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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廉贞
朝会散罢。众神官依次走出玉清宫。
刚跨过天拱门,巨门星君忙快步追上了墨如烟,细眉紧皱,神色沮丧道:“唉,天尊怎么能让廉贞星君来保护我们呢?他比妖魔鬼怪还可怕。实不相瞒,我一见到他,就浑身不自在!”
墨如烟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忽地,惊觉脊背发凉,阴风阵阵,好似六月飘雪般彻骨寒。
他俩同时心道不好。果然不出所料,廉贞星君正紧挨着他们身后,向前走着。
巨门星君方才追赶墨如烟过于迫切,一时没注意到他。此刻,本能地转头一瞧后方,只见眼前的瘟神距离自己只有一尺远,吓得语无伦次,继而气不打一处来。
还未等到巨门星君发话,廉贞星君就抢先训斥了起来:“好好走路,勿要推搡,你们可是在扰乱秩序,耽误众仙家退朝。”
墨如烟忙缓和道:“玉衡兄,所言极是。我们这就快步离去。”
巨门星君一听到这发难之言,气得怒发冲冠。激动地一把扯下了头上的锦冠,随手扔给了一旁的墨如烟,任赤发纷飞,金瞳如火中烧。接着又解开了腰上的玉带,一挥手,又扔给了墨如烟。
他也顾不得自己正身着官袍,双手撩起广袖,踩着朝靴就作势要上前与廉贞星君打斗。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如电闪,势如雷鸣。
墨如烟眼看他快扑到廉贞星君身上,连忙拦住他:“天璇兄,这、这众目睽睽的,你控制一下自己呀!这样岂不是让众神官都以为我们北斗星君内讧吗?紫薇大帝也会难堪的......”墨如烟见周围已有神官侧目看向他们这里了,声音越说越小。
双方僵持不下,还是廉贞星君顾及颜面,高傲地收场了:“我不与你一般见识,扰乱朝会秩序。”说完,拂袖而去,大步流星地直接越过他们。
巨门星君气得跺脚,乱挠了几下头,直把一头赤发挠得乱蓬蓬的,看上去好似一只炸了毛的猴子。他咬牙切齿道:“此次去巫山,我定要让他见识到我的厉害!气煞我了!”
“我说,天璇兄,你不是掌管是非的吗?理应最擅口舌了,怎么每次遇到廉贞星君都要动手呀!”墨如烟一手抱着他的锦冠,一手提着他的玉带,甚是无奈。
“诶?”巨门星君细眉轻挑,脸上陡然雨过天晴,心生一计,看着墨如烟说道:“天权兄,我们先说好了。此次去巫山,我与延寿星君结伴,你伺候这廉贞星君。你也知道的,我与这瘟神水火不容。以防万一,我们就这么分工吧。”
他说完长舒了一口气,摆摆手,悠然自得,满脸窃喜。
墨如烟瞧他这鬼精样儿,目瞪口呆,胸口一阵气闷:“你怎能说抛下我就抛下我呢?一点兄弟情义都没有吗?”
巨门星君佯装看向别处,有些气短:“我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才出此下策的。你就忍他几日吧。”
“这哪是几日啊......”墨如烟顾及周围的众神官,只能小声埋怨。
“文曲星君,巨门星君。”延寿星君路过,轻笑着点头,与他们打了个照面。
“延寿星君好,此行劳烦你多照料了。”墨如烟客气地回道。
巨门星君看到延寿星君,猛然想起此刻的自己头发散乱,宽袍松垮,玉带与锦冠还在墨如烟手中。他飞快从墨如烟手里夺回了自己的玉带与锦冠,环抱于胸前,压低声音回道:“延寿星君好。”
“哈哈......”巨门星君尬笑了两声,别开视线,不敢直视延寿星君的眼睛。
他又抬眼望着延寿星君额间的花锚,心虚地解释道:“今日真是热呀!也不知怎的,上天界好久没这么闷热过了。方才我在玉清宫里就已热得口干舌燥了,眼下好不容易才等到退朝,一踏出天拱门,就迫不及待地想脱下锦冠和玉带,给自己解解热了。哈哈......延寿星君,莫见怪呀!”说着话,还不忘拿锦冠给自己扇扇风。
墨如烟看他这解释得驴头不对马脚,心中都替他捏把汗。这上天界早已没有酷暑寒冬,自五方分界以来,就一直四季如春了。但还要帮他打圆场:“的确如此,天璇他最近总是燥热难安,夜不能寐。”
延寿星君听闻,眉眼低垂着思忖了会儿。一手扶住广袖,纤纤玉指捻起,掐算了一番,有些疑惑地自语道:“巨门星君无外伤,那定是内热了。可是,不对呀,此刻还未到春分,理应不会燥热难安呀。”
“春分?”墨如烟一听此言,心中明了地偷笑道:“延寿星君可有良方治治天璇这春病?”
