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ONCE ETHERE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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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到自己和往常相比有些急促的心跳，杰克第一次觉得，接受那家伙，并非没有好处。

　　看看这副虚伪的皮囊，它冷静得可怕。

　　他挑挑眉，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夜很深了，需要我送送您么？”

　　“杰克，你一定要这样对我么？”莉迪亚向前走了一步，看见不动声色向后退去的男人，露出一个略带讽意的笑。“拿你应付别人的那一套？”

　　杰克闻言笑了，声线在暗夜中压得低沉，透着冰冷的温度。“别人？你又是把自己放到了那个位置上呢？”

　　“莉迪亚？啊是的，你似乎一直都对让我直呼你名讳抱着一种执着。那么现在，你是否满意呢？”他伸手捏住了女孩的下颌，呼吸暧昧地落在她的唇齿间。

　　“还是说，要这样？”

　　她的眸子里并无过多的情绪，婴儿蓝的色泽映出了他的剪影。

　　“哦？”他的声音变得有些玩味，“你似乎格外镇定啊，还是说……”

　　“这才是真实的你呢？”

　　莉迪亚抿抿唇，似乎有话要说，这让杰克松开了手，却再次被她抓住。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粉唇，听见了她的话语。

　　“你需要隐藏的地方，来我这里。”她急急地扣住他手腕，柔软的指节搭在他的腕骨上。

　　杰克看着她，缓慢抽出了被抓住的手，语气淡漠。

　　“这是做什么。遇见开膛手，最好是把他送到警局，你还可以拥有一大笔奖金，也不用再为诊所的事——”

　　意识到自己失言的他顿住了，不再看女孩忽然发亮的双眼。

　　“你在关注我。”莉迪亚肯定地说，嘴角不由得上扬。“你也在关心我的状况不是吗？”

　　“那只是报纸上的报道，很容易就看到了。”

　　“可报纸上并没有明确告知我的诊所的具体位置。”

　　“……”

　　“总之你来我这里。我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这不是问题所在，莉迪亚。”

　　“我不在乎那些别的事，杰克，我不在乎。”

　　“莉迪亚，你思量不周，我不能让你在将来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杰克，你既然看见了这个女孩，那你也该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杰克，我们都不是无罪的。事实上，我们可以一起——”

　　“莉迪亚！”

　　杰克只觉得喉间有些干涩，杂糅了爱意和杀意的火焰焚烧得更旺。

　　她在挑战他的理智。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女孩纤细的脖颈。

　　绞痛的大脑正控诉着灵魂的饥饿。

　　爱……我……爱……

　　杀……得杀……

　　杀了她。

　　杰克看着那双蓝色的眸子。

　　很奇怪。

　　为什么他深爱着的这双眼睛会蓄满泪水，会以那样令人费解的目光注视他？

　　不对。杰克微微蹙眉。这不是令他陶醉的眸子。他爱着的那双眸子，是自见面就一直让他着迷，永远充满了柔和的笑意的眸子。

　　而不是现在这副渐渐染上死气的，无神的眼睛。

　　他松开手，失去桎梏的莉迪亚有些狼狈地跌坐到地上，咳嗽的时候喉咙都是火辣辣的疼。

　　杰克看着她因长时间缺氧而格外惨白的脸，慢慢收回了欲扶她一把的手臂。

　　他的喉结动了动，听见自己的声音滚落出唇间。

　　“你该明白了，莉迪亚。”

　　“你得为自己着想。跟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来往，你根本不想知道自己会被怎样地诟病。”

　　“你的信仰和我不同。我们不是同一类人。”

　　“你早该明白了——琼斯小姐。”

　　他将礼帽往下压了压，转身走了。

　　她挂着泪水的眸子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

　　他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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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医生？你在听吗？”

　　女人焦急的声音唤醒了陷入沉思的莉迪亚。她轻轻“啊”了一下，连忙收拾了手里的刀具。“抱歉，我走神了。”

　　莉迪亚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女人，总觉得似曾相识。脑海里闪过一个瘦小的身影。她不动声色地问道。

　　“您怀的似乎不是头胎，莱利夫人。”

　　“……是的。我曾有过一个女儿。”

　　女人的深碧色眼睛里闪过一丝沉痛。

　　“可我抛弃了她……现在我又要抛弃这个小家伙。”她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腹部，努力控制着心中的发抖的声音。

　　“我没有办法……我丈夫，事业正值瓶颈。这个孩子……还是拜托您了。”

　　“我明白了。”

