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祖宗逼着上进的日子

　　考场大门一开，程耀和孙有福就被早已等候在考场外的程三叔接到了家中。

　　程三叔一大早就让他夫人安排下人打扫好房间，备好热水、换洗衣服和清淡的粥菜等。

　　本来程耀他爹也要坚持在他三弟家等程耀考完，结果在第二天就被家中的管家派人喊了回去，镇上的铺子出了问题，急着等他回去处理。

　　程三叔也在一旁劝他大哥，让他先去忙铺子的事，阿耀这里还有他。

　　最后一脸不舍的程老爷只能先回去，临走时还不断叮嘱他三弟一定好好照顾程耀，放榜后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及时派人通知他。

　　程耀三叔一路“好好好”的应付走他大哥。

　　程老爷就这样匆匆离开了县城回了镇上。

　　程耀和有福一到程三叔家就被候在门口的下人扶着去了浴室洗澡。

　　由于程耀在考试答题时一心想着尽善尽美，过于耗费心神，于是在洗澡的途中他就昏睡了过去。

　　一直守在门外的阿莫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大少爷今天洗澡用的时间，往常都够洗两回的，而且里面迟迟没有响动。

　　阿莫先是冲着门喊了两声，见少爷的没回应，就立即冲了进去。

　　一撞开门，洗澡的热水因为封闭空间而蒸腾形成的雾气就四散而开，阿莫透过雾气看到大少爷两只手摊在浴桶边上，脖子以下都浸泡在水里，一张被热水熏得微红的小胖脸微张着嘴巴正睡得香酣着呢。

　　阿莫没有叫醒他，而是拿着搓澡巾，把他直接从浴桶中抱出来，擦干净他身上的水就放到床上，换好寝衣再盖上新被子。

　　阿莫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特别利索，看来以前也没少这样做。

　　程耀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晌午才醒。

　　他是饿醒过来的。看着陌生的床帐，伸手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然后才想起他这是在他三叔家。

　　屋外站着的阿莫听见屋里有响动，知道是大少爷醒了，立即就进去服侍大少爷洗漱。

　　程耀刚洗完脸，就听见小厮进来传话，让他一会儿到小花园里用午膳。

　　一听到午膳，程耀就想起考前三叔承诺的那顿烤羊肉。他不由的舔了舔嘴巴，撒腿就往小花园跑。三叔家他以前常来，熟悉得很。

　　跑到半路上，程耀就闻到了羊肉炙烤时独有的香。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香气，跑得更快了。

　　程耀结结实实的吃了一顿美味的烤羊肉。吃到最后他肚子撑得只能靠阿莫扶着才能走路，可见那羊肉烤得有多好吃，他又有多能吃。

　　有福也吃了很多。不过，他勉强还能自己走，就不免嘲笑了好友一顿，气得程耀决定跟他绝交一个时辰。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第三天巳正是云山县县试放榜的时辰。

　　还未到巳时，一脸笑意却又强装淡定的程耀和终于开始忐忑不安的有福带着他们各自的小厮准备出门去衙门口看榜。

　　其实昨天下午程三叔就对他们说，明天不用特意去看榜。因为他明天正好要去上衙，顺道就给他们打听，一打听到就立即派下人回来给他们报信，保准比他们凑到衙门口看榜来得快。

　　当时正憧憬着榜上有名的俩人坚决表示一定要亲自去看榜，看到自己的名字在榜单上心里才踏实。

　　然而昨天晚上实在忍不住的程耀就先悄悄的找老祖宗询问：他这次有没有考中第一名？

　　凭借他敏锐的头脑，他猜想如果他这次县试没有拿到第一名，老祖宗不可能这么安静。

　　询问是结果是老祖宗都不带搭理他，一直没有出现，徒留一片寂静无声。

　　有时候无声也是一种回答。

　　自信满满的程耀莫名的相信他的猜想一定是真的！

　　所以第二天去看榜时，他一身轻松，和全程紧张的孙有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越靠近县衙，就发现人越多。

　　到最后他们几乎是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得以挤进去，幸好站的位置离放榜的地方就两步远，真正做到了举步维艰。而且他们还想着看榜时他们还能往里再挤挤。

　　巳正一到，锣鼓开道，两个衙役高举红榜大步走来，站定后高喊：“放榜。”

　　最先看到榜单的人高兴有之，狂喜有之，悲伤有之，愤怒有之，忧愁有之......

