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子毓

　　章九 静妃娘娘
　　（上）
　　次日早朝，皇帝当朝大力褒奖了靖王府围场扬威之功，赏赐二十匹血汗宝驹。众人颇不以为意，靖王倒是暗叹有惊无险。当日恰是进宫的日子，景琰下了早朝便入宫请安。

　　“儿臣给母妃请安。”景琰礼还未毕，静妃就迎出来把他扶起，面上颇为欢欣。拉上儿子的手，还未坐定就开口问道，“快给我说说，那个列姑娘，是怎么一回事儿？”
　　景琰颇为诧异，“母亲怎么过问起宫外的事了？”心想，自己收个幕僚，母亲都知道了？
　　还是说，子玉的身份走漏了？
　　“你府上的事情，母亲当然要关心了。”静妃笑得合不拢嘴。“你从前纳妃，都是给什么要什么，也不见你喜欢的。我就盼着，哪天你自己挑了，领回来给母亲看看呢。”静妃一脸欣慰，一下下地拍着儿子的手，她这个孩子，直愣愣地，也没有一个贴心的人，这下好了，可是盼来了。想来还要嘱咐几句，“不过你若是决定了向上走，正妃恐怕要仔细挑，侧妃你只要...”
　　“不不不母亲误会了。”景琰听了一大通，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跪正低头道，“儿臣和列姑娘不是那个样子的...”
　　“哎呦多大孩子了，瞧你慌得...”静妃娘娘高兴地紧，笑着抚他的额，让他抬起头来。
　　“母妃，儿臣真的没有要纳妃的意思，我...”景琰语无伦次。
　　静妃佯恼，“你无缘无故地带人家去围猎，又是营帐私会又是清晨骑马散心，还收了人家的东西。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景琰脑子里乱七八糟，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是列姑娘想要入府为臣，跟去围猎想方设法出风头的...”
　　“好好的姑娘跑你府上做什么？你这么由着她没有别的心思吗？”静妃一脸“我的傻儿子”。
　　景琰脸色一沉，低声道，“母亲，儿臣有事要单独同母亲讲...”
　　静妃一看神色不对，立刻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遣走了宫人，“是出什么事了吗？”有些担心。
　　景琰从腰上解下那枚沉甸甸的“香囊”，递给母亲。“她是小毓。”
　　“小毓？林家的那个小毓？”静妃心下一揪，紧紧攥住香囊，“她现在还好吗？可还病着？身边可有好大夫守着？”
　　景琰低下头，面色愧疚，“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是见到她了吗？她好不好你不知道？”静妃急的眼泪往下掉。
　　“儿臣不肖，儿臣，儿臣一时间只想着小殊，没来得及...”
　　“你真是...”
　　“母亲不必忧虑，我看她当时挺好的，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景琰赶忙安慰。
　　“她当时才三岁啊，”静妃娘娘抬袖掩面抹泪，“当时，她病得那么厉害。我要是当时能劝劝宸妃姐姐，把她提前接进宫来养着，也许当时她便逃过一劫了...”静妃从来为向人提起过当时的愧疚。小殊远在北境，她无能为力，可是小毓本是可以救的...
　　“母亲快别这样说，小毓不是也没事了吗...”
　　“她这些年在哪里长大？可有人好生照顾？病根可除了？是谁救了她，长公主可有遗愿？”静妃抬起头热切地望着景琰。
　　景琰一时不能答，只好将之前从列战英处听来的事情一一说与她听。
　　列家如此厚待，静妃心才放下了一半，神色也平静了许多，“列家当年虽不在赤焰军中，但好歹也是北境沙场的生死之交。怪不得当年列府对赤焰逆案一言不发，毫无关心之态，原来是这样......”静妃低头看着手上捏着的香囊，看到是林殊的手环，又红了眼眶，“她怎么会有这个？这个应该留在梅岭...”静妃又哽咽住。
　　“儿臣想来，也许这些年她没少打探旧事，找到了什么吧...”
　　静妃不语，低头用手捋着景琰那天晚上扯开的线头，伸手取来针线，要把扯坏的地方缝好，“景琰，这个不能收。你找个机会带她进宫来，母亲把这个还给她。”语气平静。
　　景琰一惊，“为什么？母亲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好奇，她怎么会舍得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你，”静妃摇着头喃喃道，“这可是她的亲哥哥啊。”
　　“母亲？”
　　“小毓是我从前照顾过的孩子，你这个当哥哥的认不出来，兴许我还认得。”静妃起身握住景琰的手，“小毓于你太特殊了，你又不认得她。你现在所做之事凶险，容不得半点马虎。母亲在这深宫里帮不了你什么，但小毓的事可以。”静妃敛色坐回，“她要真是小毓，就当是娘见一回旧人...”又要垂泪。
　　景琰急忙应下。

　　（下）
　　未过几日，景宁公主就召了子玉入宫聊天，末了临走，静妃宫里传话说要见见，又在静妃宫里坐了许久。
　　旧人相见，又岂是几个时辰能说尽的。
　　相认，同泣，长谈。
　　后宫人多耳杂，不敢畅聊旧事，只打听了这些年来的生活，并未来的打算。临了分别，静妃娘娘提了一大盒膏香丸药，补血的养气的安神的助眠的，要她一定提回去。

　　景琰再见到母妃已是半月有余。
　　“母妃可确定了？”景琰一进宫就追问。
　　静妃点点头，“她的旧疾还未根除，但看得出是找得了好大夫。列家这些年没有亏待过她。”
　　景琰松了一口气。
　　“只是苦了这孩子，”静妃侧过身垂眸凝神思索着，“小小年纪就知道了旧事，这些年一直在积蓄筹谋...还好她不冲动，没干什么傻事...景琰，”静妃回身攥住他的手，“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列家把她养大，给的都是从前小殊的培育，她又有天资，你不可视她为寻常女子。她来寻你，绝不只是为了庇护，她是要为洗冤出力的，你不能只护着她，你要给她这个机会，你可明白？”
　　景琰避开母亲的目光，“洗冤之事儿臣终会完成，何必牵扯她进来...”
　　“景琰！她有能力，她能帮你。只去一次围猎，就能博得公主喜爱，还有陛下的青眼，同时赢得在靖王府军中的认可，这样的人投靠你，为何不用？”
　　景琰梗着脖子想了想，“儿臣不愿让她涉险。”
　　“她是在报恩，在尽责啊！报列家收养之恩，尽生母遗托之责！”
　　景琰心下明了，但还是觉得别扭。
　　静妃一眼看出，露出一丝笑容，“景琰，母亲知道你从小就拿小姑娘没有办法，从前在霓凰跟前你都别扭，”伸手理儿子的衣襟，“你就当她是你的副官，其他的什么也不用想。你们都大大方方地，外人说什么任他们说去，说多了自然就没趣了。王府里到底是人多，你不当她是妹妹也省得被人怀疑。”
　　景琰点点头。
　　静妃拍拍他，转身拿东西，“真羡慕小毓，还有机会将来去看看江湖。”喃喃着感叹。
　　“母亲说什么？”景琰没听清。
　　静妃轻轻地摇摇头，真是多心了。两人都还未开始相处就担心分别。
　　一切都是缘分。
　　“这个，她让我还是给你。”静妃弯腰，将那枚锦囊，系在景琰腰上。“你要好生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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