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默默崩坏

　　这一次，谷砚的发情期持续了整整五天。
　　当他从炽烈混沌的情/欲中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另一张陌生的床上。
　　不是许耀星办公室那一张。
　　谷砚隐隐记得这是什么地方，他下了床，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循着记忆，从卧室走到浴室，客厅，饭厅，最后到玄关。
　　谷砚转向玄关右面的墙壁，手指摸过上面贴的昂贵墙布，在距离地面半人高的地方，他发现了十几道浅浅的抓痕。
　　他没有忘记。
　　他和许耀星纠缠着进了门，他把他压在这里……
　　谷砚不由捂住脸。
　　却捂不住飞快蔓延的热度。
　　太荒唐了……
　　他和许耀星……
　　他们……
　　谷砚羞耻得无地自容。
　　无论走到哪个地方，他都能轻易找出他和许耀星留下的痕迹。
　　哪怕有的痕迹已被清除，记忆仍然鲜活。
　　他叫许耀星宝宝。
　　赖在许耀星怀里撒娇，要对方喂他吃蛋糕。
　　用嘴巴喂。
　　许耀星答应了。
　　可他其实不太情愿。
　　所以当天晚上，许耀星点燃一根烟，吸两口，抓过谷砚，将一口烟全渡到他嘴里。
　　谷砚咳得惊天动地。
　　许耀星幸灾乐祸地笑，
　　“笨蛋。”
　　谷砚第一次见他笑得那么好看，浅茶色的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绪，澄亮得像盛了两汪清泉。
　　忆及此处，谷砚有些心慌意乱，无意识地揪住自己的衣摆。柔软的棉质布料，因为是睡衣的缘故，版型比较宽松，相较它真正的主人，谷砚穿起来反倒更合身。
　　嗅到衣服上清新的柑橘香，谷砚又记起自己做的另一件傻事。
　　和许耀星一起泡澡时，他挤了小半瓶沐浴露进去，搅出来的泡沫填满了整个浴缸，把浴室的地面都淹了。
　　许耀星无奈地横他一眼，团起一大团泡沫放到他头顶上，扯扯他的脸道，
　　“傻子。”
　　谷砚却开心得不得了。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理由，他想要染上和许耀星一样的味道。
　　他还知道，自己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谷砚的手越攥越紧，
　　心越跳越快，
　　怎么办？
　　他……该怎么面对许耀星？
　　许耀星一打开门，就看到高大的青年微垂着头，立在玄关“面壁思过”。
　　听到响动，青年明显震了一下，转过来的脸上还挂着惶惑的表情。
　　“吓到你了？”
　　许耀星走过去，很自然地揉揉对方的脑袋，以示安抚，
　　“什么时候起来的？饿不饿？”
　　谷砚不答，顺势接过许耀星手里看起来分量不轻的几个纸袋，其中一个卡通图案的粉白袋子格外眼熟，印着某家网红甜品店的logo。
　　“乖。”
　　许耀星换好拖鞋，在谷砚脸颊上落下一个奖励的吻。
　　谷砚同手同脚地走向饭厅，把纸袋放到桌子上。
　　许耀星跟过来，纳闷道，
　　“奇奇怪怪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谷砚心里咯噔一下。
　　是了。
　　作为陷入发情期的“谷砚”，他的表现太过冷淡了。
　　“宝、宝宝……”
　　谷砚模仿着那个傻气十足的自己，大开双臂，把许耀星搂进怀里，头也埋进对方的颈窝，蹭两蹭。
　　“谷砚。”
　　两人相触不出五秒，许耀星就推开了他，
　　“你清醒了。”
　　语气笃定。
　　“……”
　　这大概是谷砚人生中最尴尬的时刻。
　　许耀星见他从头红到脚，热得快要冒烟，那点因为被骗而升起的怒意换作笑意，好心解释道，
　　“你的情/热退了。”
　　所以暴露了。
　　“对不起……”
　　谷砚沮丧地道歉。
　　这副模样倒和做了过分事情的“谷砚”一模一样。
　　许耀星习惯性地抬手想摸摸他的脸，伸到一半，及时刹住。他转向餐桌，把打包回来的饭菜甜品一样样拿出来，摆好，
