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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顾之珩猛踩了一下油门，冲上了小区地库的陡坡，起落杆慢吞吞地升起，擦着他的车顶而过。
大街上车水马龙，就算他有飙车的心，也没有飙车的地方，只好被迫在车流中缓慢前行，心头的烦躁层层叠加，无处排解。
他鲜少会有这样不能控制情绪的时候。
他没想到自己会有被赶出家门的一天，更没有想到夏苡会这么坚持要离婚。今天回家以前，他想好了，要和夏苡好好坦诚地交流一下，没想到却反倒闹得更僵了。
给夏苡介绍更好的发展机会，难道也错了？
那条爆料的微博，他当然知道营销号是在无事生非，只是提醒提醒难道也错了？
看到夏苡哭了他想安慰一下，省得说他冷漠无情，难道也错了？
……
这阵子的夏苡，简直和以前的温柔体贴判若两人，敏感、多疑、易怒、倔犟。以前他经常十天半月不回家，拍电影的时候更是有三个月不离剧组的记录，夏苡都不会来打扰他，顶多就是给他发发消息，有一次忍不住了来探班，被他说了一句之后就再也没在工作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过。
可现在，夏苡简直和市井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一样，电话追踪、探听隐私、拈酸吃醋，甚至连他的工作都要干涉。
这不，还动上手了。
手腕上一阵刺痛传来，他低头瞥了一眼，上面一圈牙印很深，中间还渗出血来，看起来有点吓人。
心头的烦躁无处排解，他打开了车载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里面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韩予旻，别玩了，”他淡淡地道，“回家给我开个门，我今天没地方住。”
韩予旻的公寓离雲御庭不远，开车十多分钟就到了，顾之珩在门口等了十分钟左右，韩予旻才匆匆赶到，抱怨道：“今天是我攒的局，全被你搅合了，你怎么赔我？”
两人是大学同学兼室友，一起创建了旻珩传媒，一起合作拍摄了《鲶鱼的一天》，一起走过了最艰难的创业时光。
韩予旻长袖善舞，善于资金运作，负责公司的运营和影视作品的出品；顾之珩才华横溢、眼光独到，负责影视作品的选题、拍摄。两个人的合作天衣无缝，短短四年的时间里，公司独立运营、合作开发了近十部作品，其中顾之珩的两部电影以低成本创造了高盈利，让旻珩传媒一跃成为影视圈的新贵，俨然有了和老牌娱乐公司星河娱乐分庭抗礼的架势。
两人的性格喜好完全不同，一个爱玩爱闹，一个骄矜清冷，平时都很嫌弃对方。
顾之珩没搭理他，径自进了门，在吧台那里倒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你回去继续，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这模样，颇有几分借酒浇愁的味道，韩予旻惊了一下，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再去继续，赶紧在他身旁坐下了，试探着问：“出什么事了？明天就要开机了，《诱惑》可是部大制作，你可别出什么岔子。”
“怎么，赔不起吗？”顾之珩靠在吧台上，面无表情地问。
“赔得起，有你在，什么都赔得起，”韩予旻立刻服软，“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你最想拍的题材，不好好拍怎么对得起花的那么多心血？”
的确，悬疑类的作品是顾之珩的最爱，去年在某个网站发现了《诱惑》这本小说后，他惊艳不已，立刻就决定买下版权拍成电影。
前期的准备工作一波三折，买版权因为作者和网站的纠纷差点被别人捷足先登，写剧本换了三个编剧都不满意，最后请来了原作者一起捉刀，连改了十多版才定稿，后来的置景和道具更不用说了。
他想要拍出一部完美的悬疑片，并填补国内系列悬疑电影的空白。
所以，当夏苡干涉他的选角时，他才会这么恼火。
选定俞艺湘饰演郑珏这个角色，虽然他有一点私心，但确实是因为俞艺湘的表现力上佳，气质和容貌上也很适合角色病娇的形象，又是新人容易调教，至于那个经纪人杜冀，这和他压根儿一点交集都没有，他连搭理都懒得搭理，谁还记得这人曾经和夏苡吵过架？
“女人是不是都会蛮不讲理？”他皱着眉头问。
韩予旻愣了一下，终于砸吧出几分味道来：“和夏苡吵架了？”
顾之珩点了点，抬起手腕在韩予旻面前晃了晃：“看，她给我的礼物。”
韩予旻呆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夏苡是只小绵羊呢，原来也是个有脾气的小野猫，这一口挺狠的，没留情，是该给你点教训。”
顾之珩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阴鸷，韩予旻的笑声渐止，不由自主地抹了抹鼻子，讪笑了一声：“欸，别生气，这不是夏苡对你太好了嘛，我看着都嫉妒，难得发发小脾气你就别生气了，回家哄一哄就把事情掀过去了，女人嘛，谁不爱听好话？我就不留你在这里睡了。”
顾之珩冷冷地笑了：“她把我赶出来了，要和我离婚。”
韩予旻彻底呆了，揉了揉耳朵，一脸的怀疑：“我是不是听错了？”
顾之珩轻哼了一声，拿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韩予旻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半天才安慰道：“放心吧，一定是吓唬吓唬你的，她爱你爱到骨子里去了，当初她都……”他的声音顿了顿，“总之，她不可能真和你离婚的，你也悠着点，别把人欺负狠了，总归是你老婆。”
顾之珩的心情略略舒畅了一点，矜持地点了点头：“我也这样觉得。先让她冷静一阵，等转场的时候我再回去，她应该能想明白了。”
韩予旻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场？”
剧组一开始的戏在安州市，转场去国外最起码要几个星期。
顾之珩瞟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
“不是，我说你真的喜欢夏苡吗？”韩予旻纳闷地问。
