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46 章
自打几天前夜雨一场,连日来满天浓云滴雨不落。
太尉府里,满头银发的太尉放下茶盏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太常卿石漫贞,
太常大人忙放下杯盏起身弯腰站在一旁不敢抬头
院里枝头上,两只鸟儿嘴里挣着一只虫子据力拉扯,黄喙的那只争夺了几下嘴里的虫子被朱红色圆喙地鸟扯了过去
黄喙的鸟随即也不再留恋拍打着翅膀飞向了别处
那只得胜的鸟衔着不断蠕动地虫儿转着头眼珠滴溜溜,嘴里的虫儿掉到枝桠上三两下蠕动着跑了,扑棱一声,它也拍着翅膀飞走了
太尉摆手示意管家和众侍者下去,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也不理他,
足足过了三刻钟,太常卿以为太尉睡着的时候,太尉才睁开眼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先帝还是荣安王的时候,
皇后便嫁入王府,之后一年诞下太子,及至先皇登基,皇后统领六宫
后来先皇纳妃,后宫充实,然先皇子嗣凋零,
除了太子和天子外,嫔妃所出不是无辜夭折就是意外身亡,有的甚至胎死腹中
唯兰妃所出之子身体羸弱,及至五岁话还讲不清,
近年来反倒一改颓势,与先前大相径庭,想来那些年定是装疯卖傻才有幸长大成人
其中隐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今天下大势,东南候 西南候 冀伯候 东鲁候天下四候各自佣兵十多万雄踞一方
我莫家执掌西北战事,坐拥三十万大军调令以为制衡
先朝失其鹿时,天下豪杰并起,四候辅佐天子征战沙场,最后建立大雁
先帝时期,四候相继陨落,四候之子追随先皇南征北战歼灭群侯,个个战功不斐,后世袭侯位。
欲统天下,必承其重,太子少小聪慧异常,小小年纪惯会制衡之术
所以当今天子年少时,惠妃争强好胜对其要求极为严苛,处处加以制衡,吃饭睡觉要求行规矩步,行差踏错一步就得挨打”
太尉踱步走到门口,看着灰蒙蒙的天回忆道:“太子天资聪慧,所授学业一点就通,而天子少时活泼灵动,逃佚学业,有次先皇考核学业,天子支支吾吾无以应对
惠妃得知后使其跪在殿前戒尺打的手心溃烂,
血顺着手腕流了一地,凄哀之声无不让人侧目,然天子再怎么哭求惠妃都无动无衷,戒尺打的鲜血迸溅。
天子哭着晕了过去。
太傅年纪大了,眼角皱纹堆积,有些不堪重负地拖坠在眼皮下,他喉头滚动心有不忍道:“
老夫兼任太傅授两人以诗书,第二天少年天子抱着老夫痛哭流涕,言他梦里时常被惊醒,日子过的如履薄冰并不舒心。
所以老夫时常在想,人生在世各有志,凡事强求不来,何必这般作践孩子
这些年来我对尘儿也未多加管教,我莫家供得起他吃喝用度几世不愁,他不愿跻身仕途也随他
这些年难免娇惯的他有些小癖好,但也未做出什么出格地事来,我莫家为天下苍生谋福,这点威福还是受的起的
石漫贞恭敬道:“是,岳丈执掌军事,劬劳为国,朝臣都是有目共睹的”
太尉转过身,对女婿地恭维并不买账,石漫贞捏着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太尉重新坐下捏起茶盖轻轻拨开茶沫,他声音低沉平缓,带着一股不容置喙地威压:“楼儿恃强凌弱,伤平人性命,你这个做父亲和我这个做外祖的也难逃其咎,今日你保了他,来日难保他不会再闯出什么祸来,
那时节令趋炎附势,伙同楼儿那几个手下,这几人你做了也便做了,只可惜了那女娃子”
石漫贞掀起袍角跪了下来:“子不肖父之过,怎敢归咎岳丈大人,楼儿本也无心之失,当时那女子抵死反抗,楼儿情急之下才拔刀伤了她
本以为那女子已经身亡,楼儿想着那园子里埋了,那时节令说园子每年翻修,无奈才将人抬出寻个无人处埋了,谁知埋了一半林子里窜出一伙游人,好在天色晦尘,手下丢下人就跑了,负责案件的朱华义和孩儿有些交情,他查到楼儿头上找到了我,这才将案子压下”
石漫贞垂首在地,两手放在头侧:“楼儿被我打折了一条腿,夫人和我闹了几天要死要活,女婿在此不敢欺瞒岳丈大人”
太尉长叹一声,手中盖子扔回杯子上发出轻磕声:“罢了”
他老来得子,大女儿嫁予石漫贞生下石岚楼,小女儿嫁给楚华黎,也就是如今的丞相,生下楚渊后便撒手人寰,三个孩子年岁相去不远,性情也各有不同
莫轻尘沉迷风花雪月场,那石岚楼性情恶劣,唯有楚渊还像个样子,但也和莫轻尘学的一身臭毛病。
早朝过后,御史大人蔡仲和丞相楚华黎坐在都城一间茶肆棚下
