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香

　　天气渐渐转凉，好多同学都换上了棉校服，又大又厚，罩在身上，有一种冬天特有的舒服和安全。外出活动的同学越来越少，教室里的羽毛球、毽子、沙包都闲置很久了，大家商量着挑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但遇上了接连的阴雨天，天空一片灰白，光线很差，教室里长开着灯，对面的教学楼的边缘被稍微洇湿，颜色更深了些，被一格一格的灯光照的有些闪烁。方青沅她们刚好轮换到窗边坐，空间更开阔些，下了课，实在无聊的几个人就聚过来聊着八卦。
　　方青沅和陶心被挤在最里侧，她们后座的两个男生陈树和张轶骅没来得及让开位置，也被迫加入了聊天。无非就是盘点班里和年级中的漂亮小姐姐和帅气小哥哥，方青沅一开始觉得在背后对人家的相貌品头论足不太合适，但想了想只是夸夸人家长的好看，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女生们提了几个人名，争论不休。方青沅没有忍住，小声说：“我觉得安宇也挺帅的。”陈树转着笔附和道：“我也觉得，篮球打的那么好，多帅。”青沅于是冲他笑笑，带了些说不明的感激。刘羽佳撇了撇嘴，吐槽道：“又不是评选球星，直男真的是直男。”陈树笑起来，回击道：“什么啊，听说挺多女生给他递情书送礼物呢。”“那是也就骗骗别的班的小姑娘，你看咱班女生哪有人喜欢他。”青沅听到这话，耳朵一热，有些紧张地理着桌子，刘羽佳没注意，接着说：“可能也有吧，有也不敢说。”陶心很夸张地笑起来，说：“真的，我感觉到现在都没看清安宇长什么样，他太凶了，我看见他都腿软。”
　　有这么夸张吗……方青沅腹诽。
　　白雪是安宇前座，也跟着说：“是啊是啊，我从来不敢问他问题，有事全找乔志平，我们附近的女生，有事都是找乔志平，他好惨哈哈哈。”
　　方青沅有点急，辩解的声音大了些：“他笑起来很好看的。”
　　白雪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方青沅，很惊奇地问：“你见过他笑？这都一个学期了，我都没见他笑过一次！不对，也笑过一次，就篮球比赛那天。”
　　其他人一起笑起来，纷纷附和，这是大家对安宇共同也是唯一的不寻常印象，其他几乎所有时间，他都话很少，也没什么表情，虽然其实语气温和，但女生们总是尽量避免和他直接交流，不知为什么，好像站在他面前就有一种火山将要喷发的压力，即使大家心里清楚他从没发过脾气。
　　“他在男生面前也这样吗？”刘羽佳问。
　　陈树和张轶骅对看一眼，张轶骅皱了皱眉，说：“差不多吧，男生嘛，平时也没那么多话。”陈树又补充道：“可能性格就这样，也没啥吧。”
　　刘羽佳点点头，说话却很不留情：“是没啥，就是让我们女生不敢靠近。”
　　八卦的话题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家说说笑笑一会儿，各自散开了。方青沅心猿意马地咬着笔帽，想着刚才大家的话。他哪有那么可怕……很温柔的啊，上次长跑的时候还关心我……
　　该不是恋爱了才突然这么温柔……想到刚才陈树说的很多女生递情书什么的，方青沅吓了一跳，咬笔帽的力度突然一大，硌了一下牙。她捂着嘴哎呦一声，陶心关切地问她怎么了。方青沅没说实话，讪讪地笑着，只说突然牙疼。陶心没追究她的吞吞吐吐，唠叨地叮嘱着要多喝水、少吃糖，青沅连连点头。
　　第二节课后，方青沅趁着没人，悄悄问陈树：“你说，有人给安宇告白，他答应谁了吗？”陈树头也没抬：“没听说啊，应该没吧，他那个性格。”他没打听方青沅的意图，反而是方青沅，很主动地解释道：“哦哦，八卦一下。”

　　陈树倒是很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有一天打完球，他叫住安宇，直截了当地问：“你有女朋友吗？”
　　安宇的目光全在转着球的指尖：“没啊。”陈树哦了一声，也没再问，安宇有些好奇：“问这干吗？”
　　陈树挑挑拣拣重现了那天的画面，他只说班里有些女生觉得他长得好看，听说有人告白，问问答应没有。“我倒是说你好像没有，不过还是问下当事人靠谱点。”陈树当然没说自己也在好奇，他见过几个女生在球场给他递水和情书，他都装进包里，也不知道看没看，更不知道答没答应。
　　安宇点了点头。两人聊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一起往教室走去，快到楼梯的时候，安宇突然想到，陈树好像坐在方青沅后座。他把球换只手拿，装作不经意地问：“谁问呢？”陈树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于是安宇又说：“就你说问我有没有女朋友，谁问的？”“方青沅啊。”陈树没有戒备，或许也是觉得这些八卦无关紧要：“还说你笑得好看，我都没怎么见你笑过。”
　　方青沅。
　　安宇的心使劲缩了一下。他好像有些期待这个名字，果然听到后，指尖用了些力，和球接触的地方隐隐泛白，露出很轻一点笑容。
　　“你笑了吗？”陈树有些惊奇，也有些疑惑。
　　安宇清清嗓子：“你不是说没见我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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