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的黑白羽翼

作者: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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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逸风剑道馆。
      “喝——哈——”
      柳仁慢慢地巡视着偌大的道场,看到这些年轻人专心致志练习的样子,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偶尔,他的目光落在一两个气魄十足的身影上,有一点点怅然。
      “老师。”一名学生恭敬地上前,为他带来一位访客。
      他定睛看去,不由脱口而出:
      “谦永?”
      高挑帅气的男生勉强一笑,“我是谦远。”
      “哦。”柳仁露出一个恍然而抱歉的笑,“原来是谦远啊。”
      风扬谦恭地行了个礼,“老师,好久不见。”

      两人走在安静的庭院里。
      “是吗?这么说,现在教授剑道的也是北辰一刀流的传人?”
      “恩,应该是。”
      “那说不定是我的同门兄弟了,呵呵,”柳仁(原名柳生仁)淡淡地笑,忽然又皱眉问,“你真的是谦远?”
      风扬一脸诧异。
      “呵呵,没什么。我只是记得,你以前从来不会叫过我老师。每次都是‘老头,老头,那个秃头的老头’,唉,我记得我那时明明才四十岁来着,而且好象也没有秃头啊。”
      风扬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为什么又突然想拿刀了?”柳仁蓦地出声。
      风扬怔住,他还没有告诉老师他来的意图,看来已经被这位睿智的长者看穿了。他沉了一口气,认真地说,“为了和杜谦永的决斗。”
      “果然是为了决斗啊……”柳仁无奈地笑,兀自踱入中庭。
      风扬急步跟上,“那么老师你愿意帮我吗?或者,因为对方是杜谦永,所以你不愿帮我。”
      柳仁微微侧头,“我还什么都没说,谦远,你自己已经在胡乱猜测了,以你现在的心境,怎么可以重新拿刀?”
      和这个沉稳的长者比起来,他就象座随时准备喷发的火山。
      “谦远,我对你们决斗的起因不感兴趣,虽然这原因对你们或许很重要。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赢过你哥哥。”
      “……我只是想赢他,就是想要赢过他,除此外没别的原因。”
      “那么你觉得能赢过他吗?”
      他顿了顿,口气有些忿忿,“……连你也认定我赢不了他?”
      “不,世界这么大,我不能这么笼统地下定论。”柳仁依旧不紧不慢,“但如果是剑道,你却真的赢不了他。”他早就有这样的感觉,这个孩子被用错了地方。
      果然如他所料,身后的年轻人不甘地反驳,“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
      柳仁浅浅一笑。热情,这便是这个男孩的优点。他的身上始终有一种火焰般放肆的热情,总是四处辐射,难以收敛,但是剑道恰恰不需要这么无谓的热情,它是含蓄的,会心的,太过张扬只能适得其反。所以他才会觉得谦远是被用错了地方。
      看着眼前越发英俊高大的杜谦远,柳仁不由联想起杜谦永,心里涌出一股“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他是看着这对兄弟长大的,一直到那件事发生,他主动离开杜家为止。他尤记得当年头一次见到这两个少年时的惊喜。不管怎么看,他们都是修习剑术的绝佳苗子,身体敏捷,悟性极高,且天赋异禀。渐渐地,他也可以分清他们两兄弟。其实是想要搞混都难,因为这两们二人的性格实在是天差地别,杜谦永冷静内敛,杜谦远则热情外向,但或许是太过热情,让他对任何人和事都只能保持三分钟热度,修行也一样。于是不知不觉间,杜谦永就走到了他的前面,一直走到某个无人能及的顶峰。而他们骄傲而苛刻的父亲,自然没有耐心停下来等他的第二个儿子。
      他时常会替谦远觉得遗憾。同样的教育方式,哥哥如鱼得水,弟弟却如坐针毡。只能说,杜家的教育手段成就了杜谦永,却荒废了谦远。其实,如果换一个环境,弟弟并不见得会比哥哥差。
      那件事情以后,杜家遣走了大批佣人,花了不小的一笔封口费。他则是非常识时务地主动请辞,连同另外一位教授弓道的男子。余下来的事,他不知道,也无心去知道了。
      不过现在看见谦远,他却会觉得一丝愧疚,如果他可以不那么明哲保身,这个男孩或许不会象今天一样。
      所以他微微点了下头,“我帮你,谦远。但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
      谦远惊喜地抬头,“多谢老师!”

