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风

　　李准顺着他的手看上去，手腕以上延伸进看不到的袖子里，挺直的身板，低头看着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有一点碎发遮在他的睫毛上。
　　对姜衍的了解，好像他不是一个特别活跃的人，没有特别好的同学，成绩却很好，能稳定在重点实验高中的年级前五十左右，要说他品学兼优，他又经常打架，有时候会翘课，可能是去打架，可能是去打游戏，也可能只是想翘课吧。
　　有一次看到他脸上有青紫地来学校，看起来就是打架了，那一天他眼神冰冷，周身都是不可让人接近的气场，同学们都避而远之。
　　但是那天李准看到了，放学后在学校后门的垃圾处理场，一个高一的男生被四个高三不学无术的混混堵住了，去倒垃圾的学生都绕开了，要不就是直接扭头走了。
　　“能让开吗。”
　　把男生堵在墙角的高年级混混回头看了他，姜衍把一个黑色的大垃圾袋拖在地上走过来。
　　“啊？”混混把男生推搡到墙上，推得他趔趄着摔在地上，回头朝着姜衍围过来，“你说什么呢臭小子？”
　　“让开。”姜衍停了下来，保持那个姿势没有动，“耳朵聋了？”
　　“你口气很嚣张啊小子，”为首的混混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凑近瞪他的眼睛，“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眼睛透亮，像是小镜子，能直接从瞳孔看到人的模样。
　　“垃圾罢了。”他笑了下，“只配在垃圾场里堵人的垃圾。”
　　彼时李准去最偏远的教学楼的实验室还东西，从楼上看到了这一幕，姜衍眸子透亮，要笑不笑的嘴角勾起来，他一点都不怕，那样直直地盯着混混。
　　混混被激怒了，一拳就要捶上来，姜衍胳膊抡圆了，一袋垃圾稀里哗啦砸在混混的头上，纸巾，垃圾袋，饮料瓶，乱七八糟的东西砸了混混一身，趁着他发呆的时候，姜衍已经一拳接上，捶在他的胃部，捶得他一阵反胃只能后退。
　　说实话，看姜衍打架可以算得上是享受，他动作干净利落，手起拳落，打在人身上就是一声闷响，拳拳到肉，带起的拳风把他额发掀起，他眼神明亮且兴奋，眼睛微微睁大，他左脸挨了一下，身上也有几处被打到，但是四个人虽然是混混，但是应该只有嘴上功夫，打架并不是他的对手，最后被打跑了。
　　垃圾袋被姜衍拿来抡混混的时候破了，他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垃圾好像叹了口气，低头一样一样地收拾起来，摔在墙角的男生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帮他捡垃圾。
　　姜衍瞥了他一眼，好像是他的同班同学，不知道名字，没有说话。
　　“谢谢你…”男生很小声地说，“谢谢。”
　　小声到他以为姜衍没有听到，所以没有理他。
　　过了好一会，姜衍才说：“为什么堵你。”
　　“有个高三的学姐想让我进文学部，那个学长好像喜欢学姐，让我别靠近学姐…”男生声音有些哽咽，“这次也不是第一次了。”
　　姜衍手上动作停了，偏头想了想，“那你想进文学部吗。”
　　“…想，”男生声音小小的，“但是我不敢，我打不过他们。”
　　“那你就因为他们不进文学部了吗。”
　　“我打不过他们…”
　　姜衍把手里的垃圾袋破口绑在一起，把垃圾装进去站起来颠了颠，里面应该是有易拉罐，颠在地上当当地响，他低头看着男生说：“因为你打不过他们，你就不要加入文学部了吗，我只知道人会因为自己不喜欢什么而放弃什么，而不是因为别人不让我干什么而放弃正确的事，你打不过他们，可以告诉老师，你要是怕他们放学堵你，你就去学跆拳道学打拳，什么都行，但凡我想做什么，就没有人能够阻止我，要是有，我就用自己的能力让他们无话可说，让他们不敢再来找我麻烦，要是你不敢，你也就是一辈子的懦夫罢了。”
　　他手一扬，把垃圾袋扔进垃圾池里，他扬手的动作把衣摆带起来，一点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身上，透过光看到少年的背脊挺直。
　　李准站在楼道走廊尽头的阳台，听完了他整个狂得不可一世的发言，只觉得橘红色的夕阳都有些耀眼了。
　　那是高一下学期的事。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