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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前程
小娘子摇摇头,看着云聿虽然健硕却细皮嫩肉的,和皮影上膀大腰圆的样子不大像。盯着云聿探究了一会,小嘴憋了憋,“不是将军,那怎么给我买丑丑的将军皮影啊。”
“云小郎君,如此年纪,如此沉稳,所盼之事,不过是时间而已。”宋老夫人真诚地宽慰。
这一老一小,与云聿只见过一面,和他说这些话,心里难得有些触动,“多谢老夫人!”
与宋老夫人道别后,云聿便去寻尚辇局的宫人紧急安排大朝会事务。元日的朝会,容不得半点差错。
宋广平带着百官站于涵元殿内,读着晦涩难懂的骈文,汇报着百官一年的功绩,大赞盛世辉煌。之后冯一又字正腔圆地宣读着皇帝对百官功过的奖惩,百官们则端端正正,不敢有一丝松懈,恐御史台查处。各国使臣纷纷进贡,尽显大国威仪。
终是熬到了散朝,提升俸禄的官员满心欢喜地回家去了。未得好处的,都是一脸疲倦。
云聿散朝后又转去殿中,赏了平时办事牢靠的,才出宫去。
刚进了外院的门,沈青芝便冲上前来,对着有些疲倦的云聿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
“昨日可有守岁?怎兴致还如此好?”云聿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事先备好的守岁钱,扔了给了她。
沈青芝一边高兴地数着铜钱,一边催促道:“阿娘他们都在屋里等你呢!”
云聿进了正堂,众人都在堂里,云聿一一说了些吉祥话,又给沈树之备了守岁钱。陆嬷嬷小心翼翼地给云聿端来了一碗屠苏酒,云聿接过一饮而尽,云祺却又端来了椒柏酒。
“青芝和树之都已喝过了,该你了。”陆嬷嬷笑着说。
这椒柏酒的味还不如那屠苏,云聿心知这几位盼着他过得好,也是一饮而尽。
众人围坐在堂里说话,沈青芝缠着云聿说宫里守岁的各样节目。云聿只答同寻常人家一般,只是规模大些。
不知是喝了两碗酒还是一夜未睡,云聿坐在位子上仍觉头重脑轻。可就别重逢,又是元日,他也不想败众人兴致,仍撑着说笑。
良久后,瞥见云聿不停闭眼抚额,一旁的云叔忍不住劝道:“郎君一夜未眠,去躺一会儿吧。”
周氏这才见云聿满脸疲惫,也急忙从旁催促,“说得高兴了,聿儿赶紧去歇息吧。”
“不急,吃过午食再去。”
陆嬷嬷赶紧拿来了热好的精致事物给云聿先吃。云聿略微吃了些,回了院,解衣躺至榻上,反而又精神了些。
出宫后,云聿难得思绪又有些紊乱,不停想着眼前境遇。这尚辇局奉御终是內侍官,周旋在各宫主子之中,接触不到地方及朝堂中心。他若只是仰仗皇帝养子的身份,到时再由皇帝指个贵戚女子,那他这一生不过是因父亲荫庇。
可自己年纪尚幼,怕是做什么都服不得众,更何况哪是自己想做什么便能做的。
“你不是将军吗?”
一个八岁的小娘子都能将自己看穿,而他的兵法、武略在文渊馆的皇亲国戚中,又是一骑绝尘的,皇帝必定也知他抱负。
再等等,却怕年近七十的薛慎言等不到,他如今该怎么办?
云聿在家中这几日甚是悠闲,他一內侍官,又是个刚十五的少年,官员们也懒得巴结,门可罗雀,多了久未有之的自在悠闲。
初四,云聿仍是要去殿中省办公。披着星辰,由云叔领着在永崇坊内的胡饼摊子上买了一热腾腾的胡饼,骑着马,穿过小半个外城,才到宫城。
到了尚辇局,照旧给了宫人们安排事宜。
“周婕妤怀了身孕,舆辇上切勿忘记放软垫,皇后处同礼......”云聿事无巨细,向管事的太监一一交代清楚。
一旁的奉御待办事的人都退下后,不住地唉声叹气,“长安殿的主子那本就难伺候,如今承仙殿那儿又矜贵,难啊~”
皇帝对皇后是越来越不待见,可皇后是六宫之主,端着脸面,如何也见不得周婕妤压过了自己。虽不再寻云聿的茬,可这些公公的日子没一个好过的。
“奉御慎言,我们做好自个儿的事便是。”云聿提醒。
奉御结结巴巴还要再说些什么,却也知自己哪有资格妄论,只叹了一口长气,咽下心中无数郁结。
这几年的奉御做下来,云聿几乎摸清了宫里每个主子的品性。因太子李谦的母妃赵丽妃如今不得势,皇后和周婕妤可都不甘心,暗潮涌动。云聿若是有心与哪位皇子走近,都可能惹上杀身之祸。
因未满十八,还是去文渊馆学习。路上,没了冯胜跟在后头,还有些不习惯。冯胜在云聿出宫后,便被调去了长安殿内,服侍三皇子。
进了崇业堂,学士仍未到,众人还在闲谈。