      “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也只能稍微指导你一下。你现在先来试试居合。”在宽大的道场里,柳仁吩咐已经换好剑道服的谦远。
      “居合?”那个不是初学者练习的东西吗?小时侯已经练得够多了。
      柳仁看出他的疑惑,从容道,“你不要以为居合是初学者才练的东西,不但是练姿,它同时也是练心,况且你已经有几年没有碰刀了,现在有必要找回感觉。以后诸如此类的说明我不会在说,你要么听我的吩咐,要么就离开。”
      谦远不再说话,静静地站到场地中央。分开两脚,微微倾身的姿态还是那么优美漂亮,拔刀,横一文字,竖一文字,以及袈裟斩,动作完成得缓慢舒展,刚劲有力。天才不愧为天才,他和杜谦永,身体上的优势都是不言而喻的,柳仁非常满意地看在眼里。很快,他允许他试斩。那柄闪着寒光的刀脯一出鞘,电光火石间,木桩便悄然滑落,当几名学生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刀早已入鞘。
      可能仅仅零点几秒的时间,留在观者印象里的,只是眼角一闪而逝的寒光,一缕犀利的短促的风,以及一分为二,切口整齐的断裂木桩。
      快得令人叹服!
      但是杜谦永,一定可以比他做得更好。这才是问题所在。

      星期六早上,毛毛雨飘得洋洋洒洒。
      这是嘉夜第一次来杜谦永家——大得几乎可以称作庄园。有郁郁葱葱的树林,静谧宜人的人工湖,和偌大的高尔夫球场……主别墅是一栋象牙色的欧式建筑。但那却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她被领至一间位于竹林深处、与世隔绝的武道馆。古朴光洁的木屋,隔音效果异常的好,走进道场的那一刻,外面的雨声变得几不可闻,但这奇怪的肃穆氛围却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道场里端坐着几位身穿剑道服、表情严肃的男子。
      就在嘉夜完全不知所谓,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身后的木门呲啦一声被拉开。她回头看去,进来的竟是身穿剑道服,手握长刀的风扬!
      差一点点她就认不出他。不单是那身陌生素雅的剑道服,还有他那头原本漆黑如墨的半长发,竟赫然挑染成惹眼的栗色,比起杜谦永略长而飘逸的碎发,明显更加随性不羁。这个样子和杜谦永站在一起,俨然成了两个人。
      “……还记得你说的话吧?”杜谦永蓦地出声。
      风扬带着不置可否地微笑先看了嘉夜一眼,然后才转向杜谦永,故作轻松地撇撇嘴,“放心,我不会赖帐。”
      杜谦永眉头轻锁,“如果那个时候你是太冲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这算什么意思?决斗?开什么玩笑?嘉夜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刚才风扬那个奇怪的微笑已经让她差不多猜到事情的原由,她一面痛恨这个家伙随便就把她牵扯进这无聊的决斗,一面却又忍不住替他担心。他为什么非要执著于赢过杜谦永?他又怎么可能赢得过杜谦永?她万分紧张地注视着风扬:说你后悔了吧!走出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这个白痴!为什么你总要做这种幼稚可笑的事情?