　　“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谷砚喜欢的，他却食不知味，胡乱塞了两碗饭就放下筷子。
　　许耀星也停下来，
　　“吃好了？”
　　谷砚点头。
　　两人来到客厅，面对面坐下。
　　许耀星交叠长腿，气度从容，谷砚却是连头发丝儿都绷紧了——弱小无助，但能吃。
　　许耀星低下头，假装整理领带，等嘴角上扬的弧度平复。
　　“许总，”
　　谷砚先开口，
　　“我不想调去海市。”
　　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许耀星想不通，他自认这次调职十全十美，
　　“给我理由。”
　　谷砚困惑不已，为什么许耀星就认定了他非去海市不可？
　　“我没有去海市的理由。”
　　许耀星有点怀疑谷砚是不是天然渣了，提醒道，
　　“何怡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女朋友就在海市分公司。”
　　许耀星将心底窒闷的不快归因于谷砚的迟钝。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家伙？
　　谷砚懵了，
　　连连否认道，
　　“何怡馨不是我的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
　　许耀星是真的生气了，他不知道谷砚出于什么原因不肯承认他和何怡馨的关系，但自己亲眼见到他们两个抱在一起，难道是为了宣示男女间纯洁的友谊？
　　谷砚居然还有脸一脸无辜地问他，
　　“您怎么会误会我和她在交往？”
　　这个渣alpha！
　　许耀星语气不善地提醒，
　　“我看到你们在银杏树下面，拥抱。”
　　谷砚的眼里骤然亮起光，热烈地朝许耀星扫过来。
　　许耀星被他看得面皮发烫，咳一下，补充道，
　　“我无意中看到的。”
　　不是蓄意偷窥，
　　更没有刻意关注你。
　　可谷砚认定了他对自己是在意的，语调都轻快起来，
　　“您可能没看清楚，我们是离得有点近，但没有拥抱。何怡馨很好，不过我们更适合做朋友。”
　　他说得委婉，但许耀星听懂了，表白的人是何怡馨。
　　许耀星问出当时何怡馨问过的问题，
　　“为什么拒绝？”
　　他调取海市分公司的员工档案时，对何怡馨多看了两眼。她很漂亮，眉眼也温柔，能力不错，待人接物妥帖，是十分优秀的伴侣。许耀星一度以为，只要谷砚调到海市，他们不出一年就会结婚。
　　谁知是他误会了。
　　银杏树下那一幕，他的确没有看到结尾，何曾想过竟有出人意表的转折。
　　“许总，您有喜欢的人吗？”
　　许耀星愣了愣神，在谷砚紧迫的注视下，他不自然地咬下嘴唇，道，
　　“没有。”
　　“哦。”
　　谷砚垂下眼，埋下头，似乎有点失望。
　　不过他的嘴角，却偷偷地翘起来。
　　“那您肯定不知道，要是足够喜欢一个人，是不会等着对方来表白的。”
　　也是，
　　还能为什么？
　　拒绝，就是不够喜欢而已。
　　许耀星神色一凛，他发现自己越界了。
　　谷砚喜欢谁，接受谁，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又不是情感咨询师，何必扭着不放？
　　他不想去海市就算了，自己也给足“补偿”，
　　他们两清。
　　谷砚却凭空来一句，
　　“许总，我愿意。”
　　许耀星略歪过头，疑惑道，
　　“你愿意什么？”
　　谷砚双手交握，不知是紧张，还是难为情，嗓音发涩，
　　“愿意和您……保持这种关系。”
　　许耀星：……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三天以前，还有人义愤填膺地叫自己不要用“这种东西”来侮辱他。
　　现在主动要求做炮/友算怎么回事？
　　不涉及金钱瓜葛，所以不伤自尊么？
　　许耀星更气的是，他居然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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