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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晓棠
3.
手机屏幕的亮光在浓稠的黑暗中显得十分突兀。
甘晓棠缩了缩脖子将脑袋转了个方向。计划被这突兀的来电打断了。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在自杀前将手机关机的好习惯。
甘晓棠没有顾着捡刀反而探出身子去捞不远处还在震动不停的手机。
她的理由很充分，虽然她迫切地想要解脱，但是不急于一时半刻。在死前她还想看看是谁愿意给她打电话。
她很少接到别人的来电，无论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无论是推销公司的还是来自失职的父母。
她接通了来电，颤抖着将听筒放在耳边，有些紧张又有些小声的开口问道：“喂？您好，请问……”
“生日快乐。”
甘晓棠僵在了原地，差点失手把手机也一起掉进浴缸里。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清脆透亮，虽然语调淡漠疏离，但是甘晓棠却意外听出了对方努力表达的善意。
她的呼吸都跟着陡然变重，整个人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谢。”
甘晓棠大气不敢出，似乎隐隐约约知道对面的身份。但是她不敢贸然问，她太想找一个和她说说话了，一个人缩在壳里的感觉很难过。
于是她再三斟酌自己的话语不会冒犯到对方，语调都带上了讨好的意味：“请问……您是不是那个……那个。”
我的小粉丝这五个字她不好意思问出来，她自己都在怀疑在做宝可梦。
像她这样狼狈不堪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怎么会有人愿意做她的粉丝呢？
对面沉默了几秒，紧接着轻轻“嗯”了一声：“是……抱歉生日快乐说早了。”
“不会，不会的，怎么会呢。我很开心……你是第一个对我说生日快乐的人，我很开心，真的。”甘晓棠语无伦次地解释。
对面再次沉默，甘晓棠静默地捏着手机，感觉胸腔里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乱了套。
她习惯了将过错揽在自己的身上，于是对方几秒钟的沉默也让她再度陷入怀疑。
她果然还是不会说话，她太糟糕了。
“我是不是太多话了，对不起……我不会说话，你别生气。”
不等甘晓棠说完，对面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女人的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温度：“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很好。”
甘晓棠愣了。
“已经休息了吗，还是在洗澡？”
甘晓棠抬头看了看水流不停的花洒，担心对方会以她洗澡为缘由结束这段通话。于是她飞快地关了花洒，快速地从浴缸中起身。
“没有，我洗完了。”地面上全部是溢出来的水，甘晓棠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摸着浴缸的边沿，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穿上了拖鞋。
灯光亮起来的那一刹那，甘晓棠想哭。
“把头发和身体擦干，不要感冒。衣服先扔进脏衣篓，你现在需要休息。”女人的声音成了引导甘晓棠的唯一指示，她一五一十按照对方说的做好。
穿上睡衣的她逃也似的离开了浴室，摸索到卧室里乖乖地平躺好。
“你让我画的画我已经画好了……”甘晓棠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我想给你看看，是单独发给你还是放在微博上。”
“或者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帮你重新画……”
如果她还可以活下去的话，甘晓棠这样想。
甘晓棠的话有些没有逻辑，长久的自卑令她对自己彻底失去了信心，什么事情都会往不好的方向去想象。正如现在，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画作不会令女人满意。
“我很喜欢，谢谢你。”女人开口，“哪里都不用发，我希望你能亲手把画作交给我。”
在甘晓棠的惊诧声中，女人开口道：“我答应过你会陪你过十八岁的成人礼，明天校门口不见不散。”
“好，好。”在女人即将挂断电话的瞬间，甘晓棠突然像是触电一般鼓起勇气开口提出了一个请求。
“请问你可不可以先不要挂断电话，我，我有些睡不着。你可不可以就这样陪陪我……不用说话的，你只要不挂断电话就好。”
甘晓棠的声音越说越小，到了最后也不知道是说给对面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良久一阵沉默后，她听到对面传来一个极轻的回答。
女人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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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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