“没想到宋广平那老头,又老又倔的,孙女竟是那般精致,就是太小。”姚廷手上拿着谢公诗集,坐在那与众人说着宋韵轻。见云聿进来,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不信,问云承义。”
众人年龄渐长,偶有人也会说些自己与府里通房丫头的风流韵事,不想姚廷今日说起了宋韵轻。
“不过是8、9岁的小女童,姚公子未免夸大了。”众人听云聿说姚廷夸大其词,朝姚廷翻了好几个白眼后,一哄而散,各自回了位置。
“那不是今后会长大吗!不过宋广平管得太严,小娘子木讷得很,连诗词也不懂得赏。”
姚廷的一番话让云聿心中忍不住地犯恶心,给上几拳也难解的恶心。姚懿嗣经营一生,三朝重臣,不曾想竟教出招权纳贿的儿子以及这样满脑子浆糊的孙子。
想到宋广平,云聿也有些唏嘘。宋广平行事太过耿直,邢赏无私,任人唯贤,又严禁权贵之间的恶钱流通,朝野上下已然得罪了不少人。皇帝用他为自己整顿朝纲,却也因其屡次犯颜进谏而不喜。
云聿对他是敬佩的,论能,姚懿嗣或许更胜一筹,但论行,宋广平却是以身作则,上行下效,非才者不取,力求杜绝奸佞。整个朝堂政局清明,收礼受贿之风亦被削杀。
可是有些事,即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非轻易能改变的。终究皇帝才是下棋之人,好用便用着,不好用了或不想用了,就换。宋广平有辅佐之才,却没有八面玲珑的圆滑,希望皇帝今后因他功绩,而让其善终。
如今崇业堂内,皇长子安阳王李直因已成年,娶王妃,而出宫不学。李谦已于三年前册封为皇太子,入主东宫。三皇子秦王李升谦恭勤学,只是为人怯懦,年纪尚幼,为人、处世皆不如李谦。
下了堂,文渊馆外头的小太监见云聿出来,迎上前,说是冯一在殿中省请他过去。
进了殿中,冯一正严肃端坐着,督查各局奉御的公事,云聿也入了座,一同受考。等众人散值离开,云聿自然留了下来。
“出去了,可还习惯?”冯一缓和了严肃的神色,问道。
“刚出去,真有些不习惯。”
“这般朴实一些的日子,是不是也挺好?”
云聿闻言沉默不语,冯一见状不禁失笑,又忍不住叹息。“如今这样,你若不多求,做一只小狐狸,这一生好混的很。哎~也罢,年幼总是有资本的,你要闯也可试试。”
“还要指望你多点拨点拨,好让我少栽些跟头。”云聿笑着说道。
冯一大笑,“你这意思是我是老狐狸?”
“岂敢,岂敢。”
“咱家不过是比常人会看颜色些,又比常人忠心些。”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咱家还指望你养老送终呢!你这竖子可悠着点。”
“得,我这什么都没做上呢,阿翁怎么咒我?我定努力保住这命来给你养老。”云聿也难得开了个玩笑。
他明白冯一的意思,平平淡淡又衣食无忧,比之在朝堂起起伏伏,在边关冲阵杀敌,舒适又惬意。若他当时未曾亲眼看着父亲战死,他也许不会选如履薄冰的日子,可现在他怎么也不可能选择安逸。
又说了些闲话,云聿便出了宫。
旬日后,又逢上元节休沐。
这是全年中,西京最热闹的三天,宵禁解除,家家户户、男男女女都走出门去坊间、市里赏灯。
第一日一早,王沧州府上就来了人,延请云聿带上家眷,去他府上赏灯。云聿心中早有预料,虽不知为何王沧州愿意帮他,与他走近。可云聿在朝堂上确实需要有人扶持,而如今也只有王沧州一人可结交。
自家宅子里,陆嬷嬷也带着小辈们在院子里、清思园里各处悬挂花灯。听闻云聿受邀,沈青芝又缠着要去。
云聿冷了脸,“不要胡闹!”
他并不反对女子抛头露面,也指望沈青芝今后巾帼不让须眉。可这种家宴不可能只邀请了云聿,命妇之间大多相熟,在内院设宴,沈青芝也不能跟着自己,去了反而不自在。
况且人多口杂,不如将其留在家中,由云祺他们带着去街上赏灯游玩,又尽兴,又少了麻烦。
沈青芝见云聿严肃的神色,嘟囔着嘴,眼眶红红地掉头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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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将啰啰嗦嗦的六千字改成了三千字,强迫症头铁扑街作者,不想让文太脱离逻辑,还是想在前面做些铺垫。大家看这些朝堂的东西应该会很无聊吧,真希望大家能坚持一下,等男女主长大,真的很甜,包甜!还是感激每一位坚持看到这里的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