　　程耀自然是归属最高兴的那一拨人。

　　因为结果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他果然高中了县试案首。

　　同时还有一件令他开心的事情。有福的名字也在红榜上，虽然排名很靠后，但是他们俩可以一起参加五天过后的府试。

　　只这样一想，程耀的嘴就笑开了。

　　而他旁边的孙有福在确定他们俩都榜上有名后，由于环境的限制，无法手舞足蹈的他高兴得嘴巴差点咧到耳后跟，眉毛都笑弯了，激动地拉着程耀的手往外挤，一边挤还一边兴奋的高呼：“中了，我们都中了，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就引来周围人羡慕嫉妒的目光。

　　默默承受一切的程耀：......

　　好不容易挤出重围，他们身上的衣服变得皱皱巴巴，原本头上带着的毡帽也不翼而飞。不过，这些小事一点都不影响他们今天的好心情。他们一心想着赶紧回家报喜！

　　其实报喜这事儿哪里用得上他们两个，早就有机灵的下人看到自家大少爷和孙家二少爷都中了，激动的撒腿就往回跑。这可是个领赏钱的好机会，走过路过可不能错过。

　　这一天，对于程、孙两家而言注定是不平凡的。

　　程家和孙家一接到这个好消息，最开始他们是不敢相信的。在跟报喜的衙役反复确认了两遍消息后，他们这才相信，随后便欣喜若狂起来。

　　在云山县，程耀一下子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变成了路人皆知的县案首。连他们小镇上的人都天天成群结队的来程府门口道喜。

　　这两天，有一个算一个的亲戚也都来程府，向程家的老爷夫人们道喜。人多到程家人差点都招呼不过来。

　　现在镇上的人教育家中的孩子，尤其是正在读书的孩子，都是以程耀为榜样。

　　更不用说何夫子，他现在简直是乐不可支。县案首啊！至少也是个童生，而且以程耀的实力肯定会中秀才。看来以后何家私塾的招牌要换人咯！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可把程耀骄傲得不行，成天一副老天第一、他第二的样子，目空一切。

　　老祖宗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叮嘱程耀好好准备接下来的府试和院试。还用充满不屑的语气警告他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县试仅仅是最简单的一场考试，不就考了个第一名，没什么了不起的。

　　程耀：没什么了不起的......

　　正自命不凡的程耀感觉自己的小心脏被老祖宗狠狠地扎了一刀，呼吸都开始不顺畅起来。他气呼呼的丢下正在举杯庆祝的家人，一个人冲到书房埋头苦读。

　　见他是往书房的方向跑，正不知所措的程家众人更加高兴。因为读书努力还知道上进的程耀是他们喜闻乐见的。

　　府试的前一天，程老爷带着程耀和孙家的大郎二郎他们一起去的府城。

　　这一次，他们住的客栈。

　　程老爷在程耀中了县试以后，就立即派管家去府城提前预定了悦来客栈的四间上房，四间下房。

　　程耀他们刚到府城还不到巳时，办好入住后，他不想看书，想去逛逛府城，顺道看一下府衙在哪儿。

　　想一出是一出的他开始跑到隔壁房间撺掇有福跟他一起去，孙有福自然是经不住这样的诱惑。等程耀一说出门逛逛，他立即就点头答应。

　　程老爷和孙大郎劝不住他俩，就只能选择跟着他们一起去，也好看着他们，不让他们惹事，也别让事惹到他们。

　　就这样，程耀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客栈，在府城的街道上闲逛起来。

　　有福一看到好吃的就走不动，程耀也不遑多让，连程老爷都有些嘴馋。就只有孙大郎担心他们吃了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会闹肚子。

　　未免耽误明天的考试，孙大郎坚决不肯让他们吃，程老爷也立即附和他的话。

　　程耀拉着快要流口水的有福边走边嘀咕：“不让吃就不吃呗！等我们考完府试再吃，到时候看谁还能阻止我们。”

　　“就是，就是。”有福小声地回答道。

　　突然，程耀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了下来，踮起脚尖看起了热闹。

　　原来这家客栈的店小二正在驱赶一对没银子结账的主仆二人。不仅如此，那小二一边赶人还一边开口嘲笑：“还想去考府试哩，我看你们今晚连个落脚地儿都找不到。没钱还给我装有钱的大少爷，都被戳穿了还不承认，非要说银子和玉佩是被偷了，好心帮你们去报官又非得拦着不让去。”

　　“大家伙儿都说说，有这样白吃白喝欺负人的吗？还读书人，我看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怕不是骗子？这年头骗子也多。”

　　“不能吧！看模样长着这般俊秀，说不定真是遇到小偷了。”

　　“你这婆娘，可不能因为他长得好看，就偏信他呀！”

　　“......”