御史大人三指夹着碗沿灌了下去,摸了把胡子叹息一声放下碗:“我怎么就觉得这茶叶都一个味啊,
那些品茗之人是如何观其色,嗅其味就能分出个子丑寅卯来的,还有那些个品酒的人,连年份都喝的出来,说的头头是道,着实厉害”
丞相就看不惯他那一副少见多怪地样子,无情打击道:“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你堂堂御史大人何故如此寡闻少识”
御史哈哈一笑道:“你个老东西,不呛白我两句你就难受是不,前几日,那叶世卿在朝堂上奏了渊儿和你那小舅子莫轻尘,两人私自调动守城卫,怎么,儿子没教育成吃了瘪拿我撒气不成”
一提这茬丞相就来气,啪地一下拍地桌板上茶碗跟着震动起来:“别提他,提他就来气,一个个没个省心地东西”
御史呵呵一笑,还好自家两个兔崽子还算老实,长这么大虽说没少挨打,好歹比他们家那几个省心
丞相像知道他的心思似得,直言不讳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是,我承认箕子和怀柔两个孩子比楚渊强,你赢了行不,一把年纪了你幼稚”
御史心道你才幼稚,和那曹老头不分伯仲,面上不和他一般见识,随即转移了话题,神色也严肃了起来:“前两日那韩公公在朝堂上声称天子罹患急病,养病期间无法临朝,国事全由平康王全权主持,这平康王早年羸弱,前几年藏拙敛锋,可见其心计深沉,这几年愈发礼数欠缺
朝堂上不跪拜天子,对天子也多有微词,天子让他全理国事,这是何意?
且天子向来康健,至今后宫无人,突发何疾导致不能临朝听政?”
丞相也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天下四候明着朝服朝廷,实则蠢蠢欲动,且冀伯侯据都城咽喉之地,万一··
虽说有东鲁侯钳制,也难保不生肘腋之患,令人堪忧啊
这边一片愁云,那边曹将军府,曹桐儿拍打着房门喊道:“爹,你放我出去啊,我快闷死了,我错了我不该偷偷溜出去,可你都关了我三天了,也该消气了吧,再不开门我就饿死了,你好歹给我口吃的啊,我还是不是你亲闺女啊”
说完一口咬掉一半手里的鸡腿,粘了满嘴油,吃的唇齿生香
房外丫头灵儿胳膊夹着一个托盘捂嘴偷笑,完了朝门缝说道:“小姐,你这中气十足地装的一点都不像,饿了三天的人那有这些子力气说话,你还是快省省吧,等老爷消了气自然就放你出来了”
曹桐儿吃的一嘴油腻,骨头往桌上一扔道:“我要不叫唤两句以示诚意,他能关我半个月,不说他了,灵儿,给我弄碗酸梅汤来,太腻了,下次让厨子少放点油
灵儿笑着哎了一声好咧就跑了
餐桌上,曹梁抱着碗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夫人每每欲开口求他放女儿出来,曹梁视而不见,埋头吃饭
夫人食不下咽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夫君慢用”
曹梁在她身后道:“坐下,饭吃完,不能浪费粮食”
夫人无奈只好坐下,想了想鼓起勇气道:“老爷,放桐儿出来吧,这都饿了三天了,她怎么受的了”夫人说着就期期艾艾了起来
曹梁终于吃饱了放下碗筷,意味深长道:“夫人,你就是太惯着她了,她也就糊弄糊弄你,她要能饿着才见了鬼,一个女儿家家的整天像什么样子,在家胡闹也就罢了,抛投露面地胡闹成何体统”
我这老脸都让她丢尽了,楚华黎那老东西指不定背后怎么笑我呢”
夫人不甘示弱道:“老爷,咱们从小看着楚渊长大,桐儿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早晚要是成了一家人,那有那么多弯弯道道”
曹梁剔着牙根,嘴里漏风道:“夫人,我早就和你说过,这种事不能强求,成不成的楚渊都是我们儿子,你别瞎操那闲心了,吃饭”
楚府,楚渊搂着长安酣睡,院里鸡飞狗跳吵得人不得安宁,长安无意识地抬起手臂堵住耳朵,楚渊翻身下床,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关上屋门
烦躁地冲院里众人众狗吼道:“吵够了没有,一大早是想死吗都?”
顿时,众人众狗都安静下来回头看他,护院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十几个人伺候一个楚渊简直有力气没地方使,灶上那口大锅里就没断过热水,一天到晚灶里都薪火不断
快灭了就仍个木头进去,你一块,我一块。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