顾之珩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喜不喜欢并不太重要，过日子而已。我不讨厌她，结婚离婚又太麻烦，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韩予旻看着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好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得了，我不多说了，祝你好运。”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边喝边东南西北地聊着，渐渐有点头轻脚重了，韩予旻深怕耽误明天的开机，把顾之珩哄去睡觉了。
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因为手腕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还是因为这床不够舒服，顾之珩翻来覆去睡不着。
夏苡无声流泪的脸，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眼前，那双浸润了泪水的眼睛，仿佛黑色琉璃，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吻去它眼底的悲伤。
不会还在哭吧？
顾之珩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其实夏苡很少哭，因为她的眼睛不太好，曾经动过手术，这阵子她的情绪很反常，哭了好几次，前几次都是眼圈红了红，没掉几滴眼泪，他也没在意，今天是最严重的一次。
想了好半天，他还是拿起手机，在对话框里编辑了一条微信：别哭了，对眼睛不好，我没有怀疑你。这样，我明天开机，下个月回来，到时候和你好好谈谈。
编辑完他没有马上发送，迟疑了一下，把下个月改成了两周后；改了以后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把两周改成了周末，这才按了发送键。
夏苡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昨晚她害怕自己失眠乱想，索性吃了片褪黑素，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半晌，她自嘲地笑了笑。两年来，顾之珩和她发的微信屈指可数，这是最长的一条了。
她没有回复，退出了微信，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了昨天那个营销号的捆绑微博上。
一个晚上过后，这条微博的数据暴涨，转赞评加起来过了三万，而他平常的数据不到两千。
还好，其他跟风发类似微博的都是一些小营销号，转赞评几百的那种，并没有在网络上掀起什么水花，应该也不会对孟子邺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BIEBIO的盛典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她和孟子邺的那张糊图在这个时候才爆出来，显得有点蹊跷。
最让她困惑的是，顾之珩怎么会知道她去试镜丁导的角色了呢？又怎么会这么凑巧刚好看到了这个营销号的微博？以她对顾之珩的了解，这个男人几乎从不关心娱乐八卦，上网就是看几个电影、军事、登山的专业论坛和博主。
不过，木已成舟，再琢磨也没用了，她给孟子邺发了个消息，把事情的原委大致提了一下，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没过一会儿，孟子邺的回复过来了：没事，你别在意。
夏苡：我没想到他会这样，总之给你和丁导添麻烦了。
孟子邺：你这么客气，是想把欠我的那顿饭给赖了吗？
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间好转了一点，夏苡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快速回复：怎么可能？你有空随时都可以。
孟子邺：那就好。今天在拍广告，先不聊了。
夏苡和他道了别，正要退出微信，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看屏幕，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漫不经心地接了起来，正要说话，听筒里传来了一个干练的声音：“是夏苡吗？我是你的新经纪人蔺如茵，你在家吗？我过来和你聊一下以后的规划。”
夏苡又惊又喜：“我在家，要不要发地址给你？”
“我有，等我十五分钟。”
电话挂了。
夏苡轻吁了一口气，把“蔺如茵”这个名字在脑中过了两遍，感觉有点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这两年她刻意避开了娱乐圈的新闻，对圈内人并不熟悉。
打开搜索界面，输入了这三个字，跳出来一大堆页面。
蔺如茵，二十九岁，果乐传媒王牌经纪人之一，手下曾经带出过多位大红的艺人，包括现在已经离开果乐单独开了工作室的视后郑若瑄。
然而，在几条条正常的简介之后，接下来的页面却都是乱七八糟的辱骂，“老女人”、“不要脸”、“勾引未成年的贱人”之类的攻击性用词不堪入目，微博、论坛等各大平台几乎都有。
几个片段渐渐拼凑，夏苡忽然想了起来，她看到过这个名字。年初的时候，这个名字曾经花式挂在微博热搜好几天，原因是蔺如茵和手下小了八岁的当红艺人舒明斐谈恋爱被拍，粉丝愤怒不已，集体暴动日经纪人、日公司，最后蔺如茵把责任全揽到了自己身上，在微博公开致歉并卸任所有经纪人工作。
这大半年来，蔺如茵俨如过街老鼠，而那位小鲜肉却因为接二连三的神级公关，被营造成有情有义、被经纪人蒙蔽诱骗的形象，反倒因为这场恋情虐粉固粉，人气再次飙升，现在依然是同期中的顶流。
为此，蔺如茵被戏称为圈内绝无仅有的“恋爱脑经纪人”。
很好。
夏苡被气乐了。
不愧是娱乐圈老狐狸，“狱霸”级的存在，郁婷芳这一手，既不得罪杜冀，又对夏苡有了交代，只怕现在杜冀已经笑破肚皮，就等着看她和蔺如茵的笑话了。
两个娱乐圈里顶级的“恋爱脑”，撞在一起了。
【请看一下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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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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