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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债
裴大伯愣在椅上,过去这么些年,这个侄女都跟绵羊一样温顺,怎么今日像是吃了火药一般,那言行简直换了个人。她这话的意思,不是说自己养而不教,愧为长辈嘛!
裴大伯娘的脸一下子红一下子绿的。她哼了一声,跟裴春朗打了打眼色,“那正好,往年我太宠着你,今日是得好好教教!春朗,把家法搬出来!”
裴春朗一得令,便恶狠狠地朝裴婉扬走过去,不料瘦小的沁竹在此时拦在了二人之间,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
沁竹自幼在戏班学武,动起手来,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这不是小狗么?”裴春朗轻蔑地打量她,“一个乞丐,捡你一条命你便真当自己是狗了?”
裴婉扬伸手轻轻将沁竹揽到身后,直愣愣地望着裴大伯和大伯娘道,“见什么样的人便说什么样的话,那婉扬就往粗浅了说。今日婉扬上门,是想向大伯娘讨回这些年从都城寄来的钱财用度。这么多年,大伯娘都替婉扬存起来,可现在婉扬长大了,这份责任该自己担当了。”
“我还以为你今日来有什么好事,原来是讨钱来了!”裴大伯娘翻了个白眼,“没有!”
裴婉扬想了想,从不远处的书案上抄起一个算筹,悠然地从上面算了起来:“婉扬来大伯家中正好十二年,每月我爹都会给我寄来二十五两的吃穿用度,丝绸首饰等物件不算。我每月能从大伯娘手里拿到三两银子,那这些年来存在大伯娘那儿的也就是……”
她噼里啪啦地在算筹上移动着,最后将一个数展示给裴大伯他们看。
“三千一百六十八两?!”裴大伯惊呼出声,这可够船厂造上一百条普通的画舫了。
裴大伯娘怒气冲冲地起身,“婉扬啊!做人呢,要懂得饮水思源。你来到我们家时,吃好的用好的,那些都不是银子吗?每月给你三两,是怕你年纪轻,乱挥霍。你爹那些钱,不早就花在你身上了吗!”
“那便减去我院子里的一些装饰、摆设、铺被、器皿,罢了,这些我也懒得算,就当做把零头抹掉,只讨这三千两就好了。”裴婉扬浅笑答道。
裴春朗举出一只手指,在裴婉扬的面前戳来戳去,差些戳向她的眼睛,“你还好意思讨钱?!真是个白眼狼啊!害得淳敏生了大病,现在……现在连我们养育你的恩情都不管了!”
裴婉扬一记手刀劈在他戳来戳去的手腕上,并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吃痛捂住手腕的裴春朗,“堂哥,做人还得长些脸,一码归一码。这些年我在裴家,自己带着两个人住在那么偏僻的院子里。你们还生怕我与你们来往,特地辟了一个后门让我自己出入。我那些衣裳,不都是淳敏姐姐不喜欢了才给我的么。你们将我当做蛀米虫,也将我当做摇钱树。堂哥,我真不是呆子。”
“裴婉扬!你别在这儿撒泼!”裴大伯娘双手叉腰,颇有河东狮的架势,“是你欠我们的!在我们这儿吃住这么些年,还害我们淳敏,即便我真吞了你那三千两,也是理所应当!”
“哦,”裴婉扬不紧不慢地理了理鬓边的凌乱发丝,“那便交予知府大人去明断吧。想来,有些人证物证,我是可以拿出来的。”
“去就去!我会被你唬住不成?!”裴大伯娘气得满脸通红。
裴婉扬笑了笑,将目光投向裴大伯。只见裴大伯一听要报官,立刻落下了几颗豆大的汗珠。
“不可……不可报官……”裴大伯气急败坏地道,“一旦报官,我们家与太子殿下的生意便黄了!”
裴大伯娘又气又怨,“你这是发什么疯!你难道信这个丫头片子能将我们告进牢里吗!”
裴婉扬浅笑道,“不管你们到底有没有侵吞我一个孤女的钱财,无人会在意。坊间只会将这当做谈资添油加醋传个遍。这惹上官非的名声出来了,婉扬想,殿下也不会愿意与大伯共商船厂之事了吧。”
裴春朗瞠目结舌,“你……你竟想了个这样狠绝的法子……”
“七日后,若我看不到三千两银票,婉扬便去告官。”
裴婉扬柔媚一笑,眼里充满了疏离。临走时,她拉过沁竹的手,对着裴春朗说道,“还有一事,请堂哥记下来。这位是我院里的沁竹姑娘,与我情同姐妹。日后堂哥见了她,还请客气一些,莫用狗眼将人看低了。”
她抿唇笑得快意,裴春朗一家却开始捶胸顿足。
——
午后,裴婉扬在屋子里给魏柏舟盛起有助于伤口恢复的汤药。她的动作有些随便,正是因为魏柏舟一直将她当做丫鬟来使唤的缘故。
这几日的光阴,魏柏舟几乎未离开过床,除了给自己换了身像样的里衣,便是一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今日街外有什么动静?”他淡淡问道。
裴婉扬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他不但将自己当做婢女,还将自己当做传消息的百事通。
“今日城外一伙隐藏颇深的山贼被太子殿下连根拔起,有人说是因为他们策划了船宴上的刺杀一事。”
她故意瞧着魏柏舟的脸色,丝毫没有反应,不惊讶,不疑惑。
“嗯。”魏柏舟自顾自地喝着汤药,“再过两日,街上可能会有些乱,把大门锁好,不要让人随意进来。”
他越是如此,裴婉扬越是生疑。
“前几日你让知群姑姑不要去城西最大那家药铺买药,我打听过了,太子查出那家药铺的老板正是山贼的联络人,由此才能将山贼铲除。但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仿佛你从前就知道一般。”
魏柏舟头也不抬,但拿着瓷碗的手明显有些抖动。
裴婉扬静默了一阵,又道,“小公爷,裴皇后是何人?”
魏柏舟终于停下了动作,抬眸看她,“何出此言?”
“你昏迷之时,一直在喊这个名字。可是本国建立以来,从未听说过有姓裴的皇后。”
他低头,错开她的眼神。
“小公爷,”裴婉扬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你是个奇人,你知道未来有什么样的事情会发生,对不对?”
魏柏舟只道,“你怎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他没有否认。裴婉扬审视地看着他,“我娘曾对知群姑姑说,在她去世以后我会被送到望阳来,她说得不假。我心里觉得,你与我娘一样。”
“你娘?”
“小公爷,不如这样,”裴婉扬轻声道,“你将你得知未来事情的原因告诉我,我便对你说,那封信的来历。”
魏柏舟凝望裴婉扬许久,那双眼诚挚认真,不像是在故布迷阵。
“好。”
裴婉扬点头,转身从一个匣子里又取出一个小匣子,将匣子里的信取出给魏柏舟看了一眼后,道,“信都在此处,我不会翻脸不认人的,小公爷你先说你的。”
魏柏舟见她如此郑重其事,眼眸一转,忽而生出些悲凉。
“说给你听也无妨,反正你不会信。”魏柏舟神色凝重地道,“我能知晓何事会发生,只因我重活一世,而你是我的灭族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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