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晚

作者:南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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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山观虎(1)


      已是晚间戌时,韩府大厅里高高地挂起八个大红灯笼,将厅内照得如同白昼。韩守清端坐在大厅正中,他的身后一左一右立着苗疆二怪,距他不出三尺远便是域外三魔头。堂下聚集了九头鸟与银虹派两方人马,双方互相吹胡子瞪眼,情势一触即发。
      韩守清脸上带着几分诧异之色,向大堂中说道:“方才本官听说江城九头鸟中的二鸟被人毒死,嫌疑人是银虹派的一个弟子,不知是否真有其事?众位都是本官的知交好友,可真要是有人存心捣乱,本官决不姑息!”
      寇飞枭神情激动:“是他——”他伸手一指那个眼窝深陷的银虹派弟子说道,“请大人为我二弟主持公道!”
      “不错,此人是我杀的,我黄庆胜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知是不是吓昏了头,黄庆胜的嗓音带一点沙哑,“在下正在后院巡逻,正碰到一个奴仆拉着王姑娘想逃出去,我好好地请他站住,谁知他却非但不答话,反而冷不丁一爪抓来。在下还以为是钟山派前来解救王姑娘的,不得已,只好痛下杀手。”
      韩守清派人将王心慧押来当堂对质,大家才知道是阎飞鹰看上了王姑娘,想将他私自救走,不慎被银虹派弟子黄庆胜撞破,黄庆胜将他当作钟山派弟子来对付,分明是阎飞鹰理屈,怨不得别人。
      那黄庆胜上次在关公庙吃了郭峻岩和武峻岚的大亏,还丢失了威行天下的银虹令,幸而银虹令很快便失而复得拿到,总算填上了这个弥天大祸;倘若此事被帮主得知,他这颗项上人头都难保。他新近结交了早已投身银虹派的七星煞唐及,私下里用几招《银虹剑谱》从唐及那里换得了一点五毒散。今晚见到一人挟着王心慧想飞往院外,他料定是钟山派的弟子,更激起了对钟山派的刻骨仇恨,正好试一试五毒散的功效,没想到却误打误地杀了九头二鸟阎飞鹰。
      寇飞枭作为九头鸟之首,倒也不好造次,只是他九兄弟向来情深义重,同生共死,二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杀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寇飞枭暗暗向一个身形矮胖的兄弟使了个眼色,那汉子随即站出来,遥指黄庆胜:“少在你戎七爷面前放屁!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血债就要血来洗清!今日你杀了我二弟,好歹也要留下一条命来!”黄庆胜被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那矮胖汉子说话间一抖手,已从袖中抽出一条软鞭,只是那软鞭薄如宣纸,边缘带有刀锋般的刃口,这种兵刃既当鞭挥,也可当刀使;既能远攻敌人,也能近身防护,竟是长短皆宜,攻守兼备。
      此人正是在江城九头鸟中排行老七的戎飞鸱,他已知道对方身上藏有剧毒,是以再也不敢像二哥那样贸然伸爪去抓。江湖中都只道江城九头鸟的轻功和双爪厉害,却不料他们也是带有防身武器的,只是不轻易示人罢了。
      “阁下莫非是欺我银虹派无人么?”站在黄庆胜身边的羊庆喜用剑一挡,“在下就来奉陪几招!”黄庆胜暗吐一口气,先让他挡一阵,看看对方的招数也好。
      哪知那条软鞭竟然缠住了剑身,二人暗中一较劲,羊庆喜但觉对方有一股绝大的劲力将自己一拉,长剑不由脱手而去,凌空飞起。才较量一个回合,羊庆喜的剑便被对方夺走,实在是莫大的羞耻!
      羊庆喜不由往后倒退数步,而戎飞鸱不等他站稳,又是一鞭抽来,旋即以鞭作刀,直切他的咽喉。羊庆喜一个倒翻,堪堪接住从半空里掉下来的剑,总算挽回了一点面子。而黄庆胜见对方武功如此深不可测,心中更是惊诧莫名。
      那戎飞鸱见对方如此脓包,想起二哥的惨死,更觉窝囊无比。他大喝一声,正要赶上前去一鞭挥为两段,忽然觉得鞭子再也挥不出去了,他定睛一看,才发觉鞭子末梢竟已被一人抓住。此人的脑袋比平常人大一些,双目直勾勾的,又狠毒又犀利,跟他的剑法一样直接,正是从丐帮上虞分舵逃走的霍庆才。
      戎飞鸱从未想到银虹派中竟有如此好手,看来方才的确是小看对方了:这些年来,银虹派的声名如日中天,决非幸致。从来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戎飞鸱,心中竟也掠过一丝怯意。寇飞枭也意识到这是一个劲敌,恐怕戎飞鸱应付不下,悄悄向一个双目狭长的汉子一努嘴,那个汉子便一个飞纵,接在戎飞鸱之前,朗声道:“在下暴飞鸢,在九头鸟中排行老三,特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暴飞鸢虽与平常人的身高相差无几,但因长得瘦骨伶仃的,像一根竹竿般,便显得格外格外长;一对眼珠子总是向上翻,只偶尔往下斜斜一瞥,一副目空一切的神情。霍庆才暗中大怒,看来不给点颜色,他是不认得人的!