“只能试试呀,”延寿星君对墨如烟笑着坦然道,转而,又对巨门星君说道,“虽然我也不知你这是因何故而引起的体内燥热,但相近的病症多同源,我回医堂给你捎一些降火祛燥的药材。无需过于担忧,保持心境豁达也可缓解内热。”
这下可把巨门星君急住了:“无碍无碍,延寿星君莫惦念,我这病时好时坏,偶然发作。此刻,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了。”
“如此甚好,”延寿星君担忧地看着他,“如若身体不适,就多加休息吧,可不要勉强前去巫山。身体要紧。”
“不成不成,”巨门星君焦急地想为自己解释,但又还要强装端庄得体,勉为其难地笑成了一张苦瓜脸,忙打岔,“我已经好了,我们快回宫殿换身便服下界吧,别耽误时日了。”
“对了,一个时辰后在我的宫殿会合吧,我打开幻天门带大家去巫山。如此最为方便。”墨如烟忽然想起了这茬。
“好的。那我们一个时辰后见。劳烦文曲星君了。”延寿星君说罢,便作揖告辞而去了。
巨门星君望着延寿星君远去的翩翩背影,一阵捶胸顿足,十分懊悔。他唉声叹气地自言自语着:“哎呀,我这副样子真是丢人!延寿星君定会觉得,我虽已修成人形两千多年了,可还是如同猴子般不修边幅!哎呀!!!气煞我了!!!都怪那个瘟神!!!”
墨如烟听他这么说,一拍脑袋,急忙道:“不好了,刚才忘了叫上廉贞星君一同到我的宫殿会合了。我得去找他。”
“你去吧,我反正与他势不两立。”巨门星君还沉迷于懊悔中,一提到廉贞星君就金瞳似火,下一刻就要火烧眉头。
“那,还是我去吧。”墨如烟与巨门星君告别后,就步履沉重地迈向了廉贞星君的宫殿。
心有千斤石,脚下万丈路。
墨如烟忐忑了一路,连廉贞星君会如何训斥自己,如何为难自己,如何冷眼相待......皆已在心中走马观花地过了一遍。
一路前往,来到了廉贞宫。如若不是有要事,墨如烟定不会踏入此地。
可刚进宫门,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以为是自己走错地方了,再三确认了宫殿顶上的牌匾,才敢步入。
曲径通幽,走过了雕花白墙,入眼的是碧波清溪,一望无际的翠叶展阔于池上,粉艳的荷花点缀其间。如同一个身姿窈窕的豆蔻少女身着粉色素缕,立于生机盎然的茂林中翩迁起舞,动情舒展着,秀巧而无媚态。
郁芬的花香沁人心脾,迎面而至的暖风轻柔拂面,谷鸟吟晴,喜诉着好时节。
墨如烟心道:这廉贞星君脾气古怪,难以亲近,没想成他的宫殿却是一派诗情画意。这里外反差也太大了吧。
荷塘的尽头处是琉璃水榭,廉贞星君正站在水榭亭中,背对着墨如烟。他褪下了朝服,换上了一身灰白色的锻衣,墨发散落在腰间。斯人如画,玉面出尘。
只见,他侧过身,怀里正抱着一只白色的幼犬,毛绒绒的,甚是可爱。他眉宇舒展着,没有了往日的戾气,竟有些温文尔雅。
墨如烟走近了些。他察觉了,立马换上了一脸肃穆,细长眼轻瞥了墨如烟一眼,冷声说道:“文曲星君,何事?为何擅自闯入我的宫殿?”
墨如烟心道:他这变脸可真够快的,敢情我还不如他怀里的幼犬,方才那温文的样子定是假象。
“玉衡兄,我是来邀你一同去我的宫殿,我打开幻天门,带你们一道去巫山。”墨如烟脚步不停,走到廉贞星君面前。
“不必了,”廉贞星君臂膀间温柔地环抱着肉嘟嘟的幼犬,脸上挂着的却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我自会御剑飞行前去,我们在巫山会合就行。”
墨如烟早已料到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忙劝慰他:“玉衡兄,巫山地势多迷惑,我从山河图纸上尚且不可断定其究竟在何处,实在不易找寻。延寿星君曾去过,对路线应较为熟悉。所以,以防走散了延误时机,我们还是结伴出行比较稳妥吧。”
廉贞星君皱眉思忖了会儿,有些不情愿地点头道:“那就结伴出发吧,有劳文曲星君了。”
“甚好,”墨如烟心中欣慰,这次沟通真是比想象中的顺利,“对了,玉衡兄,你这怀里抱着的是哪来的狗呀?”
廉贞星君有些尴尬,月眉微挑,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气质:“我也不知它是如何闯入我的宫殿,我正要把它扔出去,你就来了。”
“啊,哈哈......”墨如烟一时竟有些怜悯这只幼犬了,真是遇人不淑。但仔细一想他的话,竟有些意有所指的意思。那不就是在说,自己正如同这只幼犬,擅自闯入了他的宫殿,而他此刻正想着如何赶自己出去。
墨如烟一想到此处,连忙说:“那不打扰玉衡兄了,一个时辰后我们会合。”
廉贞星君知晓后,既不送客,也不作揖送别,直接转身离去了。
空留下墨如烟伫立在水榭亭中,他苦兮兮地长叹了一声,只能黯然离去。一路上暗自在心中感叹道:这廉贞星君真是孤僻,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还要同他结伴,只能忍忍了。
廉贞星君走进里阁,唤来了侍从。一个外观年方二十有余的青年从后院走来,一身黑色劲装。这侍从是刚飞升不到十年的小神官,正跟着他学武艺与治廉之策。
“我今日要下界前去巫山除妖患,可能要离开数日,未有明确的归期。你代我好生照料一下这狗。”廉贞星君怀里的幼犬战战兢兢地探出小脑袋,水汪汪的大圆眼四处张望着,看上去甚是无辜。
“好。”小神官从廉贞星君怀里接过幼犬,抚摸了两下,便抱着它出去了。
翌日,二郎神带领着神兵们气势汹汹地翻遍了上天界,众仙神皆不知他在找什么。三巡无果后,只听见一声哀嚎响彻天地:“我的儿呀!!!你究竟在何处呀?”
他的哮天犬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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