　　莉迪亚点点头，在给女人注射麻醉药前想起了那个孩子稚嫩的话语。

　　——“妈妈跟坏叔叔走了，爸爸烧了工厂。”

　　——“爸爸不见了。我只能待在孤儿院。”

　　——“可我还是想妈妈。”

　　女人那双和女儿如出一辙的碧色的眸子已经阖上。莉迪亚叹了口气，收敛了纷乱的思绪。

　　不管怎样，执行手术要紧。

　　…………

　　过程原本很顺利，可就在她正准备进行缝合的时候，后门突然闯入一个人，她吓了一跳，却发现是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院长？您，这是……”

　　“走！”院长神情严肃地拉住她还沾着鲜血的手，“快走！”

　　“诶？可是……”

　　“没时间了，”院长不容抗拒地把莉迪亚推出后门，“有人举报了你的诊所，警察马上就要带人来抓你了！快跟我走！”

　　莉迪亚愣了愣神，直觉一股寒意从脚心直窜上胸膛。这时正门已经被敲得砰砰响。可她还是慌张地扒住门框。“可是那位夫人……”

　　“已经来不及了。”院长悲悯地看着她，狠下心说道。“你留在这里，只会被抓住。一旦他们深入调查，别说她，我的医院也会被封锁！”

　　“莉迪亚，你还要为医院里的那些病人们着想。”

　　院长不由分说地拉走了失魂落魄的莉迪亚。

　　她僵硬地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人。有泪划过她的脸颊，打湿她枕着的白布，留下暗色的印子。

　　这是莉迪亚忽然明白的一个道理：你不必清醒也可以哭。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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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几条小巷的两人最终坐上了一辆等候多时的马车。

　　车夫似是训练有素，马儿走得快，却极为安静，没有发出一声嘶鸣。

　　院长虚胖的身体已有些吃不消，布满皱纹的额头全是汗珠。他掏出手巾拭汗，一边对沉默的莉迪亚交代事项。

　　“之前以防万一，我已经为你伪造好了新的身份。好在你在别人面前都是戴着口罩，不会有人认出你的。”

　　“诊所的事情很快就会曝光――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离开伦敦，所以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军营。”

　　“你就在那里，做一段时间的军医艾米丽·黛儿吧。”

　　莉迪亚慢慢点点头，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还是一双医者的手吗？

　　她比谁都清楚答案。

　　已经变了。她想。

　　自从第一个小生命被她扼杀时，医者二字，她已经配不上了。

　　只是医生。

　　对不起，莱利夫人。

　　对不起……丽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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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长看着失神的女医生，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举报她对我来说没有好处。”

　　——“哎哎，别这么早下结论嘛。原本在医院的女医生，为了利益成立了自己的私人诊所。这个道理，怕是没人会不明白吧？”

　　——“你瞧，根本没人会怀疑你的医院呀，毕竟你们也是被欺骗的啊。”

　　——“而且她的诊所因为诊费低，导致你们医院……哎呀呀，你其实很不满，对吧？”

　　“……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诶，这个嘛，只是我的工作罢了。”

　　——“嘻嘻。”

　　真是可惜，莉迪亚。

　　这都是为了医院里的患者。

　　抱歉了——艾米丽。

　　院长压住那一抹得意的笑，心中却有一闪而过的疑惑。

　　奇怪，这个点子，似乎不是自己想出来的。

　　但是他为什么怎么也是想不出来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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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车夫正啃着苹果，两条腿晃晃悠悠地荡着。

　　他没有去驾驭那匹马，但是马儿确实是朝着军营的方向去的。

　　只是他的腿一直在打颤，似乎是惧怕后面的年轻人。

　　“喂喂喂，车夫先生，”少年拽拽他的马尾，引得他的耳朵受惊吓似的扇动了一下，却是不敢甩开。

　　“你怕什么呀，”少年笑嘻嘻地说着，声音不小，却也不怕会被人听见。“稳当一些啊。哎哎，你平常打那些畜生的时候，他们是不是跟你一样疼啊，嘻嘻。”

　　少年嬉笑着把马鞭甩到他身上，他也强忍着没有出声。这让少年惋惜地摇摇头。

　　“唉，这样一来，我就没有理由打死不听话的马儿了。唉唉——那你就一辈子被马鞭打下去吧！嘻嘻哈哈哈！”

　　少年有些刺耳的笑声在雾夜中显得格外令人毛骨悚然，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什么。

　　只有那匹马儿在轻轻颤抖着。

　　少年将苹果核丢到地上，看一眼迅速腐烂的果核，眼睛里闪过红光，却是笑得露出了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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