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

　　昨晚，我和师父秉烛夜谈，商量了路线，决定先去南北大陆找谢师兄拿焊月金石给小徒弟练剑，再去最近的凤凰谷找凤凰泪，一道再去锦壁城找碎墨玉，这便是练剑的物什齐了，剩下的练剑材料师父从自己的压箱宝都给我凑齐了，这最后就是极寒之地的乌骨缝，在哪里，有着上古大妖远人的遗骨，远人骨。临走时师父又塞了不少保命的东西给我，当真是把家底儿都翻了个地朝天。

　　养我这一个弟子可真是麻烦，我心里滋味颇多。师父那会儿的眼泪真是滴在我心口上了，弄得我难受的慌，心脏闷闷的，酸胀。

　　从小我就是跟在师父身边长大的，被养的精细，吃穿用度都是门里最好的，连门主也比不上，虽说门内师兄弟门排挤我，但师父对我是疼到心坎里了，那几年总是去极险之地给我找药，我太小了，没捎上我，那时候常被欺负。

　　后来修为高了，胆子也大了，一个个报复回去了，性子也改了不少，嚣张跋扈，随心所欲，师父也就随我去了，他只想要我快活地活着。

　　天还微亮，灰蒙蒙的，有些霜露，快到深秋了，守山的弟子闷着瞌睡，我猜是看双修图了。

　　我等的有些久了，开始烦躁，我性子本来就不好，加上路程遥远还要带个拖油瓶，心情就更不好了，半倚在树干上，早晨喝酒不好，师父给我换了茶，说是让我修生养性，我喝着嘴里很是寡淡，还是我的竹叶青好喝。

　　我看见小徒弟了，大包小包的，我有些羞愧，我忘了，小徒弟没有乾坤袋，也是我这个做师父的考虑不周。我赶忙走上去，拿了东西，收进乾坤袋，又弯腰给小徒弟系了个乾坤袋。暮秋时节，早晨阴凉，小徒弟倒是出了一头汗。

　　“师尊，弟子来迟了，还望师尊恕罪。”小徒弟抱着兔子，战战兢兢地向我请罪，一边摸着刚得的灰色袋子。

　　没理他，我拿了张蓝色帕子递给了他，“擦擦吧，是我来早了。可用过早饭？”我在师父那里用过了，这时倒是不饿，小徒弟刚刚入门，修为还低，我那山头又有些远，估计是没用饭。

　　果然小徒弟摇摇头，“没事的·，师尊，弟子不饿，还是先赶路吧。”

　　想来刚才还心里不满，这时候倒是有些心疼了，我拉着小徒弟往山下走，山腰有个小破屋，要不了一刻钟就可到，御剑飞行有些不安全，我虽然是个练剑奇才，可这其他法术，我还真是半吊子。
　　小徒弟没说话，我回头悄悄看了一眼，应该是有些难过的，以为我这个做师尊的不把弟子放在心上，我也没解释，这活着就够累了，还要事事看别人脸色，那可真是太惨了。

　　路上的风景很好，我也有些时日没下来了，从前谢师兄还在时，常常带着我下山玩，远处也走不了，门主和师父不让，我小时喜爱甜食，大概小时候吃不了苦，总爱吃些甜食，那味道总能从嘴里传到我心里，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谢师兄不爱甜食，却喜欢甜的茶水，玩累了，谢师兄就把我背在背上，爬上来，再在山腰的小破屋坐一会儿。

　　小徒弟悄咪咪地把手松开了，我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回头一看，委屈巴巴地抱着兔子。我第一次做师尊，也弄不清这些孩子是怎么想的，那时候门内师兄弟，就不爱粘着师尊，总爱扎推玩，喝酒的喝酒，看图的看图，猜拳的猜拳。
　　我也懒得理小徒弟，我自问自己这个师尊还是不错的，给了我修炼的剑谱，还下山帮他找练剑的东西，除了偶尔甩脸子，我这个师尊应该、还是、大概做得不错的。

　　“好了，前面我们歇息一下，袋子里有水和食物，你先吃些，我们再上路。”我还是解释了一番，从古至今弑师的弟子可不少，据说都是他们的师尊虐待他们，这些还是谢师兄告诉我的，他总是说我还是个孩子，不够成熟稳当，日后也不要收弟子，所以总是说些反例来吓唬我。虽然我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但小徒弟看上去也不错，日后若是对我生了杀心，我可就冤枉了，故而，我还是解释了一下。

　　不出所料，小徒弟一脸高兴地望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倒是他怀里的兔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这兔子白了我一眼。

　　小徒弟脸皮还真是厚，又假装没事的把手塞进来，我勾唇一笑，果然，我边端的魅力，无人可挡。

　　木屋是真的破旧，茅草都被掀落了，几根木头也被侵蚀的差不多了，看起来很像危房呀，小徒弟一脸迟疑地看着我，连带着怀里的兔子都有些害怕。

　　“莫怕，等为师施个法术先。“还好我没忘记谢师兄教我的，一阵瞎折腾后，面前的屋子焕然一新，我欣慰一笑，还好当师父的没丢脸。又转身对着目瞪口呆的小徒弟说道：“进去吧。”

　　我把东西拿了出来，师父准备的葱饼和肉饼，兔肉馅的，一拿出来，香气四溢，那兔子倒是看着有些受惊的样子，小徒弟连忙顺毛，我忘了，这兔子也是兔肉。又拿了水壶，“吃吧，慢些吃，不急于一时。”说完，我就出去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小徒弟给那只兔子顺毛的情景，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就是恶心的紧。

　　走到半路，没转身，我又问了一句，“这兔子，你起的什么名字？”

　　小徒弟欢喜的声音传来，“师父，这兔子叫花兔，好听吗？”听到名字的那一刹那，我脑袋一片空白，又忽然回过神，“好听”个屁，一只纯白的兔子，叫什么花兔，这名字一听就是花里胡哨的，不喜欢。我大步走出去，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才消散了许多。

　　山腰的树木灌丛就多了，都有灵气，也不知道能不能修成仙，我摸出酒壶，当真是一日都离不了酒。我常常会想，为什么自己缺了几块脊骨，到底是哪个缺心肝的混蛋干的，要我这辈子怎么难过。

　　最开始那几年，我疼得都想自我了断了，简直像活生生把我的脊骨从身体里挖出来一般，从那时候起，我就喜欢喝酒，喝的昏昏沉沉的，才好过些，实在疼不住了，再拿出糖，悄悄含上一颗，也能撑上许久，后来师父和谢师兄都帮我，这几年也算好过了些。

　　一想到这些悲惨的过往，我就忍不住火大，想着这三番五次的徒弟，我觉着，罪魁祸首肯定是小徒弟，还有那只兔子，一看就不是正经的兔子，不过这也是我瞎猜的，但我还是多留个了个心眼，没告诉小徒弟我此去的另一个目的，等拿完东西，就把人送回来。

　　“师尊，弟子吃好了，我们走吧。”小徒弟的声音传来。

　　我应了一声，扣好盖子，把瓶子放回腰间，进了屋子。小徒弟还挺能吃，都吃完了，收拾得还挺干净。

　　“这兔子？你是放进乾坤袋还是留在这里？”我打量了这兔子一眼，御剑飞行，带只兔子恐怕不行。

　　这兔子还机灵，扒拉着小徒弟的袖子，小徒弟也是为难，看看我，又看看兔子，“师尊，我把它放进袋子里。”

　　“嗯”

　　等弄好之后，我带着小徒弟踏上我的无妄剑，第一站，南北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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