      “好——”霍庆才一字甫出,长剑已然袭到对方面门。暴飞鸢斜身一闪,右臂伸出徒手抓剑,左手向对方心口掏去。不料对方的身手实在太快,暴飞鸢右手指刚触到剑身,心口便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凉。他低下头,望着自己鲜血从胸口飙射而出,才沉沉地仰面躺下。
      “三哥,三哥!”九头鸟中的几个师弟哭喊着奔上前来,查看暴飞鸢的伤势。他们平时杀人无算,面对别人的哭泣充耳不闻,今日也总算也尝到生离死别的滋味了,看来命运有时候也公平得很。
      霍庆才从容不迫地用拇指与中指一弹剑身,几滴鲜血便顺着剑脊上细小的凹槽滚落下来,随后插剑回鞘,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韩守清一直冷眼旁观着,见江城九头鸟与银虹派的情势进一步恶化,不咸不淡地劝道:“众位大侠有话好商量,何必动武呢!众位虽然不是本官辖下的杭州百姓,但本官又岂能坐视不管?”
      正在此刻,忽闻外面的大堂中传来紧急的擂鼓声,鼓点密集,一阵阵地敲打着人心。这知府大堂前的鸣冤鼓,是以数张牛皮缝缀而成,用鼓槌抡起来可声闻数里。杭州城的老百姓,只要有重大的人命案,任何时候均可击鼓鸣冤。
      韩守清不觉精神一振,这鸣冤鼓敲得真是时候,算是解了他的围了!他干咳一声,说道:“有百姓在前堂喊冤,人命关天,本官身为老百姓的父母官,要为民作主,只得暂且失陪了!”
      好在韩府是深宅大院,前堂与后厅相隔老远一段距离,后厅的厮杀极难传到前堂;否则,在当地老百姓中会引起种种猜测,多少有些不良影响。江城九头鸟桀骜难驯,他想使用他们却调遣不动,想弃之不用又怕结下怨仇,实在是一块烫手山芋,此次既可除掉江城九头鸟,又能削弱银虹派的势力,自己则在一边坐山观虎斗。
      韩守清来到府衙大厅,连夜升堂。却是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在击鼓鸣冤,那汉子哭拜于地:“草民老母死得冤枉,求大人给草民作主!”他身后还跟着几条汉子,分别用木板抬着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其中一具还少了一条腿和一只手;那些抬木板的汉子中,其中有一两个跟告状的汉子眉眼有些相似,都是那副憨头憨脑的愣样儿,想是他的本家兄弟。
      韩守清从那汉子的禀告中得知,此人是前街卖的赵裁缝。非常不巧的是,今日晚间,他那六十多岁的老娘赵太婆到李阿婆家串门回来,走到殷家门口时,蓦地从殷家楼上摔下一物,正砸在赵太婆的身上,赵太婆当场被砸死。众街坊拿来火烛一照,竟是殷木从楼上摔下来了,那殷木顿时也气绝身亡。
      那时天已黑透,但还不算太晚,平日里街上的百姓刚吃过饭不久,男人们在一天难得的清闲时光里悠闲地剔着牙,女人们则在灯下缝补着丈夫和孩子们的旧衣服,聊着白天听来的新鲜事儿。闻得豆腐西施家出了命案,纷纷跑过去围观,一直跟到知府大堂。
      韩守清责问道:“你娘既是被人误摔砸死,只得自认倒霉,怎么会告人家?”
      赵裁缝禀道:“草民还有下情容禀:那殷木常年瘫痪在床,他的妻子豆腐西施却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二人关系也不甚融洽,邻里经常听到殷木对她拳打脚踢,焉知不是那豆腐西施怀恨在心,谋杀殷木,将他推下楼去,又误砸中了我娘?”
      韩守清命仵作当堂验尸,仅此一项,便长达近一个时辰。有的孩子顶不住睡意,已睡在了母亲怀中;那些成天价游手好闲的男人和东家长西家短的碎嘴婆子,则看得津津有味。
      衙役自去捉拿豆腐西施,那明千雪早已被众百姓簇拥着来到大堂,想逃都逃不掉。听得知府大人传唤,便有人将她从人群中推到大堂中心。韩守清定睛一瞧,果见堂下这小女子果然生得眉目清秀,袅袅婷婷,不枉“豆腐西施”的称号。或许是长年起早贪黑操劳的缘故,她的面色比常人苍白些,大大的双眸深陷进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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