      回答她的只是风扬静静的凝视,这个瞬间,他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那张时刻玩世不恭着的笑脸,就这么突然在她面前变得既苦涩又酸楚。
      他的眼里闪烁着无数理不清头绪的、混乱的决绝:后悔?我可以吗?一但现在后退一步,就等于注定我永远只能当杜谦永的影子。
      这么想着,他微微地张了张嘴,好想现在就告诉她一切,把心里憋了那么久的奇怪和强烈全部倾倒出来,可是尝试了好多次,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算了,说那些都只是多余。只有赢过杜谦永,他才会变得有资格,他的话也才会变得有意义。
      是你让我走到这一步的,嘉夜,你一定要好好看着,给我哪怕一丝鼓励吧。
      两个人沉默着从嘉夜身边走过,裙摆掠过她的眼角,在她面上扇起一缕风。空气里的冰凉似乎加剧了,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无差别决斗,点到为止。”其中一名身着剑道服的男子用平板的声音这么宣布。
      残酷的决斗,还没等她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要开始。
      风扬和杜谦永相继站到场地中央,左脚向后斜撤,迈开一个扎实漂亮的弓步,同时低首含胸,绷紧身体的每一处肌肉。这一瞬的寂静散发着一种可怕的惊心动魄。在拇指抵着的刀柄下,那即将出鞘的是寒光摄人、货真价实的真刀!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难道他们把她叫到这里,就是要让她目睹一场可怕的手足相残?!就是要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这个扫把星的缘故?
      端坐在道场里,她却只感觉天旋地转。
      气势凌厉的拔刀只在瞬息之间!凛冽的刀光象针一样扎着人眼,冷金属相撞的声音时而尖锐时而空洞。
      杜谦永的招式依然犀利,每一击一斩火候都相当到家,速度更是令人瞠目,惊人的臂力常可以将对手的兵器震得脱手!然而目前看来,风扬似乎也发挥得不错,竟然可以抵挡住杜谦永好几次全力一斩,这在在场的一行剑术修行者眼里,无疑是相当惊人的。
      “当”的一声拼刀,嘉夜被吓得怔住。
      那两个人,也许这么多年来还从没有象此刻一样离得如此之近!锋利的刀刃就架在他们眉宇之间,正磨擦出如冰块破裂般的一连串嘶鸣,冰冷刺耳,充满敌意。就如同他们此时对视的眼神和紧锁的眉头,如同他们身上散发的狼一样的暴戾。
      几乎拼尽双臂的力量,风扬才率先将杜谦永咄咄逼人的压迫式进攻挡开!
      随着“镗”的一响,杜谦永向后退的步伐竟头一次有些不稳。
      ——杜谦永绝少出错,想要赢他,就一定不能放过他出错的那一瞬间!
      不能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孤注一掷的光闪过风扬的眼睛,随即一个凶狠的竖斩向杜谦永劈头落下!无论是力道或是速度,这一斩都势在必得!
      杜谦永紧急地挥臂迎上!在离额头仅一分米的地方惊险地横拦下直劈而下的刀刃!
      然而他的动作依旧有些勉强,由于刀刃离自己的头顶太近,以致于他无法顺利施力。想要在这种处于下方的劣势下扭转乾坤,光用刀技是行不通的。
      于是他忽然起脚,一记侧踢狠狠将风扬踹开!
      “呃!”风扬捂着腹部连退好几步。他险些忘了,决斗是无差别的。
      两人的距离拉开,处于危险的对峙状态。
      现场的气氛很微妙,好象连呼吸都可以将对方置于死地。
      激烈的格斗和紧绷的神经让风扬的耳边变得嗡嗡的,他只能听见强迫自己咽下的声声喘息。半失聪的听觉,以及险些要被压破的肺,让他不禁要怀疑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狼狈。为什么杜谦永看起来还是如此从容冷静,而他却辛苦得要命?
      安静的空间里有一种隐蔽的气味,沿着空旷的房顶屋梁,飘过四周陌生冰冷的视线,合着汗水和嘴里的血腥味,悲天悯人地向他袭来。
      那是孤独的气味。
      这里的一砖一瓦,那些身穿剑道服的人们,没有一样是站在他这一方的。他该知道的,自他一脚踏进这方土地,他就该知道的:这个空间排斥着他的存在。
      只有嘉夜。
      那双被汗水迷湿的眼睛里,小心地映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只有她不是属于这里的,她身上留存着和他在一起时的气息和剪影。他很庆幸她能来这里。
      给我哪怕一丝鼓励吧,我想我是真的需要。
      杜谦永变换了握刀位,他的一颗心又再度警惕起来,手指下意识地捏紧刀柄。柳仁老师的叮嘱回响在耳侧。
      ——千万不能错失良机,杜谦永不可能失误两次,一旦错过,你必无胜算!
