了,兴趣盎然的盯着粱曼真,看她如何做。
熊哥在白舞戈耳边道:“太他妈损了,明朝的妞就是豪横。”
白舞戈握着羊腿,小刀本已切入半分,但听到游戏升级后,饶有兴致的将刀停下,羊肉对他来说极为鲜美,可也比不上粱曼真跟红衣女对决更让他有兴趣。
粱曼真手握绣春刀,用刀刃挑了挑额头的刘海,几根秀发随即被切断,飘落入草,她眼微微扬起,看着比自己高了半头的红衣女道:“赌大点,输了的,叫对方一声娘,如何?罚酒,太没劲了。”
红衣女二十几岁,比粱曼真大了不止一轮,听闻此言,怒目而视:“叫娘,这筹码太少了,输了的,脸上用这刀划上几刀,才有意思。”
女子的脸,就是她们的命,本来只是女子间玩闹的游戏,眼看事态升级,这种筹码,跟男子赔上性命无二。
锦衣卫中有人欲阻止。
但看到白舞戈拿眼扫过他们,只得停在原处,不再出列。
绿衫女和黄裙女拍手叫好,称赞红衣女有魄力。
一直观望中的百合子,暗暗的走到红衣女身边,贴在她耳后道:“等会子瞄准点,一定要让她吃点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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