　　随着四周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也就越来越大。

　　程耀眼见那对主仆的脸色越来越差，主仆中的下人一脸愤懑，似乎想冲上去手撕那店小二，却被一副书生打扮的主人硬生生的拦着。

　　程耀看到这里，一把推开周围的人挤了进去，快步移到那对主仆的身边，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认识他们，还说今年他们是一起参加的县试。

　　一说完，程耀不慌不忙的从荷包里拿出一小锭银子递给那店小二，霸气问道：“这点银子够这位少爷结账的吗？”

　　“够了，够了。”刚才还嚣张的店小二点头哈腰地朝着程耀回应道。

　　随后见他转过身对那对主仆致歉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差点就冤枉了这位公子，小的在这儿给公子赔礼了，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

　　主仆中的少爷无意与小二搭话，只对他挥了挥手，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倒是那下人对着店小二‘呸’了一声，扭过头不肯再看他，反而一脸感激的望着解围的程耀。

　　店小二见此不在意的笑了笑，捋了捋肩膀上搭着的抹布，再次对着程耀他们欠了欠身，就转身回客栈了。

　　程耀一脸笑意的对着那好看的少爷道：“这位公子，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又见面了。我叫程耀，还请你多多指教。”

　　一直沉默的张意之终于开了尊口。他道：“原来你就是云山县今年的县案首！指教不敢当，在下张意之。这次还要多谢你，银子我会还你的。”

　　程耀不在意的说：“银子倒是小事，关键是这几天你们住哪儿？这附近的客栈可都住满了。要不，你们还是去这家客栈算了。”

　　不等张意之说话，他的下人突然插话进来，他对着程耀拱手道：“小的墨言替我家少爷多谢程公子的关心。不过程公子有所不知，就是因为有人出高价想在这家客栈租一间上房，这家客栈才把我家少爷给撵出来的。本来我们的盘缠就是在这家客栈被小偷偷走的，店家也是有责任的。所以当时和店家商量免费让我们住到府试放榜后。谁知这店家不守诺言，为了多赚钱，直接把我们的行李给扔了出来，这就是一家黑店！”

　　程耀听闻他们的遭遇后，很是同情。但他也不好问他们为什么不选择去报官，让衙役去捉拿小偷。并且听之前店小二的意思，他们还阻拦报官，看来里面还另有隐情。

　　索性他也不管是什么原因，想着相逢就是有缘，程耀就准备邀请张意之同住。

　　他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对张意之说：“如果张兄不介意，可以来悦来客栈和我挤一挤。”

　　程耀的话音刚落，张意之就出言婉拒。

　　这时程老爷和孙有福他们终于拨开人群，艰难的走到了程耀的身边。

　　逛街不易，程父叹气。

　　程耀转眼间就消失不见，让程老爷担心不已，就怕他被拍花子给拍走了，毕竟他长得这么有福气。还好后面听到他的声音，这才知道他是去管闲事了。

　　程老爷见状，满脸笑意的对张意之说：“这位小公子，你也先别急着拒绝。现在于你最要紧的难道不是明天的府试吗？小儿既然真诚的邀请你同住，你就再考虑一下吧。”

　　见对方父亲亲自开口邀请，张意之就不好再拒绝这份好意。

　　他对程老爷执晚辈礼道：“晚辈张意之，见过程伯父。其实晚辈的祖籍就在这开阳府，只是晚辈一出生就没回来过，不曾想会在家乡遇到这样的事情，说来惭愧。而且程伯父和程兄如此盛情相邀，意之也不是那等不识好歹之人，这就随您同去。”

　　程老爷见他同意，立即上前，打算帮他收拾散落在一旁的行李。

　　程耀和孙家兄弟他们也跟着帮忙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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