      该死的,他就是错过了!不过没关系,没有机会,他可以自己制造机会!
      眼神刹时变换,一个势如破竹的前刺!
      杜谦永反手竖挡,一个精巧地转腕,又稳又狠地将风扬的刀逼开,同时由守至攻,一刀上段刺袭向对手!
      风扬紧急回避,锋利的刀刃舔着他的左肩而过!
      两人不知不觉间几次换位,以迅疾如风的速度回转,霸道飘舞的衣炔渲染出一副华丽却血腥的画面。
      偶尔,两人兵戎相向的场景会象电影镜头一样定格在嘉夜脑海中,比如此刻,右边的是风扬,手里的长刀刀尖向上,目标直指对手的头部,前倾的身体象追捕中的猎豹,无数条衣纹和褶皱自手臂和腰际向后撤去,仿佛可以听到风声猎猎;左边是杜谦永,毫无破绽地侧让迎击,刀紧迫地架在下颌,相比动态的风扬,他却是如雕塑般的静态,身体恰到好处地微微后倾,眼神依然是居高临下的孤傲。
      嘉夜眨了下眼,眼前的画面又陡然剧烈起来。她忽然一瞬间恢复了心跳,恢复了理智。傻了吗?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目睹这种无谓的游戏?那两个自相残杀的男生有没有丝毫注意一下她这个旁观者的心情?不管这件事是否与她有关,她的立场都象个蠢到极点的白痴!
      风扬,哪有人象你这样随便就把谁当成赌注的?
      还有杜谦永,为什么你要纵容你弟弟这么无聊的提议?
      出了互相伤害,她看不出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结局不管是怎样她都无法接受。
      于是她默默地起身,盯着自己脚下的影子,虚弱地离开。
      身后又一声铿锵的撞击,她的心也猛地被撞,然而她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力量仿佛突然从身上消失。原本处于攻势的风扬,一下被杜谦永的刀劲推得好远。
      嘉夜的离开,带走了他身上最后可凭依的勇气。
      没有了支持,他也不能输!可是现在除了不能输这个念头,他究竟还能依靠什么?
      杜谦永的攻势开始变猛变快变得应接不暇,他向来是后发制人,在对手筋疲力尽得近乎绝望的时候,他便开始用自己惊人的持久力给予对方最冷酷的打击。
      所以每一个输给他的人,最后的表情,都象是永远无法从震惊中苏醒,永远无法抬起头来。
      持久的拼杀,不仅磨灭人的力气,也磨灭着人的意志。
      他终于虚脱地单膝跪在地上,突然感到不可思议地疲惫,如果不是凭靠那把撑在地上的刀,他想他可能连支撑下去的力气都没有。
      他记得自己即使一个人对付十个混蛋也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在杜谦永面前,他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该死!太夸张了吧!
      他试着起身,却惊恐地发现右脚已经没有知觉。麻木了吗?他紧锁眉头,也难怪,他太没策略了,一开始时消耗了太多力气。
      杜谦永迟疑地迈开一步,却并没有趁势进攻。四周的人都不由觉得古怪。为何不进攻?明明可以现在就结束一切的。
      风扬抬头,读出杜谦永眼里的苛责:
      如果是男人,起码不要连输都输得这么难看!
      该死!他是真的在鄙夷他!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股力气,他拖拽着麻木沉重的身体完成最后凶狠的一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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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大大们,现在才来更新实在是抱歉至极!偶的电脑坏了,前两天抱去修,谁晓得修了以后偶的上网密码也跟着不见了,因为偶一直是让电脑记着密码的,重装系统以后上网程序和密码都跟着不见了,偶下了程序,但怎么也想不起密码,总之经历了许多波折才重新修改了密码,所以直到现在才能上网,这几天,电脑里面乱糟糟的一团,也没什么心思写文,实在是抱歉了。
    感谢大家的关注,现在开始会恢复更新。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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